一切,已經風平浪靜。
好萊塢無比安靜,只有彼得佛宮中燈火通明,窮奢極欲的聚會進行了足足三天,秦遠峰很想問一句,誰說葡萄酒不醉人的?出來,保證打不死他!
揉著發痛的太陽穴洗漱完畢,如同踏著最準確的時鐘,一位帶著復古單框眼鏡的執事就推著光可鑒人的餐車就走了進來,鄭重鞠了一躬,用一口帶著英倫腔的英語,以人類不會覺得刺耳又剛好能聽清楚的聲音問道:“早上好,尊敬的秦先生,今天上午的早餐是西柚汁,牛奶,剛出爐的丹麥面包,果醬或者黃油搭配,如果需要別的什么,請隨時吩咐。”
我想吃面。
這句話被秦遠峰咽進了肚子,大清早不來一碗放著青幽幽香菜,噴香撲鼻的勁道牛肉面,或者茶葉蛋,油條,豆漿,他感覺渾身都不帶勁兒。
看著乏味而自詡為美味的歐美早餐,他實在提不起胃口,隨意點了點頭:“放下吧。”
“祝您用餐愉快,秦先生,另外,十點半的時候,赫伯特先生在大廳等您,還請務必不要忘記。”
執事出去了,秦遠峰百無聊賴地拿起放在餐車上的報紙,順手拿了一個羊角面包,沒抹果醬,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吃了起來。
“怎么吃這些東西?”就在他皺著眉頭嘗試了西柚汁和面包的搭配,轉向牛奶配面包的時候,門被打開了,花浮影穿著一身荷花紅的連衣裙,輕柔地走了進來,看著他手上的面包和一臉苦相,就忍不住笑道。
“赫伯特過河拆橋,想謀殺盟友,我只能勉為其難地配合一下。”秦遠峰長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在花浮影將手上油紙袋的茶葉蛋,豆漿,油條擺在桌上之后,瞬間變為了胃口大開。
“你怎么會有這個?”他高興地拿起豆漿喝了一口,甜滋滋,熱騰騰,散發著豆粒的香味,這才是中國人的早餐,什么太陽蛋,什么這個醬那個油,這幾個月已經到了看到就反胃的地步。
花浮影深深地看著他,許久才幽幽地說:“秦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就在進市區轉過去兩個街區,就是唐人街。”
“是嗎?”秦遠峰莫名驚詫,赫伯特每天寧愿烤兩個小時的面包也不愿意花一個小時去唐人街給他帶一份油條豆漿,這絕壁是想謀殺吧?
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滿意地抹了抹嘴,毫無形象的形象讓花浮影無語了半天,才嘆了口氣撇撇小嘴:“德行。”
秦遠峰當沒聽到,拉過她的手,摸了一下就皺起眉頭:“我有種從絲綢過度到尼龍的感覺。”
花浮影狠狠瞪了他一眼,恨恨抽回手:“不愛摸別摸!”
“愛,怎么不愛。”秦遠峰堅定地抓了回來,看著對方好一會兒,才嘆道:“你真的黑了。”
“有嗎?”花浮影心中一驚,任何女人,聽到這句話都不會愉快。
“有。”秦遠峰鄭重地說:“如果說,以前你是一只百靈,現在就是非洲草原上活蹦亂跳的羚羊,活力十足。”
花浮影輕輕抿了抿嘴,心中莫名升起一絲忐忑:“那……那你是覺得百靈好,還是羚羊好?”
她本來想問,那你是喜歡哪一種,最終,變成了這句話。
秦遠峰看了她好幾秒,肯定地說:“羚羊!”
花浮影都沒注意到,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翹了翹嘴角:“貧嘴。物種都變了。”
隨手拿起紙巾,幫他擦過嘴角的一點湯漬,將紙巾丟進垃圾桶,自己才發覺心跳不知不覺加快了不少。
怎么了?她壓住心中的一點悸動,這段時間見得不多,大家都很忙,她在跟劇組,對方在謀劃。沒想到再次見面,居然有種小別勝新婚的感覺。
想到這兒,她臉都有些紅了,什么小別勝新婚,簡直……簡直在亂說,還沒結婚呢……
“你怎么了?”秦遠峰帶著微笑的手指撫摸上她的臉頰:“熱?臉都紅了?”
“沒事。”花浮影收斂了一下波動的思緒,她都不敢承認,想起小別勝新婚這幾個字,自己對于最后兩個字竟然有一點莫名的……期待?
不,肯定不是期待!誰會期待啊!只不過是太久沒見到而已,肯定是這樣。
做了一次鴕鳥的花浮影輕輕抿了抿嘴唇,看著對方幽黑的眼睛,帶著一抹酡紅局促地想開口,但是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不過,有時候不知道說什么好,潛意識都會選擇自己最想問的話。
“你要回去了?”
這句話問出口,她心里莫名地松了松,隨即,又涌上一陣淡淡的酸楚,雖然不濃,卻迅速彌漫了她的心。
是啊……自己過來不就是問對方是不是要走了嗎?但是問出來,又讓自己不舒服,就像兩片藕被切開,中間連著一絲絲的東西,那叫牽掛。
秦遠峰收斂了笑容,認真地看著她:“祖國還在等著我。但是你如果不愿意,就和我一起回去。美國這邊的事情,我仍然不會讓你做主……”
“不!”話音未落,花浮影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堅定地說:“我像是那么朝三暮四的人?”
“和你說自己努力的是我,然后覺得自己達不到目標被下放基層的也是我,現在要求回來的也是我。你不怕,我還怕以后沒臉面和公司的人見面。”
她說的非常肯定,這些本就是她心底的話,沒想到說完之后,這半年發生的事情一絲一縷浮現了上來,從自己自作主張來美國,到邁克爾蓄意刁難,到自己的男人過來解圍,一切一切,都說明,她還不夠稱職。
失敗,到現在小有收獲,這種收獲是她在他身邊無法學習的,是對方不知道她的身份之下嚴厲的指導甚至指責,沒有了他有意無意的保護,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做的只是旁枝末節,真正該學習的,還有很多,沒有一兩年她自己都不會提出升職的提議。
但是這樣就放棄了嗎?想起這些事,她心中太多的情緒浮動,有后悔,有不愿,但是最終變成一股倔強的不甘。
自己身邊的人在不停進步,自己只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她不愿做這樣的人。
“你要留在美國?”秦遠峰有些吃驚:“不回國?”
這句話很輕,花浮影卻狠狠地猶豫了一下。
她第一個想法是,要和這個惡棍分開?和這個工作上一點面子不給自己的工作狂分開?
不過,幾秒后,她起伏的胸口迅速平復了下來,深深點了點頭。
無聲勝有聲。
“好。”秦遠峰沒有笑,更沒有傷春悲秋,一個人要成長,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無論這個代價是什么。也許是頓悟,也許是水滴石穿,再親密的人,也不能為對方做選擇。
“我每個月會過來一次。每半年公司會有一次業績考核。你現在的職務只是協助鐘晗打理聯美院線,這半年,聯美能拉到什么電影,和你的考核息息相關。當然,我肯定不會為你說一句話。”
花浮影點了點頭,卻忽然很想擰他一把。
這個人……說起工作來立刻翻臉,自己當初怎么沒識破他的真面目?
“什么時候走……”心里很想懲治一番對方的腰肉,眼睛盯在上面好幾圈,這句話剛說出口就有些小后悔,抿了抿嘴:“我的意思是,不多留一會兒?”
“舍不得了?”秦遠峰得寸進尺帶著壞笑捏了下對方的鼻子,花浮影狠狠刮了他一眼,又羞又惱,好像自己這點小心思被看穿了一樣,咬了咬嘴唇:“沒個正形,說不說啊?”
“如果沒事,完了就走。”秦遠峰笑著站了起來,打開衣柜:“快十點半了,我換下衣服去下赫伯特那里,等我回來吃午飯……去唐人街,這邊的東西我真的受夠了。”
花浮影看著站在衣柜前的對方,目光非常冰冷,臉頰紅得厲害,剛才的一點小溫馨全都消失無蹤,迅速別過頭,許久才咬牙切齒地說:“我沒想到你的換下衣服是一絲不掛,光天化日白日宣/淫,秦董果然很有創意。”
“看都看過了還這么在意?老這么害羞怎么行?”
花浮影深吸了一口氣:“流氓!”
耍了一點小流氓的秦董心情愉快地來到了赫伯特的房間,想著花浮影害羞別過去的臉,含羞帶怯的那聲“流氓。”嘴角掛著久久消不去的笑容,淡淡的,就像月牙一樣微微翹著嘴角,赫伯特看了半天,笑了笑:“秦董遇到喜事了?”
“沒事。”秦遠峰輕輕笑出了聲,出了口氣終于壓了下去:“赫伯特先生,有什么事?”
“也是好事。”赫伯特從自己西裝內袋中掏出一份白色的請帖遞了過去:“極品飛車全球大賣,速度與激情賺了幾千萬。游戲和電影首度完美結合,這種事情怎么能不好好慶祝一下?所以……”
他瞇了瞇眼睛,笑道:“環球邀請我們在莫頓酒店,今晚八點開始,他們掃榻以待。”
秦遠峰隨意地放進了衣袋里。
“這可是‘奧斯卡之夜,’‘名利場’雜志每年一度奧斯卡派對舉辦的地點。今晚雖然說和奧斯卡無關,但是業內不少知名導演,演員,編劇都會捧場……”赫伯特斟酌了片刻,才話中有話地說:“秦先生,你最好還是仔細看一下這份請帖……”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