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芙把松香給的幾條汗巾給錦朝,錦朝對比著看了那條杭州白縐紗的汗巾。
她最是擅長繡藝了,一看就明白這是同一個人繡的東西。
汗巾果然是松香送給趙管事的,兩個人私下往來恐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松香原本應該是打算著嫁了趙管事的,雖然趙管事有了妻室,但至少長得好,又是回事處的管事。
采芙把她在后罩房外聽到的丫頭的對話都說給錦朝聽了,“奴婢看這松香姑娘也不是個心思善良的,不過奴婢不明白了,松香姑娘明明相中了趙管事。怎么又對雷管事家的秀才公子這么有情誼了……”
錦朝笑了笑,松香這么聰明的人,有了更高的枝可以攀,何必去撿不要的。
她看著手中這條汗巾,還在想著要如何告訴馮氏這件事。直接說肯定是不行的,最好是馮氏能自己發現……錦朝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她找了佟媽媽進來,跟她說:“那個東跨院里幫松香送東西的小丫頭,您能找出來嗎?”
佟媽媽點頭:“那婆子一直偷偷看著,能認出這丫頭的樣子。”
錦朝就把那條繡牡丹的白縐紗汗巾給了佟媽媽,吩咐道:“你找了這個丫頭,買通了她,讓她把東西放回原來的地方,再去給徐厚才帶話,就說東西是松香送給他的。說太夫人身邊的松香姑娘其實一直是喜歡他的,還想請他去東跨院找她說話……”
佟媽媽有些錯愕,大小姐這話……她怎么有點聽不明白?
錦朝解釋道:“這是一箭雙雕的好計策。徐厚才不是嫌棄咱們青蒲配不上他嗎,那就找個配得上的。”
佟媽媽想了片刻才明白了顧錦朝的意思,卻還是有點糊涂:“大小姐,那……那要是太夫人發現了問起來。這小丫頭把咱們說出去了怎么辦?”
錦朝笑了笑道:“她原來做的不就是這樣的事嗎,你只消威脅她,若是她不聽話。就將她給松香遞信的事傳到祖母那里,保管她乖乖聽話。她幫著做了事后。您再給她一袋銀裸子作為補償。”
佟媽媽這才明白了,笑著應諾去了。
徐厚才正監視著小廝給馬匹添草料,罵罵咧咧的:“干草里加這么多麥麩,你當麥麩不要錢啊!又不是用的時候,給我多加點草……”訓了小廝幾句,徐厚才坐下喝了口酒暖身子。這天是越來越冷了,他穿一件薄棉襖都不夠御寒的,徐厚才又隨手撤了幾根麥秸稈。團了團就塞進了棉襖里面,可以保暖。
小廝過來跟他說,東跨院來了個小丫頭找他。
徐厚才以為又是那門親事的事,不太樂意去,磨蹭了半天才到馬廄外面,那小丫頭梳著雙髻,看到他來了好一陣抱怨:“怎么也不快點!這是松香姑娘找你有事!”
松香姑娘?徐厚才自然認識,是太夫人身邊的紅人。他這才精神一振,問這小丫頭:“松香姑娘有何事找我?可是太夫人有吩咐?”
這丫頭有些忐忑,似乎著急要走的樣子。又壓低了聲音:“松香姑娘讓我帶話說,她其實心里是仰慕你的,想讓你去東跨院見見她。她后天休息……她還有一樣東西要送你,就放在外面太湖石的縫隙里,你自己去找吧!”
丫頭說完就一溜煙跑掉了,徐厚才卻被這丫頭說的話給驚得不行。那個太夫人身邊的松香,平時眼高于云都不給他們這些人好臉看的丫頭,竟然仰慕他?還想跟他說說話?
聽說松香許給了三爺家一個管事的兒子,難道這是要嫁了,才想著跟他表述衷腸?
徐厚才不由得笑起來,能有松香那樣一個長得好看眼界又高的丫頭仰慕他。他能不得意嗎?整了整自己的棉襖,急忙往外去外面找了太湖石。果然發現里頭有一條白縐紗的汗巾。汗巾上面清香陣陣,還繡著一叢月季花。這樣的材質。可是一般丫頭用不得的。
徐厚才把汗巾放在鼻下聞了聞,一臉陶醉之色,隨即把汗巾揣進懷里。心里還有幾分得意,他看不上那青蒲,這松香姑娘倒是個美人,可惜和別人訂了親……不過只要還沒嫁,那他們就不是沒戲啊。
到了后天,徐厚才就在回事處領了要送去東跨院東西,親自送過來。
錦朝正在西次間里聽馮氏講佛經。顧瀾和顧憐也在一旁聽,不過顧憐是聽得昏昏欲睡,強撐著還沒閉眼睛。
顧瀾卻看了顧錦朝一眼,她幾日前托人給自己送了一對和田玉鎮紙……這是什么意思?
顧錦朝是想說什么,竟然挑了白玉鎮紙。莫不成她知道自己和姚公子的事……但這怎么可能呢!顧瀾這幾天都坐立不安的,一直想著這件事,偏偏顧錦朝那里又什么都看不出來……
今日是顧錦朝央了馮氏,請她們過來聽馮氏講經的。馮氏也十分樂意,女兒家修身養性總是好的。
顧瀾沒看到松香服飾馮氏,應該是她輪休了吧……她轉了一圈,卻也沒有看到顧錦朝身后的青蒲。
過了會兒丫頭來過稟報:“……徐管事送了東西過來,奴婢給您放在西梢間了。”
馮氏皺了皺眉:“怎么是他親自送過來……”
將剩下的幾句佛經講完,馮氏才笑著和錦朝說:“眼見著都幾天過了,也不知道你們青蒲相中徐管事沒有。正好他今天過來,不如就讓青蒲再去看看,要是可以了就把事情定下來。”
馮氏說著,才發現顧錦朝身后的青蒲不見了蹤影。
她有些疑惑地問:“青蒲剛才不是還在,怎么現在倒是不見了……”
顧錦朝連忙道:“許是內急先出去了吧,祖母別管她,您再給我們講一卷《金剛經》吧!”
顧瀾看了顧錦朝一眼,她覺得顧錦朝在這件事上表現得過于急躁了,青蒲出去了,她著急替青蒲掩飾做什么?難不成……青蒲是偷偷出去見誰了,見徐厚才?
顧瀾就笑了笑:“聽說徐管事來了,青蒲姑娘就不見了,說不定是自己去相人了呢!祖母,咱不如去瞧個熱鬧。長姐一直沒答應,說不定人家自己就相看上了呢!”
顧憐聽了也攛掇:“咱們出去看看,正好透個氣!”聽著佛經她真是頭昏腦漲的。
顧錦朝一臉的為難,頓了片刻才說:“我是讓青蒲去拿點心了……她……她過一會兒就回來。”
顧瀾聽了更是堅定了,“長姐剛才說人家內急,現在說人家去拿點心。我看長姐是存心不讓我們去看……”她挽了馮氏的手笑,“祖母,咱們可不能讓長姐如愿!”
馮氏笑了笑:“錦朝你也是,丫頭自個兒相了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讓瀾姐兒、憐姐兒都起身,要去外面走走。顧錦朝沒有辦法,只能跟在后面出了門。
馮氏招過小丫頭一問,就知道徐厚才去了后罩房。便帶著顧錦朝三人,丫頭婆子烏泱泱的去了后罩房,后罩房這時候沒有丫頭在,馮氏看了一圈都不見徐厚才,正要開口叫人呢,就聽到后罩房旁邊的小樹叢里傳來女子的聲音:“你……你這是要做什么……放手!”
馮氏聽著覺得不對,臉色微沉,帶著丫頭婆子幾步上前。婆子立刻撥開樹叢,就看到里頭徐厚才正扯著一個姑娘的手,嘴里著急地嚷著什么:“賤婢婆娘,這個時候翻臉不認人了!你當老子是好糊弄的!”
他扯著的那個人,竟然不是青蒲,赫然就是松香!
馮氏厲聲道:“徐厚才,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東跨院調戲丫頭!”
兩人這才看到樹叢外立著的人,也顧不得掙扎扭打了,連忙各自放開手。
馮氏又厲喝道:“沒規矩的東西,愣著干什么,快給我出來跪著!說清楚是怎么回事!”
這兩個人竟然在東跨院拉拉扯扯,還是在這么多人面前,馮氏覺得簡直丟盡了她的臉,要是徐厚才只是調戲丫頭還好,要是這兩人私相授受,她這老臉還往哪兒擱!
跟著來的丫頭婆子一聲不敢吭。顧憐和顧瀾也十分驚訝,本來是想來看青蒲的,怎么和徐厚才私見的變成了松香?
兩個人跪在地上,垂著頭不說話,馮氏冷冷地盯著徐厚才一眼,聲音柔和了些,先問松香:“你說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松香忙磕頭哭道:“回稟太夫人,都是徐厚才這個腌臜的東西!奴婢今天是輪休的,他進了后罩房,非要拉著奴婢躲了樹叢里,說要和奴婢說事情,拉拉扯扯動手動腳!就是想占了奴婢的便宜!”
徐厚才聽到這里就忍不了了,高聲反駁道:“你個鬼婆娘!明明就是你讓我來的,說你喜歡我。不然我怎么會跑到東跨院來調戲你,我就不怕被護院給打了啊!”
馮氏冷哼:“還沒讓你說話呢,給我閉嘴!”
徐厚才又連忙磕頭,從懷里掏出一張汗巾遞給馮氏:“太夫人看看,這就是松香那婆娘送給我的,說她喜歡我,您看看是不是,也別平白冤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