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臉癡態的歐陽少恭在那里喃喃的,不停的低聲喊著巽芳巽芳……蘇易偏開了頭去不去看他,歐陽少恭的酒品不錯!眼下雖然已經醉了,除了眼神略顯朦朧之外,竟然跟往常沒有任何不同!若說還有不同,那便是他醉后,口中說的最多的兩個字,便是巽芳!
唉……這也是個可憐人啊!
蘇易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種負罪感啊……他早就看出來了,歐陽少恭酒量驚人,平日里喝那些低度酒是怎么喝也不醉的,如今突然遇到了這六七十度的幾乎堪比酒精一般的高度酒,他才終于可以一償買醉的滋味!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找自己找的勤快的原因吧!
畢竟平日里以歐陽少恭的自律和堅忍,又怎么會允許自己隨意釋放自己的軟弱呢?唯一能夠釋放自己對愛人的思念的時候,大概也就只有醉酒的時候了……
看著歐陽少恭在那里喃喃自語的訴說著自己對巽芳的思念和不舍,蘇易心里,負罪感也是一撥接著一撥的侵襲而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句話,已經痛苦了千萬年的歐陽少恭,立時便能得到幸福!縱然極為短暫,但卻也是真真切切的幸福……
可他得到了幸福……我呢?這個消息如果隱藏起來,對自己毫無疑問有著極大的用處……更何況面對歐陽少恭這等樣的敵人,憐憫?這種情緒只會招致自身的毀滅……
只能說,歐陽少恭的人格魅力實在是毫無疑問的大的驚人,如果換了雷嚴在這里心傷痛苦,怕是蘇易心里肚皮都要笑破了,幸災樂禍的看他的笑話就是!可換了歐陽少恭……
抱歉了,為了我的幸福,只好犧牲你的幸福了!
心里默默的想著,蘇易的心里,難以控制的帶上了幾分歉意!
“你是在為我難過嗎?”
看著旁邊的蘇易臉上也露出了惆悵之色,歐陽少恭臉上少有的露出了幾分驚奇之色。“想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會有人為我難過……不過千殤,你勿須為我難過!我思念巽芳,雖然在你看來可能心中無比凄苦。但在我心中,卻是極為幸福!因為我終究是有一個可以掛念的人了,這個中感覺,千殤,你若沒有愛過。是萬萬難以體會的……”
“因為那也是你證明自己活著的證據?”
歐陽少恭呆呆的看著蘇易,良久死寂的沉默,然后……
他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千殤你果然可為我歐陽少恭的知己!當真知我!可惜你說的卻也不全對,或者不盡如此……因為……如果……如果是她的話,我其實更愿意用我的死來換她的活,如果可以用我的痛苦來換取她的快樂,縱然是將自己千刀萬剮我也甘之如飴……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
歐陽少恭聲音越來越低,他喃喃的說著,歪歪的靠在了角落里。懷里摟著酒瓶,仿佛摟著自己在此世唯一的依戀,沉沉的陷入了沉睡!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
面對完全不設防的歐陽少恭,蘇易臉上微露惆悵之意,卻沒有任何趁機動手殺了他的想法,似歐陽少恭這等樣人,莫說醉了,便是死了,恐怕也非得留無數后手不可,想要趁其不備偷襲暗殺于他。那卻是絕無可能之事!
“真該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讓你在青玉壇那一大批簇擁他們的歐陽長老這會兒這失態的模樣!看看他們還會不會對你敬若天人……”
看著在那里已經沉睡,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的歐陽少恭,蘇易嘟囔了一句。也不再多說,同樣就著懶洋洋的陽光,緩緩的陷入了沉睡!
歐陽少恭和蘇易,這兩個實力皆足以搬山填海的絕世高人,此時卻都仿佛乞丐一般,盡都醉醺醺的臥倒在了一處尋常院墻之外。相信若非歐陽少恭衣著不俗,怕是家丁都要上來趕人也說不定……
蘇易卻是不知道,就在他沉沉睡去的那一刻,已經昏睡不醒的歐陽少恭,微微的睜開了那雙狹長的雙眼,看了一眼砸吧著嘴真的睡倒了的蘇易,他嘴角微抿,再次陷入了沉睡!
再醒來,蘇易是被腹中的饑餓感生生餓醒的……畢竟已經一整天除了酒之外,沒有吃任何東西……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朗朗的星空和皎潔的明月……漫天銀河燦燦奪目,美不勝收!
遠處傳來極為細微的對話聲,歐陽少恭不知何時已然酒醒,恢復了往日里的風度翩然,正對著一身著青玉壇服飾的弟子低聲說著什么……
果然不愧是待人如沐春風的歐陽少恭啊,竟然特意跑到那么遠的地方以免打擾了自己……縱然他對自己滿是惡意,但這份待人不露痕跡的溫柔,恐怕才是日后包括方蘭生在內的所有人都沒辦法徹底恨他的緣由所在吧!
蘇易并沒有偷聽他們對話,而是站起了身子,整理起了身上的衣物……
可那襤褸的衣衫如何整理的干凈……
皺了皺眉,也不顧及此時正是白帝城的大街上,刺啦一聲,這一身多日未曾更換的衣物已經被他徹底撕碎!
遠處的兩人聽到聲響,向著這邊看了過來,見得蘇易竟然在大街上慢條斯理的取出了一套干凈的衣物換上,那名弟子露出了驚奇之色,而歐陽少恭不過微微一笑,便示意那名弟子繼續說了!
將衣物穿好……重新恢復了那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蘇易微笑著站在那里,等待歐陽少恭和那名心腹弟子元勿講述正事!
良久之后,兩人方才終于對話完成,向著蘇易這邊走來!
歐陽少恭面帶微笑,哪里還有醉酒時的脆弱,“千殤換上這一身,比起之前那衣衫襤褸的模樣,倒是精神了許多……咦?這身衣物,怎么感覺好生面熟?”
“少恭見過這類似的衣物?這是我游歷諸多名山大川之時,在一處山洞得來,因為樣式頗得我心,便取來穿上一穿,反正之前那種放浪形骸的生活,實在是不大適合我,索性再換一種活法吧!”
“千殤的生活態度換的可真是勤快啊!這身衣物……哦是了,幾百年前昆侖山曾有一個名門仙派名喚瓊華,自從三百年前這個門派悄然消失之后,俗世之中便再難見到瓊華門人,千殤你的衣物,倒是與他們頗為相似,難怪我會覺得眼熟。”
“想不到少恭竟然也知道瓊華派!”
蘇易心底莫名的一股喜悅升上了心頭,那自己根本找不見所在的瓊華派,如今能從旁人口中聽來,他便覺十分欣喜了!
歐陽少恭并未在瓊華派上過多糾纏,雖然蘇易很想多聽他說說,但他卻很快說起了正事,“千殤,今日來尋你,本想與你好好暢談一番,不想剛剛淋漓大醉一場,青玉壇便有急事需我回去,看來你我如今便須分別了!”
“青玉壇有事?何事?不知可否需要我幫忙?”
“你……”歐陽少恭沉吟了下,道:“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青玉壇用來試藥之用的妖獸毒尸從青玉壇逃了出來,傷了不少的弟子,偏偏掌門和肅武長老此時不在青玉壇,他們便來尋我回去主持公道了!千殤若有心相助的話,那便與我同去,可好?”
蘇易微笑,“正好!我也很久未曾見過寂桐前輩了,正想跟她老人家敘敘舊呢!”
聽得蘇易提起寂桐,歐陽少恭眼底暖意一閃而過,“寂桐見到了你,一定會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