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妹當然清楚自己是草民,但與家人不同的是,她認識一個人。
原來的聯系電話根本找不到張逸夫,他的職位崗位變化太快了,她只好想方設法找到了孫博。
孫博的腦子自然比蘇小妹要靈活多了,了解過整個事件,又稍微調查了一下層層承包的背景,確定中間有蕭詠后,并未給蘇小妹任何張逸夫的聯系方式,而是想辦法從公司里撥出了一萬塊錢,跟蘇小妹說,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令張逸夫稍顯心安的是,蘇小妹沒有拒絕這些錢,但也沒表示什么喜悅,就這么走了,之后再沒來過。
“博哥也是為你好。”趙紅旗苦心勸道,“他不想你因為這件事亂了心。跟蕭詠有關系,還是少碰,對吧哥?”
“那孫博怎么昨晚還是說了?”
“可能是喝多了,或者心里有愧?”趙紅旗揣摩道,“反正我能肯定,博哥沒有惡意,給蘇小妹的錢,也是他擠出來的,這么擠錢,按理說該跟你匯報……”
“不用,那邊經營是自主的,我不過問。”張逸夫嘆了口氣,本來波瀾不驚的心情上空,難免出現了一些陰霾,他知道這樣的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管不過來的,但眼下他對自己的猶豫很難過,他并不是絕對的無計¢∠長¢∠風¢∠文¢∠學,w⊥ww.cfw★x.ne♀t可施,只是因為如果自己出手的話,怕是有損失。
就像面對方思綺的鑫明被惡意收購一樣,自己不是無計可施,但不愿冒險多管閑事。
“哥,我覺得,你心別太重。”趙紅旗知道張逸夫骨子里還是有股迂腐騷客的勁兒,趕緊勸道。“咱們給了她一萬塊錢,這已經是她爹七八年都賺不到的錢了。”
“沒,我沒為她難過,我在為自己難過。”張逸夫擺了擺手。
“你有啥可難過的?”趙紅旗完全無法理解。
是啊,他是無法理解的,孫博可能理解一些。但并不會多在意。
惆悵間,外面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向曉菲沒有敲門就直接闖了進來。
“他.媽的什么狗東西!!”向曉菲露出了當年在邊境混跡的莽勁兒,進門就開罵,“不是說你拯救了他的人生么?!”
張逸夫一頭霧水,可他知道,如今能讓向曉菲這么生氣的事兒可不會太多。
“什么人生?”張逸夫第一反應是方思綺玩什么花樣了,向曉菲最看不上的莫過于她。
“那個人!那個妻離子散恨不得跳樓的那個人!你介紹來的!”向曉菲憤憤罵道,“剛剛!領著21個人。一起辭職!!21個人!!科電和珅自從頭到尾都沒拉走這么多!!”
“誰?”張逸夫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早就想過會有這么一天,總有人會意識到自己創造的財富與收獲的利益不對等,尤其是那些有野心的人,任何一個飛速發展的公司都會面對幾次這樣的危機,只是張逸夫沒想到來的這么快,而且在他眼里,幾乎只有常江有這個本事。但常江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滿意。他會聊,更何況還有常思平這重保障。
“尚晉。”向曉菲幾乎咒罵著說出了這個名字,“他們要自立門戶。”
“他?”張逸夫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單純老實的頭油男?
“真混蛋,會藏啊。”向曉菲繼續罵道,“他們很堅決。放下辭職信就走了,不給任何說話的機會,我說請他們找你談談,他理都不理。”
張逸夫稍作思索:“他哪里來的底氣?他有本事自立門戶?”
“這就不知道了,后面肯定有投資的人吧。”
張逸夫長呼了一口氣。
跟尚晉。談不上多信任,但總覺得他是個老實人,而且還是奔著考研去的老實人,跟誰關系都挺好的。張逸夫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個為了目標,可以拋棄妻子的男人啊!
不重要了,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即使不是尚晉,也會有其他人。發生在尚晉身上總比常江要強,再者尚晉是做維護的,從沒在他身上放上太重的任務或者核心技術。
“下午一點,叫常江和陳延睿開會,給我一份離職名單,安排研發的人跟我談話。”張逸夫盡量冷靜下來,補充道,“每個人。”
趙紅旗還有些反應不及,這會兒只呆呆問道:“反水?我召集人打一頓?”
“打。”張逸夫點頭道。
“……”趙紅旗和向曉菲同時慌了。
“開玩笑的。”張逸夫出人意料地露出笑容。
“哥,你還笑得出來。”
“不然哭么?”張逸夫起身拍了拍向曉菲,“沒什么大不了的,積極點,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咱們幾個人在,場子就在。”
張逸夫的鼓勵也給了向曉菲一些信心。
“我就是氣,你那么幫他……”
“我是在經濟上幫他,如果有個人在經濟上幫他更多,就沒法聊了對吧。”張逸夫攤開雙臂道。
“反正對我,肯定不止經濟上。”趙紅旗露出了誠懇的目光,“是人生上啊。”
向曉菲瞪了趙紅旗一眼:“貧?”
“呵呵,不敢。”
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與研發組的全員談話也就此展開。
張逸夫一邊看名單一邊談話,不難發現,走的這21個人有個最直觀的共同特點,就是都沒有要福利分房,而是選擇了20萬元獎金。看來這件事是蓄謀已久的了,起初張逸夫以為他們不滿意分房的地點,想自己拿錢去找房,現在看來完全錯了,錯得離譜。
令他欣慰的是,按兵不動的幾十個人,選擇的都是中關村那邊的房子。
依次談話,其實大家對福利和工資都是很滿意的,現在恒電的待遇已經高出市場太多了,這方面不可能有什么抱怨,在談話的三十多人中,有不到十個人表示,尚晉也暗中跟他們煽動過另起爐灶的事情,說得比較隱晦,自己也沒表示什么興趣。其中有些人了解更多一些,大概意思是那邊獎金更多,說是只要過去,就發三千塊的紅包,產品提成也很高,那邊銷售資源有保障,第一年就有得賺。再往深問,他們也說不出什么了,這些人只是覺得尚晉這幫人不靠譜,聊的時候就沒有深入的意思。
平心而論,近半年來這些人的變化已經夠頻繁了,膨脹的工資已經讓不少人覺得欣慰,恒電又福利給分房,這部分人更愿意踏踏實實在恒電,等房分下來。
總之最令張逸夫氣憤的是,這件事從頭到尾,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企業內控的重要性也浮上了水面,這樣的談話該更多一些。
這樣的憤怒也帶入了會議之中。
“常江,你天天跟這些人在一起,為什么就沒察覺這件事??”張逸夫剛剛質問出口,遂覺失言,不該這么說常江,“抱歉……我有點失態。”
“不不,逸夫說的對。”常江此時也陷入深深的自責,“不知不覺,跟大家產生距離了啊。怪我……怪我……”
“別太自責。”向曉菲中間勸道。
“不不,就是怪我。思綺前兩天找我來說過,覺得有點不對頭,讓我找人談談,我沒在意。”
“她知道?”向曉菲立刻瞪起了眼睛,壞事兒都得跟那個狐貍精有關系。
“冷靜點,她要是胳膊往外拐,就不會事先通知常江了。”張逸夫拿起電話,這便也召方思綺過來。
按理說這種會是輪不到她的,奈何方思綺總是有驚人的能力,搞得很多事兒都離不開她。
方思綺誠惶誠恐入場,顯然也聽說了這件事。
“是問我跟常總反應的事情吧?”一進門,她便直接開口。
“對,坐。”
方思綺惶惶入座,這便說道:“其實我也沒聽到什么消息,只是吃飯的時候覺得不對勁兒。”
“吃飯?”向曉菲問道,“還能吃出不對的味道。”
“是這樣,我也來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中午跟大家一起在食堂就餐。反正也沒人跟我一桌吃飯,我吃的時候特無聊,就下意識地觀察人際群落,一般比較近的人,都湊在一起吃飯,這個群落應該是很穩定的,根據工作部門,性格,早已劃分好的,公司沒有變動,湊堆應該也沒什么變動的。”方思綺解釋道,“可在之前某一天開始,這些群落的人員忽然進入了比較頻繁的變換,本來不在一個部門,業務間隔很遠的人會湊在一起,尤其有幾個人,每天跟不同的坐在一起人吃飯,我覺得很奇怪。但這種直覺……太過玄乎了,我也沒法表達,也不可能找張總說我在午飯群落分布中發現了什么,就只能在碰到常江的時候帶一句,讓他多跟下屬交流,看看有沒有什么潛在的事情。”
聽到這里,向曉菲也算服了,中午吃飯竟然真能吃出這么大的事。
“我真該當回事兒啊。”常江依然十分自責,敲著腦袋,“找幾個人談談話就可以摸到情況了。”
方思綺連連說道:“我是覺得,常總那邊太忙了,實在沒時間照顧這么多事,這類事應該辦公室負責的,定期收集一些信息,我之前在例會中提過,但最近事多,沒有落實。”
“下面就要落實,也怪我,太放松這一塊了。”張逸夫轉而擊掌道,“同志們,振作!振作!現在情況沒有看上去那么糟糕,至少我們都勇于承擔責任,這就是解決問題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