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將朱清與葛少華喊來,朱清未回延州,而是在打探消息。三人坐下,王巨心中想,幕僚還是少了。現在家中做事的人不少,不過野龍咩勝、全二長子他們都不能算是幕僚。
是執行的人,不能算是謀劃的人。
不過現在召幕僚也來不及了,再說他官職很小,真有本事的人,暫時不會投奔他的。
王巨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增加三營是好事啊,子安,”葛少華道。
現在調三營官兵來,還來得及。雖然不可能練成去年那樣的軍隊,不過還能及時地練上五六個月,再說這些官兵也不是沒有底子,除了少數老弱病殘混飯吃的士兵,有許多士兵還是能拿出手的。增加三營,關健時候那怕抽調出一半強人壯馬,華池縣可用的兵力也有七千多人了。
那么華池縣兵力會相當地可觀。
葛少華計算兵力,朱清計算錢,他也感到驚喜:“若是蔡公出面,在京兆府買酒撲,僅是京兆府銷量那就不可估量了。”
將鄜延路與環慶路所有人口加在一起,包括大多數未計入戶籍的蕃人,也不及京兆府一半人口多啊。
“朱管事,不行,蔡公說了,他可以利用他的關系,準許我們在京兆府蒸酒買酒釀酒,但不得在京兆府銷售。”
蔡挺才不是一個傻子呢。
在京兆府買糧食造酒,問題不大,買酒釀酒問題也不大,蔡挺出一點面。大家也會買這個賬。但在京兆府賣酒,那個問題就來了,涉及到許多酒商人利益,蔡挺得賣多大面子,才能解決?
朱清有些氣沮地坐下說道:“若那樣。秦州渭州那邊也不行了。”
同樣的道理,各州府酒政都有區域性的保護政策。京兆府不行,秦渭那邊也不行。
王巨眼睛卻一亮,說道:“這倒是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朱管事,你來看地圖,”王巨掏出陜西的地圖。指著地圖說:“從慶州到渭州看似不遠,只隔著一個原州,實際多是崎嶇的小山道,并且因為三丁抽丁,許多山林里都有盜匪出沒。看似不遠。但運輸艱難,成本高昂。再看渭水航道,渭水漸漸淤塞,只能通航比較小的船只,不過只要是船,運輸成本就很低。并且渭水不是僅通航到京兆府,而是一直能通達寶雞。從寶雞到達渭州只隔著一個隴州了,而且道路寬闊。看似遠,實際運輸成本比從慶州到渭州的還要更低。”
“王知縣,我剛才也想到了。但官府不讓銷售啊。”
“無妨,我們不向漢人與兵士銷售,僅銷給蕃人呢。況且不是酒賺了多少錢,而是用酒與蕃人交易,來回所賺,這才抬起的利潤。”
“這個辦法好。但官府也未必同意。”
“渭州知州是王素。”
朱葛還不解。
“王素也是慶歷新政時的君子黨,蔡公又與富公乃是好友。”
朱清與葛少華會意了。這個攀得同樣有些遠,再說。王素與韓琦走得近呢還是與富弼走得近呢?但王巨卻聽到一條傳聞,富弼為首相時將王素調到開封府為開封府尹。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職位,如果能升,那么擔任開封府尹后,就會立即拜三司拜相了,例如寇準呂公弼等人,若是久不調,那就沒有拜相的希望了。
富弼下去守大孝,韓琦為首相,王素不動了,于是心中怏怏不樂,連公務也不處理了,被御吏彈劾,出知許州,又因為西北有警,調到了渭州。渭州百姓聽聞王素來了,越境歡迎,有的人都跑到鳳翔府來迎接王素。并且王素在渭州治軍有方,將士樂于聽用,這也是西夏沒有在涇原路大肆抄掠的原因。王素自己也說了一句狂話:“我在此,敵必不敢犯我!”
這也是一個干臣,能力還遠在程勘之上。
什么歐陽修的,比起王素來,差遠了。
若是這樣分析,王素應當與富弼走得更近。
至少這一點小事,王素會多少給蔡挺一點面子。
王巨又說道:“況且渭州簽判是誰?”
“張公。”朱葛二人全部大樂,張公是誰,張載,王巨的老師。
“這樣說來還真是一個好消息。雖然運費增加,但運的不是糧食,而是酒,四五斤糧食才能變成一斤酒,僅是運糧成本的四五分之一。再說關中那邊的酒與粟都比邊區便宜。”
“子深兄說得中的也,若是管理完善,成本未必會增加多少,甚至能持平。”
“還有呢,子安再也不用為糧食擔心了。”
“是啊,”王巨說道。畢竟那是一個大漏洞,容易以后被政敵抓住把柄不放。
“不過那樣,朱管事,那你就忙碌了。”
“王知縣勿用擔心,只要王知縣能建功立業,我再忙也高興了。”朱清說道,然后又問:“山那邊的禁酒怎么辦?”
“私鹽都禁止不了,還禁酒?”王巨冷哼一聲:“你立即將情報打聽清楚,我再去一趟慶州城,回來后我就來處理這件事。”
王巨又騎馬去了慶州。
“只售蕃人?”
“蔡公,只售蕃人。實際目標主要還是吐蕃人。”別看吐蕃人開始沒落,僅是赤嶺以東,到熙河一帶,就散聚著七八十萬賬蕃羌百姓,人口不亞于西夏。這也是一個很廣闊的市場。
“如果那樣,不但王素公哪里,即便秦州李參公哪里,老夫都可以說請。”
“那太好不過了。”
“王巨,老夫問你,去年你上交了多少戰馬?”
“一千多匹吧。”
“這個孫沔該死。”
“為何?”
“老夫查了一下,只有一半戰馬分配到了各營騎兵手上,余下的戰馬都不知所蹤。”
“再貪,這個馬不能貪哪,去年為了弄馬,我費了多大的心血。”
“老匹夫罪有應得,帶著許多財貨回去,死在半道上了。”
“孫公去世了?”
“朝廷不問,老天爺報應來了。”蔡挺氣憤地說。本來興沖沖而來,也是好幾個原因,就如王巨所說的,特殊的地形,防御面不大,利于防御的一方。還有諸多強人,也能利用。似乎王巨手中有一道發達的情報網,可以事先得到西夏入侵的動向,以便于提前清壁清野。另外就是這個騎兵。
因為馬數的不足,掣肘了騎兵的發揮。
然而王巨購買了許多戰馬,并且又繳獲了大量戰馬,在他想法中,環慶路十幾營騎兵雖不能說全部人人有馬,最少大多數人有馬了,這十幾營騎兵若是發揮好,將會起大作用。
然而他一查,整氣壞了。郁悶的是他想彈劾,卻聽到孫沔死在半路上。不能找一個死人的麻煩吧。
蔡挺又說道:“王巨,你坐下來說話。”
“謝過蔡公。”
“來人,上茶。”
一個婢女給他們沏茶,蔡挺說道:“既然你有這個打算,我們來商議商議。你讓朱李兩家出面,但鋪得那么大,人手必然不足吧?”
“若是連秦州那邊也鋪開,人手必然不足。”
“這樣,老夫在慶州選幾個精明強干的胥吏,帶著一班人馬配合,你能不能接受。”
官倒啊,王巨愕然。
“你也不用擔心,若說錢帛,老夫也身居高位,錢足夠用了。這個錢你不貪,老夫還會貪?老夫還不是為了環慶路軍隊更強大,另外,老夫別無所求,想沾這個酒光,從吐蕃那邊多弄來一些戰馬。雖然時間很緊促了,但手中有馬比沒有馬好,至少我想將十幾營騎兵全部裝備起來,做到人人有馬。”
“那恐怕要不少馬。”
“恩,僅是騎兵就缺少了一千多匹戰馬,步兵營對馬需要不那么大,斥候偵察,將領指揮,甚至若有馬,連十將都裝備了馬,他們帶頭沖鋒陷陣,士氣便會旺盛。若那樣算,會缺更多的馬。但老夫也不強求,能弄來多少馬,就弄來多少馬。”
“看來蔡公也想玩一票大的。”
“什么一票大的?”
“就是能擊退就擊退,可能擊敗最好擊敗。”
“你不想?你想老夫更想。”
王巨哈哈大笑,笑完后又說道:“如果那樣,最好在后方集訓,環慶路這邊請蔡公繼續示弱,敵人掉以輕心了,才有機可乘。”
“那是必然,但不知華池縣還缺多少錢帛?”
“多多益善,下官還想給諸將士換鎧甲武器,盡可能將劣制鎧甲淘汰下來。”
“這樣,若是老夫派出更多人手相助,能否抽出一部分錢帛……”
“這個……”王巨為難了,時間短啊,若是蔡挺去年來,那么得到蔡挺支持,以及大量人力物力,是能辦到的,然而眼下離秋天不過半年時間,能賺多少錢帛?
蔡挺又說道:“老夫手中還有一些余錢,也抽出五千貫出來,投入進去。甚至會請王素與李參派人在那邊相助。”
“那行,不過蔡公,如果真這樣做的話,朝堂中真有人說閑話的。”
“切記,與你無關,與老夫更無關,這是朱家與李家做的善事。”
十萬大軍哪,蔡挺能不急嗎?
不過王巨要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