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一一九章 三個規則

閱讀”趙頊端坐道。

包括這次他與王巨僅談了三次,可每一次王巨都給他帶來了反思,以及驚喜。某些方面在趙頊潛意識里已經將王巨當成了半師半友。

不過他父親才三十幾歲了,也不敢想得太多。

“臣就拿這個竹紙來做一個比喻,明年一生產,將請七八百工匠來做活,這就意味著七八百戶人家衣食無憂了,不僅如此呢,它還需要采購大量嫩竹,沒有做工的人可以上山伐竹,那么最少上千戶,甚至兩千戶三千戶百姓生活得以改善。”

“這有些道理……”

“還有呢,生活改善了,他們就可以置一些衣飾,以及生活用品,又會無形中養活很多人。捐出了一萬貫紙,許多學子就有紙可用了。而且朝廷又可以得到大量商稅。這就是無工不富。”

趙頊在沉思,他還覺得哪里不對勁。

“生產出來得賣掉,不然一起虧本,作坊倒掉了,什么也沒有了。因此今年請文公與蘇子由與章子厚寫文寫詩寫賦,再來散發。這就是無商不活。”

“不對,你們那個作坊起來了,其他作坊卻倒掉了。”趙頊終于想起來。

“表面上是如此,其實不是,比如徽州的宣紙,除了貢紙外,因為產量小,能銷出去數量很少,它走的是高檔路線,與竹紙沒有關系。因此高檔的紙依然不會受影響。不過普通的紙張必然受到沖擊。”

“就是這么一個理兒。”

“但殿下,臣再問一句,唐朝巔峰時國家收入不足三千萬,我朝斂出一億多,為何百姓生活要稍好于唐朝?”

趙頊又糊涂了。

“其實原因簡單,還用這個紙來比喻,普通紙會受到沖擊,一部分作坊會倒下。但沒有竹紙,那一年不是有許多作坊興起,許多作坊倒下。這逼得他們研發,提高質量,降低成本。那么紙會越來越便宜,用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銷量就會激增了。就象硯一樣,端硯還是端硯,普通人只能用普通的石硯,磚瓦硯,泥硯。這就是工與商的作用。”

“膨脹……?”

“做大。”

但宋朝商業更不規范,就象竹紙想要生存下去,還沒有投產,先將高家的高士清拉上,不然以后還不知得出多少妖蛾子。

可王巨就不敢說了,這個要直指封建統治的核心,官本位思想!

一個偉大的政治家第一個過程得遵守規則。剛起步時,不遵守規則那就死定了。大多數官員都是如此。

然后到利用規則,利用好規則便能上位,便能為自己獲利,便能實施一些政治變革。如呂夷簡。

龐籍從第一步象第二步邁進,后趙禎時代,只能說是龐籍最有作為了,可是他缺少呂夷簡的堅忍與手段,還沒有完成這個脫變過程,就讓大家伙弄下去。

第三步便是踐踏規則,如鄧公……

他是史上那么幾個最成功者之一,幾乎能用手指頭數過來的。

王安石也在向這一步邁進,可沒有脫變成功。

為什么說要踐踏規則,想要改革,就得必須打破許多舊有的框架,說是改革,實際就是一場政治革命。

何為革命?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不是作文章

不是繪畫繡花

不能那樣雅致

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

那樣溫良恭儉讓

革命是暴動

是一個階級

推翻一個階級暴力的行動

這個暴動不一定要指戰爭,而是一種殘酷的清洗手段,將許多得益者清洗出權利圈。

不然,要么學習宋真宗咸平之治那樣吧,在大家能承受的范圍內,進行一次調節,弊病仍然存在,不過各方面問題得到緩和,至少延遲了危機的發作。實際中期趙禎同樣是用這個辦法在主政的,不過動靜更小,時間更慢。雖然安靜了,效果不顯著。因此一到晚年身體不大好了,危機一起突出來。到了趙曙手中,進一步深化。

趙頊還在沉思,最后說道:“原來如此,我朝的工商業比唐朝發達。”

“正是,所以國家收入激增,而百姓未必比唐朝的差。一個國家也象一個人一樣,有的是毛發,有的是四肢,有的是眼耳鼻舌,有的是五臟六腑,有的是瘡瘤,可能極少數群體少掉沒關系,就象人掉了一根頭發一樣,甚至那些瘡瘤及時割掉還是一件好事。但大多數人都不能缺少,都要同樣愛惜,包括商人。不過殿下也要切記,只能在暗中誘導,不能公開說,畢竟是士農工商,只要公開了,那引起的風波同樣小不了。”

“我有些想明白了。”

王巨心中一笑,想明白,那有那么簡單。

而且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宋朝的內治何嘗不是在外患逼迫下才出現的?

可若沒有外患了,又怎么辦?說不定就象東漢那樣,迅速土崩瓦解。畢竟那么多人口,這個不處理好,也是危機。

但這個就沒必要說了。

誰能將宋朝的外患解決,那不僅是西夏,還有遼國,未來的女真人,元蒙人。

想象東漢那樣,只有西陲幾個羌人在蹦達,那是不大可能了。

“王巨,你一定要好好考。”趙頊說道。

這也是規則,就是張齊賢那樣的奇人,也是考中進士后,趙匡義才能重用的。不然還繼續在家里面呆著。

“盡量吧,這次主考官是誰?”王巨輕描淡寫地在后面問了一句。

“由翰林學士馮京知貢舉,翰林侍讀學士范鎮、知制誥邵必并權同知貢舉。”趙頊隨意答道。

現在朝堂這個決定還沒有頒發露布(張帖出去的公文),不過早晚也要公布出去的,不是保密消息。

但他也沒有想到,這條消息對王巨卻是很重要的。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各自離去。

即便是趙頊,也不能隨便出來溜達,他同樣有著功課,還有著一些無形的制約。

但在回去的路上,趙頊喜不自勝:“姑姑,本王終于明白太祖接見張齊賢,漢高祖重視張良之緣故了。”

“頊兒,你可不能亂說啊,會害了他的。”

“那是,他還小嘛,繼續在成長中,不能撥苗助長。”其實若無王巨隱晦的提醒,他都能向父親推薦王巨了。

可他立即不解地說:“這小子才華橫溢,我還聽說了,他去了蘇洵府上,與蘇洵僅交談了一會功夫,蘇洵便請下人立即上茶,還用了請上茶三個字。”

趙念奴又樂,笑著說:“張載還不是如此,原先不想收他為門生,結果王巨闖了進去,僅是六拜,張載乖乖地收下。”

趙頊同樣也大笑起來,又說:“他不過是在那個山旮旯里,這些學問是怎么學來的。”

“父皇送了他很多書,況且也不是沒有過前例,姜子牙遇周文王以前還不是很落魄。”

“也是,”然后趙頊盯著趙念奴。

“你不要看我,難道本公主還能與人爭夫君不成。”趙念奴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