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得到皇帝的寵愛,百合想起這個心愿也是有些膩歪,但原主心高氣傲,到死時那個心結不止沒解,反倒束得更緊了些,她不甘心,還有一口氣沒有放下,百合哪怕是不以為然,也并不認為梁祈是良配,可既然原主都以靈魂做為代價要爭這口氣,那她自然也會替原主將心愿完成。
只是得到皇帝寵愛的事兒并不著急,她現在情況十分危機,傅百蓮自從進宮之后便十分得皇帝喜歡,宮里的妃嬪們對她恨得咬牙切齒,這會兒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百合還能有短短的一段安全時間,可一旦等到這些女人現對付不了傅百蓮,將目光落到她身上來,到時把氣撒在她身上,她就有麻煩了,百合想到這兒,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身邊的兩個宮女還靠在柱子邊打噸,屋中的檀香味兒熏得讓人頭都有些昏沉了起來,百合哪怕是已經坐起了身,可這兩個宮女還沒有醒來的意思,可見對她的忽視程度。百合一把將幔子撩了起來,那兩個宮人聽到動靜,這才轉頭看了一眼,見到百合擰起的雙眉時,那雙丹鳳眼中露出冷色盯著二人看,兩人這才打了個哈欠:
“傅貴人醒了。”傅百合進宮幾年,可是梁祈上位之后不止只封了她一個小小的貴人,連封號都沒給她賜,宮中人踩低捧高,傅百合身邊侍候的丫頭從當初進入皇宮時分配的兩個管事姑姑以及太監總管四個大宮女八個二等丫頭以及一堆粗使丫頭的份例,如今直接消減到只剩了總共四人而已,其余的人手在現她不受寵,又多年無子,皇帝如今登基。身邊美人兒一日比一日更多,傅百合年歲不小重新受寵的機會少的情況下,大部份的人都認為她已經沒有了出頭之日,各自使了好處另謀出路去了。
剩余下來的這三個人也不過是因為一時半會兒沒有找到高枝去攀,不得已留下來罷了,只是人雖留下來了,心卻不見了。這幾個宮女侍候得并不好。原本宮中克扣的傅百合份例便已經夠多了,輪到這幾個宮人時,三人還要再克扣一些。落到傅百合手上的東西便更少了,這三人近來也在想著要去另尋他路,最近侍候得越不上心了,百合這會兒睡了午覺起來。當值的兩人竟然沒有上前侍候的意思,反倒冷眼旁觀著。一副并不準備要送水上前侍候她穿衣的舉動。
直到百合盯著兩人看,盯著兩個宮女有些表情不大自在了,那身材略為高大的宮女這才撇了撇嘴,不甘不愿的進了內殿。打開柜子翻找了起來:“傅貴人今日要穿哪件衣裳?”
她一邊有些譏諷的笑著,一邊將柜子里的衣裙抓了大把出來,掂在手中轉頭盯著百合看:“皇上愛淡色。傅貴人要穿哪件?”她眼中露出輕蔑與鄙夷,抓了半天。挑出一大堆東西來,一下子就朝百合旁邊的床鋪上扔了上去,衣裙腰帶與絡子扔得滿床都是,她這才和身材較矮小的宮女相互看了一眼:
“奴婢們先去替貴人打些熱水進來。”說完這話,兩個宮女‘吃吃’的笑著,挽了手退出去。
百合進入許多次任務,進入後宮成為皇帝的妃嬪并不是唯一一次,也有受過冷落的,但處境落得像傅百合這樣糟的,還真是頭一回,她身為傅家貴女,可是這會兒衣物卻十分寒酸,一堆衣裳根本沒人替她折疊,被胡亂塞在柜子中亂成一團,許多面料已經可以看出歲月的痕跡,有些地方已經在褪色了,梁祈喜歡素色的衣裙,那是因為傅百年喜歡穿素色,傅百年容貌艷麗,當日重生之后為了掩人耳目,不再使人注意到她嬌艷光華的容貌,所以她穿衣打扮時都盡量低調,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大周貴女個個都以奢華裝扮為主的時候,她顯得尤其出塵不凡。
有些人天生的貌美不會因為樸素的打扮便使得姿容消減幾分,傅百年就是這樣,當初梁祈看到她的第一眼時,那身淡色的衣裳不止沒有損害她的姿容,反倒讓她更嬌艷明媚,襯得她似出水芙蓉一般,從此傅百年成為了他心中的一粒朱砂,抹不去消不掉,不止是愛她的容貌,連她的穿衣打扮都愛上了。
梁祈登位成功之后,不愛宮中的女人做奢華精致的打扮,反倒愛上了小家碧玉似的可人,傅百合那會兒進宮時正是十四五歲愛漂亮的時候,真正這個年紀的少女,沒有經過歲月的沉淀,又哪兒會欣賞傅百年那種在她看來死氣沉沉的裝扮,她喜歡鮮活的色彩與精致出眾的物件,她陪嫁物品中許多東西都是以華貴為主,正是因為如此,她進宮幾年,卻一直不得梁祈寵愛,直到如今,因為她不受寵,傅家又沒有要替她出頭的意思,她的嫁妝仍是當初那些東西,只是那些漂亮的布匹有些早就已經褪色,無端顯出幾分凄涼來。
也難怪這個少女不甘,百合撿了一件紫羅蘭色的襦裙出來,想了想又選了一件鵝黃色的輕綢上衣,這些東西擱放了多年,看上去十分老舊,可惜宮中這些年來她不大受寵,份例被克扣得差不多了,原本四季應有的新衣裳,自然也不可能會如期放到她手上,畢竟那些捧高踩低的太監們也不怕她鬧,因為沒有皇帝的寵愛,沒有傅家的撐腰,傅百合就是想告都求助無門,如今就是宮里那三個生了異心的丫頭,恐怕都比她衣裳好看了。
在宮里頹廢了兩天,百合決定還是應該出外走走,說不準能碰到梁祈在御花園,畢竟梁祈現在朝中諸事不需要他操心,除了混在後宮里,他也無處可去,百合雖然看不上這個皇帝,可是原主既然心愿都是要得到皇帝的寵愛了,她也要將這次任務完成!
要想得到皇帝的寵愛,目前看來還是有一定困難。只是說稍有些難度,并不是代表一定做不到了。
皇帝梁祈現在一心放在傅百年身上,要讓他突然之間愛上自己,那無異于癡人說夢一般,但除了讓他真心愛上之外,還有一條路,就是讓他不得不愛自己!當了皇帝也并不是隨心所欲的。梁祈也有心愿。他年少登基,原本有野心有抱負,但卻被燕家壓制。明明是一國之君,現在卻只能在深宮中尋歡作樂,他一定會非常的不甘心,而要從燕家手中奪回政權。除了依靠他外祖劉家的勢力之外,他還需要籠絡朝臣以及勢力龐大的傅家。而百合現在的打算就是先與傅家的人搭上線,借助傅家之力,將皇帝的視線先勾/引過來。
梁祈若是想要掌權,他就要討好傅家。若是傅家看中自己這個女兒,哪怕他就是不愛自己,為了得到傅家的效忠。他也必定會做出寵愛自己的模樣給傅家看,至于以后要讓他怎么真正愛上自己。那便是以后的事兒了,畢竟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兒要一步一步的辦。
要想重新得回傅家的好感,這并不容易,傅家女兒不少,傅百合雖然是個嫡女,可是早幾年前被家族送到大皇子身邊,便已經相當于是廢子的存在,傅家最不缺的就是貌美的女孩兒,傅老太爺這樣的人掌權大半輩子,心早就已經冷硬如鐵,否則當初她與另外幾個傅家姑娘對傅老太爺與太夫人如此討好,最后也不至于依舊被他送了出來,要想得到傅家的幫忙,先還得從原主的親娘身上著手。
傅百合的母親傅三夫人共生了三兒兩女,傅百合是傅三夫人的次女,雖說傅三夫人看重的是兒子,可傅百合始終還是她的親生骨肉,雖說她并不是那么看重,可相較于傅家其他人,傅三夫人是最好拉上關系的,百合想要去傅百蓮宮中打探一下消息,看能不能透過她與傅三夫人聯系上。
她現在只是個貴人,沒有自己單獨的宮殿,與另外兩個不受寵的貴嬪住在一間宮中,她這會兒要出門了因為沒有丫環的原因,因此也沒哪個過來管,不需要跟誰報備,剛剛兩個說是要去替她取水的宮女這會兒果然跑得影兒都不見了,百合換好了衣裳,自己拿了簪將頭挽了起來,手撫了撫鬢角,這才拿了柄團扇便離開了宮殿。
憑貴人的等級在宮中是不能乘坐步輦,現在正值六月天,那太陽曬得地面燙,她一面卷著腳趾,一面向傅百蓮的宮中跑去,傅百蓮進宮之后便十分受寵,被梁祈分到了承華殿中居住,這承華殿是大周後宮里如今最華麗的地方,十分好認,她一路找準了方向跑過去,與她宮門口冷冷清清的模樣相比,承華殿前幾個丫頭婆子把守得十分嚴,看到百合過來時,一個穿著緞面的婆子便將百合攔了下來:
“哪兒來的小賤人,沖沖撞撞的不知規矩,在賢妃娘娘宮前也這樣莽撞,若是沖到了貴人,仔細將你皮揭去!”那婆子一面罵著,一面眼睛在百合身上掃了起來,看她穿著陳舊,料子看上去雖然不差,但像是哪個主子賞的陳年舊緞,臉上就露出幾分鄙夷來,越有些不耐煩:“這回看你不懂事兒,我不跟你計較,還不滾回去,讓人抓了你打板子!”
“姑姑行行好,我姓傅,是賢妃娘娘在娘家時的姐姐……”百合知道要見賢妃不容易,今日過來只是讓傅百蓮知道有自己這么一個人在,看她愿不愿意看在兩人同屬姓傅的份兒上幫自己一把,雖說百合心中認為這樣的機會十分渺茫,可是哪怕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在,她都不想要放過,使任務出現差錯。
那婆子聽到百合這話,忍不住就冷笑了起來,籠在袖子中的右手拇指與食指就開始搓了起來:“這宮里的人哪,真是見利眼開,娘娘一旦得勢,什么巴兒狗啊貓兒的,都要上前來認親戚了。”她是暗示百合拿些好處來,只是傅百合當初那些值錢的陪嫁在早些年進宮時,早就已經打得差不多了,否則也不至于后來過得那樣艱難,這會兒百合拿不出銀子,看到這個婆子的動作,忍不住嘆了口氣。那婆子看她久久沒有動作,表情就一變:
“滾遠些!皇上如今正在娘娘宮中,沒空見你,若是再不走,拿大耳刮子抽你。”她一面說著,一面揚起了手來,百合冷冷看了她一眼。那婆子瞪了眼。咬著嘴唇一臉兇悍之色,百合忍了心頭的冷意,眼皮垂了下來:“那勞煩姑姑在娘娘有空時向她通傳一聲。就說傅家三夫人的女兒傅百合過來找過她,想要見她一面。”
她說完這話,轉身便走,那婆子還在罵罵咧咧著。老遠都能聽到她在跟人笑:“……什么人都敢跟傅家認親戚,我還說我是傅老太爺的親妹妹哪!”
“哈哈哈……”一群丫頭都跟著笑了起來。百合轉頭看了這個婆子一眼,眼睛漸漸的就瞇了起來。
今日無功而返百合心中早就有數了,她只是想過來碰碰運氣,這會兒失敗了也并不覺得有多難堪。畢竟任務要只是這樣容易,李延璽也不可能讓她這會兒才過來,她并不跟這婆子置氣。只是心頭想著有什么方法可以接近傅百蓮,走了幾步太陽實在是大得很了。遠處一叢薔薇花叢中有個白玉涼亭在,興許是這會兒午后日頭太大的緣故,周圍也沒有旁人,那花叢開得極好,將整座涼亭幾乎都包在了里面,走得滿頭大汗了,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濕了粘在背上,她進了涼亭準備歇歇,才剛一進去沒來得及坐下來,花叢外就聽到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在小聲道:
“最近上書房里皇上召了傅老候爺與逍遙候共議,說是要將燕家兵權先拿下來……”
百合沒想到自己前腳才剛到,后腳就有人過來,她原本還以為若是遇到貴人恐怕免不了要行禮了,沒想到卻聽到了這么要命的東西,她左右望了望,那薔薇花開得大片大片的,密密實實的花叢是個絕佳的隱身之所,躲在里頭只要自己不動,別人根本沒辦法現,因此連忙擰了裙擺小心的注意不踩著樹枝鉆進了花叢里。
那外頭兩人也是朝這邊走過來,腳步聲輕得貓似的,百合忍了薔薇花枝刮在自己臉上身上時的刺疼,躲在中間里頭了一些,深怕來人站得時間久了自己熬不過他,因此蹲下了身子來,她并不關心什么燕氏與傅家劉家奪權之事兒,這些與她無關,她只是為了要替原主得到皇帝的寵愛,因此對于這些宮內的秘聞并不想聽,同時對于來人的身份也并不好奇,因此安靜的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底氣。
那輕細的聲音還在說著梁祈召見傅家以及劉氏想要扳倒燕家的話,另外一個人沒出聲,百合只感覺一道視線好像總往自己藏身地看過來,她越小心,身上被枝葉割傷的地方被汗水一浸之后又痛又癢,可她卻硬是能強忍著,一動不動,也不伸手去抓。
“皇上書房的抽屜里,還放了一張畫像,另外皇上十分寶貝一張絹帕,奴派義子幾日前碰了一下帕子,被皇上命人打得至今下不來床,那帕子上世子爺猜繡著什么?”
輕細的聲音說到這兒,頓了頓,像是深怕被人現一般,好像左右望了望,好一會兒之后才壓低了嗓音:“上頭寫著百年二字!”
“說來也巧,前兩個月時,皇上登基之后劉家那位世子夫人被封誥命時,奴若是沒有記錯,寫的是傅氏百年。”
“我心中有數。”那一直沒有說話的人終于開了口,聲音低沉有些冷淡,那輕細的聲音唯唯喏喏的應了一聲,那冷淡低沉嗓音的人又聽他說了幾句,便打他離去,沒過多大會兒功夫,一陣腳步聲響起,百合安靜的呆在薔薇花叢里沒有離開,外頭一直沒有動靜,她也不敢探頭去看,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蹲得雙腿麻冰涼,腳掌隱隱有些刺疼了起來,身上難受得厲害,尋常人小傷一旦被汗水浸濕總免不了想要抓上兩下,她卻硬是能強忍著一聲不吭。
剛剛的話她雖然沒有刻意去聽,但百合知道那是了不得的秘密,若是自己這會兒出去被人現,恐怕少不了要被滅口了,雖說如今有李延璽在,她哪怕這次任務失敗了也不一定會死,可是若是才進入任務什么也沒來得及干便丟了性命,也實在太無能了些。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剛剛還烈日當空照,下一刻太陽便躲進了云層里,天氣一下子就有些陰沉了起來,風吹得薔薇花叢‘沙沙’作響,沒過多大會兒功夫,雨滴便開始灑落了下來,百合下半身都快沒了知覺,那冰冷的男聲卻響了起來:“蹲了半天,耐性倒還真好。”
果然他沒走!百合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剛剛感覺到自己被人看時她就預感到要糟,這會兒果然沒錯,今日不該走進這涼亭來,當時遇上這兩人,簡直是出去不行進來也不是,現在躲在花叢里還被人現,她沒踩到樹枝,也盡量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沒有亂,外面的人不一定真是現她了,有可能是出聲詐她的,百合穩著沒動,只希望那人是真沒現自己,最多詐上幾句見沒人就趕緊離去,她呆了一會兒,那冷淡的男聲卻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似是琴弦上駐了只蝴蝶一般,翅膀扇起來時引起弦一陣陣輕顫。
那聲音莫名的倒好聽有磁性,可是說出口的話卻陰風滲滲:
“若是再不出來,你就永遠不要再出來了。”他笑了兩聲,語氣平淡,殺意并不形露于外,可莫名的卻讓百合感到了危機感,她開始有些為難了起來,自己這一出去討不了好,若是不出去,她有預感外頭的人說的話并不是在逗著她玩,如果那人真現了自己,她要再呆著不肯出去,說不定今日真會死在這兒。
百合心頭迅的閃過各種念頭,還沒來得及打好主意,頭頂的薔薇花叢一下子就被人削了開來,一大片花叢被齊整整的削落下去,她幸虧是蹲著,否則這一下腦袋說不定都要被掃下來,那沾了雨水的花叢被掃開,水珠濺了她一身都是,那花瓣紛紛搖落了下來,一個穿著紅底黑邊深衣的年輕男人這會兒正斯條慢理的將自己的長劍入鞘,低著頭盯著花雨下蹲著的狼狽美人兒看,嘴角邊帶著溫和的笑意,一雙眼睛里卻似寒冬臘月一般。
實在躲不過了,人家確實知道她在哪兒,并不是出言詐她的,百合嘆了口氣,這才轉過了頭來,那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青年,一雙濃眉斜飛入鬢角,面如冠玉一般,這會兒看著她微笑,看到百合轉過頭來時,他突然沖百合伸出一只手來:
“來。”
他那手干凈修長,除了指節間有細繭,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手掌,那細繭不是用筆便是練武所留,看他剛剛一劍能將薔薇花叢齊齊掃平,就能猜出他武功應該不弱了,百合最后死了還想要逃跑的心,如果是遇上練武之人,她絕不可能逃得出他手掌心,反倒有可能會將他惹怒。
既然跑不了了,又沒躲掉,她揉了揉自己的雙腿,咧嘴笑了起來:“腿麻了,稍等一會兒。”
她也不害怕,笑得坦然,俊美的年輕人聽到這話,嘴角邊笑意的紋路更深了幾分,雙手突然伸出抓住百合胳膊,一下子將她拉了起來。
能在宮里行走,剛剛那太監又對他這樣恭敬,并且還可以佩戴武器長劍,看他穿著打扮,一個年輕男子敢在皇帝的後宮行走,如此的囂張,除了燕家,百合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來。
想起剛剛那太監喚他的‘世子爺’三個字,燕家那位世子燕蘇的名字浮現在百合心頭來。
ps:雙更合一,今天去選裝修材料,回家晚了,對伐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