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目的地坐標，它位于混亂峽谷附近，我想那些加圖人的大本營就在峽谷里。”勞德在智腦上調出一付導航地圖，一道虛線在地圖上彎彎繞繞地劃過，終點的地方顯示著一組坐標。

艾倫把這組坐標記在腦海里。

“還有十幾個鐘頭才到達，真是一段漫長的旅程。那么勞德先生，你們是打從哪里出發的？”艾倫看向士官，他已經放下步槍，只是槍口仍指著他的要害。

勞德苦笑道：“我們并非從哪一個基地出發的，而是直接乘坐運輸星艦抵達凜霜。如果你想知道布拉上校的上面還有什么人的話，很遺憾。即使殺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支車隊里的所有人，平時都是直接聽命于布拉上校。”

艾倫倒也相信，說到底勞德這種士兵只是這個圈子中的邊緣人物，根本接觸不到核心成員。但從他的語氣不難聽出來，謀劃著這一切的人，手底下絕不僅僅只有他們這點人。像布拉這樣的上校，應該是這個圈子中的中流砥柱。然而既然有上校，會不會有哪位將軍也加入到這個行列里。

縱然只有一兩位將軍參與，那也足夠令人頭痛的了。艾倫心中暗嘆，聯邦這棵盤根錯結的大樹里頭，不知道有多少條根莖已經腐壞。

艾倫又問了幾個問題，在確定勞德知道得不可能更多時，他說道：“把飛車切換到自動駕駛吧。”

勞德照足他的意思做。

“現在到我履行承諾的時候，不過勞德先生，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你大概得吃些苦頭。”艾倫用槍指了指他身上的戰服：“以后你大概用不上它，或者你可以脫下來。”

勞德已經形同背叛，如果再穿著這身戰服，會為自己帶來很多麻煩。他也不猶豫，手腳麻利地卸下護甲，脫去戰服。艾倫看著他問：“以后有什么打算？”

“軍隊是回不去了，士官勞德在今晚就必須死，以后也不會有勞德這個人。”脫下戰服，勞德苦笑道：“我會重新換個身份，趁現在凜霜還在打仗，或許可以找哪個狩獵團加入。之后再想辦法回地球吧，回去之后，我也只能在地表生活了。或許會去自由之門的控制區，就這樣吧。”

艾倫點頭，突然閃前，一掌劈在勞德的后頸。勞德立刻暈了過去，艾倫架起他來到后艙室。把門打開之后，他把勞德和班恩的尸體一起丟了出去。勞德摔進積雪中，又有一把步槍被扔到他的附近，這樣他在荒野中還有一些自保之力。至于他最終能否如愿加入哪支狩獵團，并成功返回地球，就不是艾倫關心的問題了。

艾倫換上勞德脫下來的戰服，依舊把破損的刀鋒護甲穿戴上去。刀鋒沒有損及序列和導能紋路，只有兩個能力還可以使用，它的作用就比勞德他們穿戴的制式護甲更大。再戴上戰術頭盔的話，就很難把艾倫認出來。距離目的地還有段不短的路程，艾倫干脆閉目假寐。

時間在旅途中一點一滴地過去，在飛車的速度漸漸放緩下來時，艾倫張開了眼睛。

已經是白晝了。

車隊終于抵達目的地，從飛車看出去，這里已經不再是積雪覆蓋的曠野，而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帶。遠處可見一團陰云纏繞在連綿的山峰之間，那里就是混亂峽谷。這個峽谷是聯邦為其命名，聽說是聯邦控制區內最為神秘的區域。當年負責開荒的聯邦軍隊在凜霜星興建基地時，曾派出偵察隊伍進入混亂峽谷。

然而進入山谷的人再也沒有出來過，甚至不知道他們在峽谷中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接近峽谷，星球的磁場就會變得不穩定，所有方向辯識工具都難起作用。其中源力也十分紊亂，而暗影性質的源力則占據山谷的大部分空間。這使得山谷內長年籠罩在一片昏暗的光線里，哪怕是白晝，視線也無法超過三百米。

加圖人選擇這里和人類交易，恐怕真如勞德所說，異族聯軍位于凜霜的主力就藏身在混亂峽谷內。山谷混亂的磁場就是一道天然屏障，藏在峽谷里，聯邦除非派出軍隊入谷調查，否則還真難發現他們的蹤影。

這時通訊器響了起來，布拉上校幾乎是在咆哮：“所有人都給我下車，得干活了小子們。”

艾倫不想干活，更不想被布拉上校認出來，盡管他連這位上校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布拉認得勞德和班恩的樣子。能夠當得了上校，實力自不會低。而那樣的人哪怕記憶力不如他強，但基本上只要看過幾次，對于手下的身形輪廓必然印象深刻，那可不是區區一套戰服就能夠瞞天過海。

他收拾了東西，從飛車艙室的缺口中落到冰冷柔軟的雪地上。再往道旁一滾，沒入頑強長出雪地的長草中，最后來到一片矮丘后。這時可以聽到運輸飛車打開廂門的聲音，以及各種呼喝。

布拉在溫暖的車廂中跳到冰冷的雪地里，以他二十四級的實力，這點寒意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可他仍然抖了抖身體，然后咒罵一聲：“可真夠冷的。”

這位上校個子不見得有多高大，但身體十分強壯。緊貼著身體的戰服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線條，那穿戴在身上的護甲隨著上校每次呼吸，像是要被他強壯的肌肉撐爆般，讓人以為護甲隨時都會四分五裂。上校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卻如子彈般在雪地上轟出碗口大的雪洞來。

布拉摸了摸他那布滿胡渣的下巴，罵道：“所有人都給我手腳麻利點，這鬼地方冷得要命。快點干完活我們才能回去，見鬼，回去后我肯定要找兩個小妞幫我暖暖被窩。”

士兵中有人哄笑，但布拉比鷹還銳利的眼神落到他們身上后，笑聲就如同被剪刀切斷般戛然而止。布拉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艾倫入侵的那輛飛車上。這輛飛車的車門緊閉，如此異狀引起布拉的警覺。他朝人群中吼道：“勞德、班恩。你們兩人給我出列！”

然而沒人回應。

布拉臉色陰沉了下來，開始朝飛車走去。人在矮丘后，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艾倫看到這一切。他甚至準備離開，布拉發現車里空無一人，就會猜到發生什么事。他可不想留下來等布拉發現自己，不過在這時，上校還沒走上前去，已經有士兵叫住他：“長官，他們來了。”

艾倫也注意到，在車隊的前方，一隊加圖人經過幾個矮丘，出現在艾倫的視線里。他們停在了車隊前，距離車隊足有百米遠的地方。加圖戰士兩邊分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胖乎乎的家伙。那簡直就是一頭胖犀牛，如果這個加圖人肯手腳并用地在地上爬的話。在以力量為尊的加圖人里面，很少會看到這么滿身贅肉的家伙，他簡直就像一根煮過的大香腸，而且是快爆開的那種。

他有著過于蒼白的膚色，身上穿的也不是厚重的板甲，而是用獸皮以及鐵鏈、石頭、金屬薄片混編而成的長衣。這個奇怪的加圖人艱難地來到隊伍的前方，扯開喉嚨，從嘴中吐出的卻是人類的語言：“你們把東西都帶來了嗎？”

艾倫一臉驚訝，雖說音調有些古怪，但那的確是人類語，什么時候混亂種族也學起人類語來了？

布拉上校走到車隊前，皺眉道：“我們帶來了百顆幽影星鉆，百噸你們指定的瓦雷藍鋼以及其它東西。那么，我們要的冥晶呢？”

加圖胖子朝后面用本族的語言一頓大叫，片刻后，有幾名加圖戰士吃力地拉來一輛車子，上面放著口粗糙的箱子。那胖子拍了拍箱子道：“都在這里，你們要的深淵水晶。快點把它們拿走吧，和它們一道，這路上我可是都心驚膽跳的。”

布拉上校帶著幾分諷刺道：“你的人類語倒是學得不錯。”

“當然，我白利哥可是最聰明的加圖人。否則，勇猛的蠻錘瓦沙克大人也不會對我委以重任，負起與你們這些地球猴子交易的活。”

“嘿，加圖野豬。”布拉罵了句，抬手道：“小子們，把東西送過去。”

在力場牽引器的作用下，士兵們輕易地將一口口裝滿藍鋼的貨柜放到了加圖人的跟前。這些貨柜堆積在一起時，幾如一座小山。布拉走到白利哥跟前，晃了晃手中的牽引裝置道：“知道這東西怎么用嗎？”

白利哥撇嘴道：“也不是第一天和你們作交易的，難道我還不懂嗎。”

“那就行。”布拉把牽引裝置丟給他，又從后面一個士兵手上接過個銀灰色的手提箱。他拍了拍道：“這里面是幽影星鉆，你看看吧。我也要檢查那批深淵水晶，叫你的人走開點，我可受不了他們身上的臭味。”

白利哥揮了揮手，幾名加圖戰士便走了開去。雙方檢查了各自想要的東西后，均感滿意。看布拉往回走，艾倫知道自己該有所行動了，他悄然離開了藏身的矮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