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突如其來的美食熱潮,從舌島開始爆發,迅速席卷了整個混亂海域,并且最終形成了后來所說的——舌尖上的康坦斯!
在舌島本地,即使林太平已經離開舌島,但舌島卻依舊有他的傳說,那些被東方美食寵壞了胃口的客人們,突然對那些千篇一律的食物失去了興趣,哪怕是走進舌島最頂級的豪華餐廳,他們坐下來的第一句話也是——“唔,你們這里有沒有宮保雞丁?有沒有青椒牛柳?有沒有鐵板豆腐?什么都沒有,還敢出來開店?”
很幸運,不是所有的餐廳都會面臨這種尷尬,至少以蒙克多大廚為首的十幾家頂級餐廳,早就和林太平達成了合作協議,事實上僅僅幾天以后,他們就聯合推出了東方美食月的特別活動,一道普普通通的魚香肉絲,只因為冠上皇家至尊四個字,居然敢賣五十金幣一份,而且居然還要排隊預訂。
半個月后,原本被迫上了賊船的大廚們突然驚訝發現,東方美食月的贏利居然遠遠超過以往,而且遠比過去要輕松許多,當意識到這一點后,蒙克多大廚先是目瞪口呆,緊接著眼冒金光的大叫一聲,立刻就帶著整個廚師行會殺上門,把留下來負責代理的菲琳娜夫人圍得水泄不通。
在里斯本島,從舌島旅游回來的奧庫男爵,邀請了諸多貴族來參加私人晚宴,宴會的主菜不是什么上等牛排,也不是什么深海金槍魚,而是擺放在桌央熱氣騰騰的銅爐小火鍋,在一群貴族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奧庫男爵夾起一片羊肉涮到七分熟,又蘸上特制調味料,很享受的往嘴里一放:“唔,美味啊!”
這算是什么吃法?一群貴族面面相覷了很久。終于有人學著奧庫男爵的樣,小心翼翼的吃了一片羊肉,再然后……轉眼間,桌上的三大盤刷羊肉突然就消失不見,連銅爐小火鍋里的湯,外帶旁邊的特制調味料,都被喝得干干凈凈連一滴都不剩。
由此開始,僅僅幾天不到,銅爐小火鍋加涮羊肉,就變成了整個里斯本島的宴會必備主菜。別管你是什么大貴族,別管你的宴會有多么奢華高端,你要是不往桌上擺一個銅爐小火鍋,你都不好意思發請柬請人來參加!
在銀鏡島,在這座混亂海域很有名的藝術之城,音樂家蒙斯特先生邀請當地著名的藝術家們,舉行了盛大的藝術沙龍,與以往的討論詩歌討論歌劇全然不同,這一次他們討論的主題。是——《東方神秘美食的藝術性創造》……
沒錯,圍繞著剛剛送達府邸的一盤炒螺絲,著名的藝術家們一邊吸得滋滋作響,一邊熱情洋溢的各抒自見展開討論。到最后他們齊齊達成了一個共識:“毫無疑問,炒螺絲炒的不僅僅是螺絲,還包含了東方人五千年來對火的圖騰崇拜,這是一種藝術的象征和升華!”
好吧。如果林太平聽到這樣的結論,一定會感動得淚流滿面,但不管他有沒有聽到。銀鏡島卻在這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掀起了向東方美食藝術致敬的熱潮,以至于原本售價只不過幾個金幣的魚香肉絲,居然以藝術之名漲價了近倍!
如此如此,如此如此,這股舌尖上的美食熱潮,還在以瘋狂的速度繼續蔓延擴散,大量的訂單如同雪花般飛來,留在舌島負責生意的菲琳娜夫人忙到不可開交,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收訂單,每天睡覺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接收訂單,她的藍翡翠海洋餐廳都可以改名叫東方美食訂單接待處了。
然而,這一切都和林太平無關了,因為此時此刻,他早已經帶著眾人離開舌島,正乘坐著快船行駛在茫茫怒海之上,和舌島上的狂熱氣氛完全不同,此時此刻的甲板上,卻正籠罩在焦慮暴躁的氣氛——
面對著林太平和安吉麗娜、克倫特先生,渾身傷痕累累的黑屠捶胸頓足滿臉憤怒,用力過大把傷口都給撕裂了:“嗚嗚嗚,全完了,全完了,我們好不容易建立的黃金商會,全都被血撒公爵那個混蛋一鍋端了,連藍珊島都被抄家了!”
“該死的,怎么會有這種事?”克倫特先生憤怒得渾身顫抖,抓住黑屠的脖用力搖晃,“難道你們就一點都沒察覺,難道你們就傻乎乎的等著別人來查封,我們所有的資金,還有大批的藥品和漫畫,全都存放在藍珊島上,你知道這會讓我們損失多少錢嗎?”
怪我嗎?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到這個,黑屠更是悲憤捶胸:“我們怎么知道會有這種事?上個月你不在的時候,血撒公爵的獨生米爾斯男爵,打著出海游玩的名義路過,可是誰能想得到,他突然在半路命令艦隊轉向,然后……”
然后,毫無防備的藍珊島就倒了大霉,事實上就算有防備也沒有用,在武裝艦隊和數千名士兵的兇惡威脅下,藍珊島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黃金商會的產業被直接一鍋端,連帶十幾個黑商全部被捕,只有黑屠反應極快,立刻從隱藏地道逃走,這才僥幸躲過了一劫。
在那之后,黑屠又偷偷塞了一筆錢,終于從幾個盜賊那里得到消息,據說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黃金商會發展得太快又日進斗金,結果引起了血撒公爵的貪婪,那位公爵大人最近正為軍費緊張而苦惱,在得知黃金商會的財富后頓時起了貪念,而他的獨生米爾斯男爵則當即自告奮勇,表示自己會有技巧的處理這件事。
好吧,確實是很有技巧,這位殘暴的男爵大人居然連背景都懶得打聽,直接率領艦隊殺上門來查封商會,搜刮了商會的全部財產包括那些藥品漫畫,連一個銅幣都沒剩下……什么?不講理?真好笑,你知道我老爹是誰嗎?
“我管他和他老爹一起去死啊!”克倫特先生聽到這里,早就已經暴跳如雷,安吉麗娜更是殺氣騰騰,整條魚尾都像觸電似的豎起來。就連巨牙也揮舞著兩把菜刀,窮兇極惡的咆哮著,發誓要把那個該死的米爾斯切成生魚片,就像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那樣。
要知道,黃金商會是黑暗生物們的代理人,專門負責幫冰火群島賺錢和收集資源,沒有了黃金商會的代理,藥品生意和漫畫生意全都會一落千丈,再想找一個合適的代理商就沒那么容易了,更重要的是。看血撒公爵和米爾斯的意思,似乎還不僅僅滿足于查封黃金商會,更想通過黃金商查找秘密,獨占藥品生意和漫畫生意的巨大利潤。
這是什么行為?這已經不是打臉,而是肆無忌憚的蹬鼻上臉了,如果這樣也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吞,我們以后還要不要在混亂海域混了,正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全家,敢破壞我們賺金幣的混蛋。就全都給我去死去死去死吧!
“冷靜,伙計們,冷靜。”林太平倒是依舊很平靜,一邊擦著眼鏡片上的霧氣。一邊看了看黑屠,“臉是肯定要打回去的,而且要打完左臉打右臉,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那位米爾斯男爵,難道完全不在乎黑商們的人脈,也不調查黃金商會的背景嗎?”
“那家伙就是個蠢豬。還是頭囂張跋扈的蠢豬!”黑屠恨得咬牙切齒,把拳頭捏得骨節作響,“事實上,我曾經托人送過一封信給他,表示我們黃金商會的背后勢力,愿意和他坐下來協商談判,可是米爾斯那個混蛋居然說……居然說……”
說什么?安吉麗娜和克倫特先生都忍不住了,拼命催促道。
“那家伙說……”回想起當時所受的屈辱,黑屠仍然憤怒得滿臉漲紅,“那家伙說,他已經在里斯本島恭候多時,準備好了一排很漂亮的絞刑架,就等著我們自動送上門,當然了,也不一定要絞死,如果我們愿意跪下來請求他的原諒,老老實實聽從他的……”
混蛋!該死的混蛋!還沒等黑屠說完,巨牙就窮兇極惡怪叫一聲,重重一拳砸在船舷上,砸得木板碎片四散飛濺:“混蛋!居然敢這么說?我用我最心愛的菜刀發誓,一定要把他綁在案板上,仔仔細細的削成幾千片!”
幾千片怎么夠?至少也要幾萬片!克倫特先生滿臉漲紅的揮舞手臂,安吉麗娜更是憤怒的凝聚火球,恨不得現在就殺去里斯本島,該死的米爾斯,果然和他的老爹一模一樣,全都是卑鄙無恥貪婪殘暴的人渣,不對,說人渣都是抬舉了他們。
“等等,等等。”但就在這樣的群情激奮,林太平卻突然推推眼鏡,轉頭看著黑屠,“老黑啊,你剛才說,米爾斯男爵一直待在里斯本島?那么血撒公爵在哪,也率領軍隊留在里斯本島嗎?”
“啊?”黑屠怔了一怔,下意識的搖頭道,“不不不,血撒公爵最近正忙著擴軍備戰,所以米爾斯男爵才會接替他,擔任里斯本這座商業島嶼的執政官,老實說自從他上任以來,里斯本島簡直是民怨沸騰。”
“很好,這就對了!”林太平突然拍拍手,笑瞇瞇的站了起來,“知道嗎?我突然有個很有趣的計劃,也許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奪回財富順便打臉,或許還可以借機干一票大的,給血撒公爵一個難忘的回憶。”
計劃?什么計劃?克倫特先生和黑屠面面相覷,倒是安吉麗娜只猶豫了幾秒鐘,突然就反應過來,頓時很興奮的豎起魚尾:“唔,小林,難道你打算?”
“沒錯!”林太平笑得更加愉快了,八顆牙齒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們現在最缺什么,不就是缺錢嗎?老克啊,你說為了他的獨生,血撒公爵愿意出多少贖金?”
“這個嘛,我想怎么也要……噗!”克倫特先生傻乎乎的回答,只是剛剛回答到一半,突然就目瞪口呆的滿口噴血,“林,你千萬不要告訴我說,你打算……”
為什么不呢?林太平滿臉無辜的眨眨眼睛,安吉麗娜和巨牙卻不管那么多,早就迫不及待磨刀霍霍了,此時此刻,在他們的眼,原本可恨的米爾斯男爵,已經變成了一大捆金光閃閃的金票,簡直是可愛得不能再可愛。
瘋了!你們全都瘋了!克倫特先生淚流滿面,別開玩笑了,就憑我們這里幾個人,連里斯本島的港口都進不去,你們居然還敢打米爾斯男爵的主意,這是分分鐘被轟成渣的節奏,不不不,說不定連渣都不剩。
“誰說我們只有幾個人了?”林太平伸了個懶腰,又拍了拍安吉麗娜的香肩,“姐姐,你和巨牙先回去群島,召集百足它們過來匯合;黑屠,我這里有一份清單,你和黑商們幫我買齊清單上的物資;至于老克你嘛……”
什么都不用說了,看著林太平分那種親切熱情的目光,克倫特先生只傻了三分之一秒,立刻就毫不猶豫的拔腿閃人,但是還沒等他來得及邁出右腿,林太平就一把抓住他,滿臉感動道:“老克啊,我知道的,你一定很愿意陪我去里斯本島探路的,對不對?”
一點都不對,可憐的克倫特先生熱淚盈眶拼命搖頭,嗚嗚嗚,為什么我要陪著你去里斯本島探路,就算真的要去,你一個人去就夠了,像我這種跑幾步都會喘粗氣的胖,只會拖后腿啊拖后腿。
“沒事,我就喜歡你這種跑得慢的胖,特別是在被追殺的時候。”完全無視他的怨念,林太平緊緊抓住他,就像是抓著一個免費送上門的人形肉盾,“安啦,我保證你不會死的,頂多也就是重傷骨折少條胳膊什么的,所以……出發!”
出發!出發!在克倫特先生到處揮灑的淚花,安吉麗娜迫不及待的揚起魚尾,巨牙殺氣騰騰的跳上船頭,片刻之后,升滿風帆的商船就急速調轉方向,迎著呼嘯而來的狂風巨浪,駛向遠方茫茫未知的深海迷霧……
海風呼嘯而過,原本洶涌澎湃的海面漸漸恢復平靜,只能隱約聽到遠方的迷霧,安吉麗娜那一本正經的提問聲,還在甲板上隨風飄飄蕩蕩——
“小林,你說等我們綁票了米爾斯那個混蛋以后,是應該割下他的一根手指送給血撒呢,還是應該割下他的一只耳朵……呃,巨牙,你現在就開始磨刀了嗎?”
阿嚏!于是乎,就在這一刻,就在千里之外的里斯本島上,某位正摟著舞娘喝得醉醺醺的肥胖男爵,突然忍不住用力打了個噴嚏——
似乎,可能,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就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