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嘈雜，體力嚴重下降的陸歡耳朵里面一片轟鳴，自然也不可能聽清薛凡凡小手機里面的聲音，只能看得出他的表情越來越差。

在手機越來越大越來越智能的時代，退休人員都開始玩微信朋友圈，薛凡凡這樣身價頂級的大老板，出了監獄之后沒有選擇剛剛發布的蘋果6代或者是更加大一號的plus版本，他還是拿回了自己的諾基亞1100，經典款的手機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他討厭功能太多的東西，手機對他來說就是打電話而已，一個一天充一次的垃圾手機會讓他感覺到厭煩，也會分散注意力，經典的諾基亞雖然沒有其他功能，但就是再多電話也能堅持個二三天，這對薛凡凡來說就是最合適的。

集中精力做好當前的事情，而不是每一天每一夜都被手機把時間吞噬成為拖延癥或者其他的什么毛病。對于薛凡凡來說，專注，集中，忘掉討厭人的事情去創造更多的價值，這就是他的人生信條，所以他很討厭現在的年輕人連吃飯的時候都要抱著一個手機，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急著處理？

也許現代人只不過是太寂寞了，太怕寂寞了，需要各種工具幫助他們管理好自己的時間，打發時間排遣寂寞，沒有什么比這個更現實的事情需要去做了。

而人生也是寂寞或者空虛的，薛凡凡討厭這些人，但也不得不說這些人給他創造了最大的財富，不管是酒吧舞廳KTV還有各種娛樂會所，亦或是那些不能曝光的交易場所，支撐起來這些的都是精神空虛的人，忙于生意創業的人上緊了發條，根本不會有時間浪費在這些沒有什么存在意義的地方。

薛凡凡臉上的憤怒達到了一個頂峰，劇烈的掛掉了手機，然后抑頭喝光了桌子上的一杯酒。

再把頭放下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無比自然，很無所謂的一笑：“大家讓開吧，讓他們走。”

“什么，老大，你現在是縱虎歸山啊…”

一個薛凡凡老一輩的手下立刻就喊了起來，他是眼睜睜的看著渡城老一輩一個又一個栽在了這個姓陸的小子里面。這些日子以來的渡城風聲鶴唳，大家都在驚恐著陸歡的下一步出手，薛凡凡及時歸來然后將陸歡一舉成擒，不知道多少人覺得這一夜自己終于能睡一個安穩覺了，沒有想到薛凡凡竟然直接放掉了陸歡。

那種噩夢重臨的感覺，誰也不想再重溫一次，但可惜的是不管怎么說，這些事也許必須要做的。

薛凡凡沒有回答這個手下，只是用嚴厲的目光讓他閉嘴，然后看向了陸歡。

陸歡眉眼低垂，似乎在思索著薛凡凡這句話的可信度。他不否認自己現在根本不是薛凡凡的對手，傳聞中薛凡凡很多年前就算是一流高手了，不然他也不可能使那么多人對他沒有任何辦法，畢竟剛出道的時候他還什么都不是，就已經霸占了渡城利潤最大的幾樁生意還不讓別人做。

他沒有多問，只是在薛凡凡說出這句話，他的手下已經開始反應的下一秒，就已經拉著袁若文走出了人強。

他知道這一切都和薛凡凡接到的那個電話有關，而羅安剛剛告訴他，他已經把這邊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杜綺芳。

一瞬間陸歡就清楚了，薛凡凡的改變和那個電話有關，而那個電話，和杜綺芳有關。

薛凡凡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就在他和杜海嵐的矛盾激化到最極端的時候出現，顯然是因為杜海嵐的緣故放出了這個在渡城占據著統治地位的男人，縱虎歸山的后果就是陸歡被這只猛虎直接咬傷，甚至到了重傷垂死的地步。

不過最終，杜海嵐卻被自己的女兒反制了一下。

“羅安，這種事怎么能告訴綺芳呢…你讓我還能不能做一個男人？”

沒有留意任何人的目光，陸歡直接走出來酒吧，看著茫茫然的公路，只有零星幾輛車來往，卻有些不知道去哪里。

他的體力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撐著腰桿筆直的拐過了門口，就立刻虛弱到需要袁若文扶著才能站著。

這個丫頭今天也被嚇壞了，也被氣壞了，張寶強的背叛是給陸歡最致命的一擊，此時看著陸歡，她也心疼壞了，不斷的用紙巾擦他身上的血跡，一包紙巾用完，也沒有擦掉多少。

“陸歡，陸歡，你怎么樣啊？你不要死，真的不要死…”袁若文拖著他往外走，他全身的重量全都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很累，讓她讓有一種格外的驕傲。

此時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只有她還留在他的身邊。

“放心，我不會死的…你們還在等著我，不是么？”

陸歡勉強一笑，看著袁若文淚水縱橫的小臉，想要幫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卻連手都抬不起來。他是好不容易才從眩暈的感覺掙脫出來，那種失血的空虛感，就是連他都快承受不住。

今天的傷，實在是很重，尤其是上次血戰之后的傷害，還沒有完全恢復，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堅持下來的。

袁若文重重的點頭，她不知道說什么，今天之后，渡城會變成什么樣子，陸歡會變成什么樣子，都是一個未知數。

就是連薛凡凡會在這個時候放掉他們兩個人，都是原先根本沒有想象到的恐怖事情。

袁若文想帶著陸歡去一中心醫院，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一輛車，路過的出租車雖然有空車的，但是沒有一輛肯拉這兩個一身是血的人。

“若文，開我的車送陸哥走吧，他現在的情況不能耽誤。”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袁若文身后響起，沙啞得可怕。

“張寶強，我才不用你來這里假惺惺…”

袁若文猛地轉身，一身憤怒的看著從酒吧里面追出來的張寶強，這個本來應該意氣風發的男人此時臉色都異常難看，只不過他低著頭，袁若文也不清楚他的神色，也就無從判斷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只不過是一種引開話題的方法。

心兒已經快碎的袁若文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也不想去關張寶強現在的情緒，一把推開他要塞到自己手里的鑰匙，沉默的拉著陸歡就往前走，他一秒鐘也不想和這個賣主求榮的垃圾呆在一起。

“陸哥，我有話和你說。”張寶強越過袁若文，直接扯著脖子喊了起來。

袁若文沉默了下來，如果自己家男人和男人聊天的時候，他不想多嘴，陸歡是不是愿意和張寶強說話，她都不想，也不能從中做干涉。

“陸哥，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喊我，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

張寶強拉著袁若文的衣服不讓她走，目光祈求的看向陸歡。

陸歡從極疲倦的意識中擠出一點點清醒，眼皮微抬看了張寶強一眼，嘆息道：“說吧。”

張寶強咽了一口口水，沉聲道：“陸哥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只不過我還容易爬上了這個位置，我不想失去…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但是看到薛凡凡的時候，我就感嘆似乎我們根本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你不知道那天他身邊的豪華陣容，比當初出現在烽火和亂世佳人決戰時的大人物還要多。所以我堅持不下去了，我不肯去等我好不容易擁有現在這一切，卻根本受不住，然后灰溜溜的回到以前的生活…

我不想，陸哥，我真的不想，說什么我也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我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可以在這個城市安身立命，我也可以奮斗出一套屬于我自己的房子，而不是抬起頭看那些高樓大廈，只能去幻想哪一間屬于我，而我又和那些擁有這一切的人差些什么呢？”

“我理解，我理解…”陸歡一聲苦笑，他怎么能不理解張寶強的想法，曾經他們也是一樣的人，看到這個繁華世界，就像留下一點痕跡在這里，這似乎是所有男人本能的野心，平靜卻沒有波瀾的生活，大概要等到千帆閱盡的時候才會擁有。

張寶強續道：“我這個人沒有別的本事，唯一會的就是被別人跑前跑后，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大部分都會享受我的服務。只不過我沒有料到，薛凡凡打開了一瓶酒應該是讓大家一起品嘗的視視奏，竟然是想要你的命…這一點上，陸哥是我的錯……你能原諒我么？”

陸歡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力氣去笑，只是嘴角抽了一下，淡然道：“我理解你的出發點，但我會原諒。”

“陸哥……”張寶強喊了一聲。

“張寶強，你到底有多無恥啊…”袁若文憤怒的罵道，一巴掌落在他的臉上，“你有什么資格祈求別人原諒你？”

陸歡沉默著，很久才道：“人做的事情，都會有后果。我原諒不原諒沒有用，你以后每天能不能睡一個安穩覺，這才是你做這些選擇時更需要考慮的選擇。”

陸歡讓袁若文接過他手里的鑰匙，兩個人一起離去。

“陸歡，我們去一中心醫院嗎？”

袁若文緊張問道，開出很大一段距離知道才想起來了她還不確定陸歡此時的目的地。

“去找范嫻……”

陸歡已經到了半清醒半迷離的狀態，說出這四個字之后，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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