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苦苦告饒,哪里再敢再柳若姒跟前擺她蘇氏心腹的架子。
柳若姒不由得暗笑,這王嬤嬤見風使舵的本領也真是高。這么多年能夠在王府混到這個地位,一直作為蘇氏的心腹,有一定的本領,知曉蘇氏的喜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就是她的這股子“機靈勁兒”。
在柳家的時候,柳若姒也曾見過幾個這樣的刁奴。無一例外的,她們都是很精明的人,最會看人下菜碟。比如眼前的王嬤嬤,原本她就仗著是蘇氏的心腹,又是老資格,在柳若姒跟前總擺著架子。因為她并沒有招惹到面上,柳若姒也一直沒有動她。今天也不知道這老奴是怎么了,過來說話就那樣含沙射影的。如果柳若姒顧忌蘇氏的體面,不與理會,只怕這老奴就得了意,當柳若姒是好欺負的了,以后難免會得寸進尺。
然而,柳若姒卻沒那么多的顧忌,直接敲打這老奴幾句,每一句都正在痛處。這老奴一下子知道厲害,臉轉的極快,立刻就跪下磕頭,什么告饒的話都說出來。
這是王嬤嬤的可鄙之處,同時也是她的厲害之處。這樣的人,最是輕忽不得。敲打的輕了,她轉眼就會忘記,繼而故態復萌。
“嬤嬤說的過了。”柳若姒想了想,就笑道,“府里上下都忙得不行。嬤嬤是府里的老人,這個時候就該比別人都更尊重些,怎么反而毛毛躁躁,沒了體統?嬤嬤自己丟臉不說,若是被別人知道,或是傳說出去,也丟了母妃的臉。又或者嬤嬤真的有什么想頭,瞧著如今王府,老王爺在養傷,侯爺又被父王派遣出去陪同陛下圍獵……”
“不敢、不敢、老奴實在不敢,求夫人饒了老奴吧……”王嬤嬤告饒,卻不見柳若姒緩和,反而說的越發的厲害了。王嬤嬤心中害怕,她不過是在蘇氏和蘇晴暖那里聽了些風聲,過來說話試探試探,誰想到柳若姒平常待下溫和,竟是容不得半點兒含糊,抓/住了她話中的毛病就不肯放手。她本來還想著,柳若姒不管怎樣看在蘇氏的面子上,都不好太與她計較的。
“你是母妃身邊的人,我如何饒你。罷了,少不得這就帶了你去父王和母妃身邊,把話說清楚了,請父王母妃的示下就是了。”柳若姒作勢就要起身。
柳若姒不僅言語上狠狠敲打了王嬤嬤,還要將王嬤嬤帶到老王爺和蘇氏跟前去治罪。
這下子,王嬤嬤更是嚇的不行。
如果只是到蘇氏跟前,王嬤嬤還并不害怕。不管怎樣蘇氏都會護著她,柳若姒得不到好處,很有可能還會被蘇氏責怪。但是如果到了老王爺跟前,事情可就不一樣了。即便是她有幾十年的老臉,又有蘇氏護著,柳若姒真要和她計較起來,她即便是不死,也要褪層皮下去。
不僅如此,只怕蘇氏也要因此被老王爺責怪。老王爺會疑心是蘇氏指使她趁著榮成翰不在家,來為難柳若姒。
不過是說話托大了些,想當初勞氏進門時,她也曾經這么做過。勞氏那樣精明能干的人,知道她是蘇氏的心腹,也還是含糊了過去。柳若姒的脾氣就這么大,一點兒虧都不肯吃。
王嬤嬤這個時候已經萬分后悔,看見柳若姒就要起身,她忙又磕頭,一面狠狠心,干脆抬手左右開弓連打了自己幾個嘴巴。
“打死你這嘴賤的老奴才,讓你再豬油蒙了心,滿嘴胡吣。”王嬤嬤自己罵自己,接著又討好地向柳若姒哀求,“老奴自去王妃跟前請罪,請夫人高抬貴手吧。誰不知道夫人最是菩薩心腸,好歹饒了老奴這一次。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
柳若姒見王嬤嬤這樣,眼珠就轉了轉,卻是不置可否。
常嬤嬤在一邊看得明白,趕忙上來陪笑著替王嬤嬤說情。
“……她一時糊涂了,已經發誓再不敢了,夫人就饒了她吧。”
“不是我不肯饒她,只是怕她連累了母妃。”柳若姒就為難地道。
“……再不敢了,都是老奴自己糊涂,并不關王妃的事。老奴在王妃面前,也不敢胡說的。以后都記住了夫人的好,夫人最是孝順王妃的。”王嬤嬤連聲說道。
柳若姒抿了抿嘴。看王嬤嬤這樣的性情,她可并不指望王嬤嬤會在蘇氏跟前說她什么好。但是經過這一場教訓,她手里拿了王嬤嬤的把柄,以后王嬤嬤卻是不敢輕易在蘇氏面前興風作浪。
暫時能做到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柳若姒心中打定了主意,又聽王嬤嬤一直的告饒,才輕輕嘆氣著點頭,說是暫時不追究了。
“……可要謹言慎行,不要再如此糊涂,否則可是誰都救不了你。”
“老奴知道,再也不敢了。”王嬤嬤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虛弱地道。
柳若姒這才起身,讓六月和臘月兩個丫頭服侍著換了衣裳,就慢慢地往春暉堂來。
貞定侯爺在看過老王爺之后,就被榮成翊請到別處去喝茶說話,春暉堂里,只有蘇氏陪著長公主坐在榻上,柳若娟沒有坐,只在長公主身后侍立。長公主一應事情,都是柳若娟親手服侍。蘇氏身后卻是蘇晴暖,卻是挨著蘇氏坐著。
柳若姒進了春暉堂,蘇氏和長公主正相談甚歡。
柳若姒上前就要行禮,蘇氏還沒說話,長公主已經開口忙叫免禮。柳若姒現在的情形,任何人見了她也不敢讓她行禮的。
“這才多久沒見,已經這般顯懷了。這是幾個月了?六個月,七個月?”長公主瞇著眼睛在柳若姒的腰/腹上打量,一面笑著寒暄道。
蘇晴暖飛快地瞟了長公主一眼,又飛快地收回了視線。
“將近五個月了。”蘇氏就替柳若姒答道。
“哦,哦……”長公主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立刻含糊地笑道,“王妃好福氣。”
蘇氏本來還沒覺得什么,但是長公主的神態語氣卻異常的有些明顯。蘇氏微微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就又往柳若姒身上打量了一回。
柳若姒原本身段苗條,如今雖有了近五個月的身孕,也只是腰/腹間已經凸起。她穿的衣裳又剪裁的十分合體,看著并不顯得十分臃腫。蘇氏仔細瞧了瞧,方才的那一點兒疑心也就散了,只當是自己會錯了意,太過敏感了。
“在家里你不就總是惦記著你妹妹,我這里哪里用你服侍,你們姐妹一塊說話去。”長公主就回身,對柳若娟道。
柳若娟聽了長公主的話,這才走過來跟柳若姒見禮。
旁邊椅子上有人早就站起身,這個時候也向柳若姒行禮,吶吶地問好。
柳若姒微微轉頭,這才看清楚,原來韓青竟然也在。
榮成翊陪同貞定侯爺去了別處說話,原本韓青也該跟去。但是韓青不肯,只說要同長公主一起,多陪蘇氏說說話。他的晚輩,又自小受長公主的溺愛,雖已成年,但是很多時候還是被長公主當做孩子一般縱容。蘇氏自然知道這些,韓青出門大多黏在長公主身邊,極少跟著貞定侯的。
“三妹妹……”韓青給柳若姒行了禮,然后就盯著柳若姒看,眼神有些呆呆的。他是好些日子都沒有見過柳若姒了,柳若姒懷了身孕,容貌風姿卻一點兒也不減。不僅如此,柳若姒身上漸漸脫去少女的青澀,增添了幾許醉人的氣韻,仿佛是一朵盛開的牡丹,美艷而華貴。
自柳若姒進門來,韓青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如今走近來看,他也顧不得屋子里還有許多的別人,恨不得將眼睛就黏在柳若姒身上。若不是心中還有個怕字,只怕整個人都要撲上去了。
柳若娟在旁邊,不能看不見韓青的模樣,可卻聲色不動,仿佛什么也沒看見一般。倒是長公主雖在榻上坐著,卻干咳了幾聲,連連偷偷給柳若娟和韓青使眼色。
韓青和柳若娟兩個卻都好像沒看見一樣,一個依舊呆傻,一個只陪笑跟柳若姒說話。
“小侯爺和二姐姐都請坐吧,家中事多了,稍嫌怠慢了客人。”柳若姒淡淡地說道,一面就給旁邊服侍的小丫頭遞了個眼色。
“好,好。”韓青還是癡癡的,他根本沒聽清楚柳若姒說什么,只顧著滿口的附和。等話說出口了,他才察覺意思不對,忙又連連說著,“不怠慢,不怠慢。很好……”
長公主連連干咳,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起來。韓青私下里怎樣還都罷了,如今當著蘇氏和這些人的面卻做出這種樣子來,實在是丟臉之至。
就是蘇氏并不知道底里,也看出有些不好來,臉色也沒有剛才好看了。
柳若姒吩咐了小丫頭,一面早就自己走開了。蘇氏這個時候也干咳了一聲,出口催促小丫頭扶柳若娟和韓青坐下。
“……你身體沉重,本不該叫你來。”蘇氏看眾人都坐下了,就對柳若姒說道,“只是長公主和少夫人都想念你,我想著都是骨肉親戚,才叫你過來。”
蘇氏這么說著,就微微皺了皺眉。
“怎么這半晌才來?”
柳若姒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向王嬤嬤看了一眼。王嬤嬤被打發去叫柳若姒,此刻自然也是陪同進了屋的。
“回王妃,”王嬤嬤忙就陪笑,“夫人方才又有些害喜,卻想著長公主和少夫人的一片盛情……”
“是這樣。”蘇氏就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了。
“是我們考慮的不周了。也是太想念姒丫頭的緣故。”長公主忙就笑道。
“一家子親戚,倒也是無妨的。”蘇氏就笑道,“她身子不適,長公主還多多見諒。”
客氣了幾句話,長公主就又詢問起柳若姒的身孕來。長公主這邊說話,柳若娟只站在長公主身后低眉順眼的。韓青雖坐回了座位,但是目光還是頻頻地看向柳若姒。
柳若姒心中不耐,略坐了一會,就哎呦了一聲,微微皺眉按住了小腹。
長公主和蘇氏立刻就住了嘴,看向柳若姒。
“定是小爺又在夫人肚子里練起了拳腳。”常嬤嬤忙就說道。
這種情況,柳若姒自然不能再留在春暉堂了。
“快扶了回去,”蘇氏忙就吩咐,突然想起來又讓人抬兜轎過來。
柳若姒并不用兜轎,只讓常嬤嬤和幾個丫頭扶著,向長公主告辭。
“回去好生歇著,你的身子要緊。”長公主就道,一面又對柳若娟使了個眼色,“我這里不用你服侍,你去陪著姒丫頭去。”
柳若娟答應一聲,忙就跟著柳若姒出來。韓青在一邊也趕忙起身,不等人說他,竟和柳若娟一起跟了出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