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割銀子加上換防,也就是一個時辰左右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防著關寧軍,兩軍直接撤出了灤州城。在城外選好的一個大村子里扎營,反正這些村子都空蕩蕩的沒一個人,兩部人馬加起來七八千,安頓起來有點憋屈,村子外頭扎了些帳篷對付一夜。
接管了城防,祖寬和吳三桂的臉色變的陰沉,尤其是看著對面防范的很嚴格,最后時刻才讓出城門的防務,心里更加的不爽。廣寧軍能打不假,可是看看這兩部人馬的軍容整齊,估計這六千人也拿不下人家。關鍵是那一千多個建奴的人頭,這個震撼力太強了。
當兵的見沒見過血,一眼就能看的出來。那些白桿兵還好一點,綠皮兵帶著怪毛子,后腦盤個女人的髻,下巴抬的高高,自信和殺氣撲面而來。關寧軍自詡彪悍,對上他們也沒有任何心理優勢。
打了這么多年,關寧軍收獲的真奴人頭,也沒人家一仗來的多。想要人頭,人家也說的很明白,真奴一個八十兩。這銀子肯定還得出,不然怎么跟朝廷交代,合著你打下了灤州,一個首級都沒拿到?總不能殺良冒功到一個真奴的腦袋都沒有吧?
這事情不用他們出馬,吳襄這為總兵親自操刀,給陳燮送進駐地還不立刻走,要討杯茶水喝。這一看就是有話要說,陳燮請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從灤州城里帶出來的丫鬟上了茶水出去,吳襄便迫不及待的開口道:“思華老弟,你這買賣做的好。”陳燮裝糊涂,笑道:“客氣客氣,小本經營而已,就是圖個長久的買賣。”
“既然是長久的買賣,哥哥就不客氣了。一千多個人頭,給哥哥來五百,順帶打個折扣,如何?”吳襄臉上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這哥們做買賣絕對是把好手。白白凈凈臉上總是在笑,讓人生氣不來。
“吳老哥,不是不給你面子,這些首級可不是我一家的。要不這樣。白桿兵缺戰馬。五百個首級。你給一百五十匹戰馬,三個首級一匹戰馬,多出來的算是小弟奉送。”看了關寧軍的馬隊。陳燮真是眼饞的厲害。說是這次繳獲了一千多匹馬,但主要都是挽馬,戰馬不過二百來匹,距離陳燮想組建一個五百騎兵的馬隊還有很遠的距離。
陳燮這個價格絕對良心價,尋常的馬頂天一百兩,戰馬則不然,就算有銀子也很難買的到。陳燮的斥候隊,一百匹戰馬來的可都不容易。每次三匹五匹的,一些客商想法子搞來的。趕上這天年月不太平,戰馬的來源就更稀缺了。行市戰馬在二百兩多一些,三個首級一匹戰馬,也算是打折扣了。
吳襄倒也干脆,伸出手來擊掌道:“成交!”說完這個事情,吳襄便轉移話題:“思華老弟,看這意思,你還需要不少戰馬吧?”
陳燮當然不肯上鉤,搖搖頭道:“不瞞哥哥,我這次帶人出來,是為了掙銀子的。我這不是官兵是團練。登州營明著說九千余人,實際湊個三千人能走到京師都夠嗆。這不,兵巡道、知府、總部,找上小弟了。沒法子,只好走這一趟。開始還不太樂意,很快就發現這買賣做的過來,老哥也看見了……。”陳燮說著淫、笑起來,吳襄會意的點點頭,大家都是干這個出身的,當兵放馬出來,縱兵劫掠這種事情大家都是熟練工了。那么多的大車裝的滿滿的,還有女人。看看伺候陳燮的丫鬟,身邊的女兵,就知道這貨是一路人。
呃,好吧,吳襄理解錯誤。主要是看見陳燮的軍隊里有女人,這貨連人都搶,何況其他?實際上陳燮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搶的是建奴,還有做了白桿兵的生意。
理解錯誤不是主題,吳襄再一轉話頭道:“老弟,白桿兵那種盔甲,老哥看著眼熱啊。當哥哥的可是打聽過了,出自登州的美洲板甲。”
陳燮露出做賊心虛的樣子,驚訝的看了一眼吳襄,這家伙心里暗暗得意呢。
“老哥,這可是殺頭的買賣。”遲疑了好久,陳燮才開口說話。剛才還說自己是團練來著,現在就干起了盔甲的買賣。吳襄聽了真是佩服這個家伙的無恥,他媽的你連火炮都裝備上了,一點盔甲也能算個事情?
“老弟,要銀子還是要戰馬,你給個說法。”吳襄這次很干脆。陳燮聽了這話便路出笑容道:“要不要先看看貨?”吳襄一擺手道:“不用看了,犬子之前在軍營里,親手實驗過,雁翎刀砍上去,就掉了一點漆。”
拿明朝的雁翎刀去砍65錳鋼板,這個真是一點都不好玩的事情。陳燮心里也確實吃驚,就這么一下的工夫,吳三桂就實驗過了盔甲的質量?仔細一想,不用問,是馬祥麟干的事情。這貨愛吹牛,喝了點酒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哎,幾十歲的人了,不跟他計較。
“老哥,不是不給你面子,這種盔甲的產量可低的很。一年最多五百具。”陳燮說的是明朝的產量,沒說現代社會。現代社會搞這個,就是沖床和模子。簡陋一點的就是片鋼板,然偶鉆幾個眼的事情。這東西只管正面,背面是不考慮的。
陳燮也沒打算給團練營裝備這種簡化版的板甲,在他看來這玩意在米尼步槍面前就是活靶子。這個東西其實就能護住軀干,還得加上鐵盔才能算一套。
“兩副盔甲換一匹戰馬,如何?”吳襄開出了價錢,陳燮聽了嗤的一笑道:“我說老哥,不帶這么殺價的。這種盔甲,強的不是盔甲本身,而是采用的特殊鋼材和工藝。算了,我跟你說這個你也不懂,看在大家要長久打交道的份上,給你點折扣,一口價,三副板甲換兩匹馬。就這價格,你要多還沒有,一年最多提供二百具,其他的我得給白桿兵,不然他們能賣命替我打仗?”
話說到這個份上,吳襄笑著點頭道:“成交,仗打完了,一準有人上門提貨。”
陳燮送走吳襄的時候,這貨慢騰騰的磨蹭,東拉西扯的,眼珠子四處亂看。陳燮也不防著他,隨便他磨蹭和觀察,心里暗暗冷笑不提。
次日一早,陳燮整軍拔營的時候,吳襄又來了,這一次送來一份奏折,意思就是串供。按照這份奏折的說法,祖大壽偵查到建奴主力離開,決定偷襲灤州,將東西打成一片。
巧合的是,陳燮率部也準備攻打灤州。建奴與叛將李際春兩部約五千人,與陳燮及白桿兵部于城外展開激戰。吳襄發現后,先以步兵偷城,再以騎兵包抄建奴后路。前后夾擊,建奴潰敗,關寧軍趁建奴混亂,奪取灤州。東西兩軍,各有斬獲云云。
奏折里面的自我吹噓自然是少不了的,陳燮看看沒有太大的問題,點點頭就認可了。拉上馬祥麟和秦翼明,在奏折上簽名,算是三家合伙奏報。按照官職大小,吳襄排在第一位。算是占了不小的便宜,陳燮等人看在銀子的面子上,也沒計較這個。
只是陳燮他們還是小看了關寧軍的無恥,人家在奏折上可是做了手腳的。就是在簽名的地方留了空白,回頭祖大壽把名字簽上,雖然奏折的內容沒變,但是祖大壽的首功肯定跑不掉了。兵部那些文官一看這個奏折,肯定會片面的理解成祖大壽是主角,陳燮他們是醬油黨。
這是陳燮沒想到的,就算是知道這個事情,陳燮也不在意。這一趟灤州之行,現銀就拉回去八萬多兩,糧食四千石,布匹幾十車,古董字畫裝了好幾大車。最重要的是,關寧軍攙和進來之后,陳燮顯得不那么突出了,而且今后還多了個戰馬的渠道。
再說了,陳燮的眼里,這一切都是生意!
總而言之,能掙到大量的銀子,又解決了棘手的問題。陳燮一點都會生氣。秦翼明和馬祥麟就更不會生氣了,這一趟出來,銀子掙了不少,雖然要付板甲等裝備的銀子,亂七八糟的支出加起來,銀子基本就沒剩下多少。問題是解決了從陳燮那邊進貨的銀子問題,這人情債可不好欠不是?
吳襄親自快馬回撫寧城,見了祖大壽,把事情經過一說,這事情算是把祖大壽也給嚇著了。真是憑著一幫團練和一群土鱉,就干掉了一千多建奴,還是野戰獲勝。這個戰斗力就太驚人了,在仔細一問,才知道人家裝備精良,尤其是那種板甲,用的鋼材好的沒話說。吳三桂拿東瀛刀砍過,就留下一個白印子,根本就砍不穿。這已經超出了百煉鋼的范疇了。
事情上報在山海關宿夜憂嘆時局的孫承宗,也把老家伙嚇著了。居然一個偷襲,就奪回了灤州?這只能說明,后金大軍已經撤退,之前的西進就是戰術欺騙。老孫心里也很清楚,就算知道人家是戰術欺騙,大明軍隊無法野戰獲勝,你也只能看著人家撤退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