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有些意外,遲疑了一會,只好放棄。命格究竟是怎么回事,實際上并沒有多少人真正明白,包括荀彧在內,也不可能對所有的命格都了如指掌,就和當初有人看到麒麟卻不知何物,只有孔夫子才能認出那是麒麟一樣,不為常人所知的怪獸數不勝數,荀彧不知道戲志才的命格究竟是什么,也不意外。
就連博學多才的蔡邕也不知道貂蟬的本命獸是什么,貂蟬的命格又是什么,更何況荀彧。
“既然不知道戲志才是不是龍,可他手中有赤霄劍,如果他意外的破境,也是一個潛在的危險。阿叔可有備用的計劃?”
荀彧思索了良久:“看來,只有我去一趟玄冥海了。”
荀攸眉毛一挑:“你去玄冥海?那一片冰天雪地中,你能找到戲志才?”
“你有什么好辦法?”
“去見見陛下吧。”荀攸放緩了語氣,誠懇的說道:“他不是你想象的惡龍,比起很多人來,他也許更有仁愛之心。也許,你們倆可以做個知己。”
荀彧眼神閃爍,不置可否。
徐晃回到洛陽的時候,徐商也帶著戰斧營趕到了洛陽,準備接手轘轅關的防務。
陳留王劉協再次出城相迎,看著徐晃和他身后的俘虜,劉協震驚不已,一起出迎的百官也非常意外,就連皇甫嵩都有些不敢相信。在劉協與徐晃寒喧的時候,皇甫嵩將馬超拉到一旁。仔細詢問了戰事的經過,威慨不已。
“沒想到應龍命居然有這樣的威力,簡直是聞所未聞。”
馬超笑道:“如今有徐將軍鎮守轘轅關,太傅也可以輕松一些了。假以時日,太傅未嘗不能破境,我也非常想看看太傅的虬龍命是何等的威風。”
皇甫嵩笑笑,沒有再說什么。與意氣風發的馬超不同,虬龍命對他來說是負擔,而不是資本。他根本沒打算修煉劉辯給他的導引圖譜。只是這些話,他不能對馬超說。只能藏在自己心里。他看著與徐晃說得親熱的劉協。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擔憂。
徐晃畢竟還是年輕啊,鋒芒畢露,只知道一戰成名天下知,卻不知道功高震主的危害。
“徐將軍年輕有為。境界高明。有你鎮守轘轅關。陛下放心,孤也放心,能睡個安生覺了。”劉協親熱的拉著徐晃的手臂。緩緩而行,雖然站在徐晃身邊,他顯然非常弱小,氣勢卻一點也不弱,王者氣象讓人折服。徐晃拱著手,低著頭,落后半步,亦步亦趨。“孤為你準備了慶功宴,還請將軍賞光。”
徐晃欠身道:“多謝殿下厚愛。不過能有今日之勝,一是大漢立國四百余年,人心思漢,二是陛下英明,大王仁愛,揚州軍民用力,三是麾下將士敢戰,不惜生死,并非是臣一人的功勞。臣食漢祿,為漢臣,理當為朝廷效死命,不值得殿下如此厚愛。”
劉協微微一笑,拍拍徐晃的手:“酬功賞能,為政之道,就算陛下在此,想必也不會覺得這慶功宴多余。將軍謙遜,朝廷之福,可是有功不賞,將來何以再立新功?徐將軍,就不要推辭了。若有什么擔憂,孤自會向陛下稟明,你就安心的赴宴吧。自陛下龍淵大捷以來,這可是對山東的第一場勝利啊。有了這場勝利,新年祭廟的時候,面對列代先帝,陛下和孤的臉面也有光。”
劉協的話說到這個地步,徐晃無法再推辭,只是請求劉協讓從征的一百騎士全部受賞,這才勉強受了。
一場皆大歡喜的慶功宴之后,徐晃帶著戰斧營趕赴轘轅關,馬超帶著近衛郎和孫策、周瑜等人趕往長安。連續三天的奔馳之后,孫策等人第一次看到了長安城,看到了罘罳闕,不由得心襟搖蕩。
他們在洛陽看過朱雀闕,雖然只是殘基,卻依然令人矚目,讓人心生崇拜之心,可是看到罘罳闕后,朱雀闕頓時相形見絀,失去了一大半的光芒。
馬超笑嘻嘻的說道:“是不是覺得很雄偉?”
孫策扭過頭,緊緊的閉上了嘴,一言不發。周瑜卻泰然自若的點點頭:“的確如此,與長安城一比,洛陽城多了幾分儒雅,卻少了幾分豪邁。”
“哈哈,還是公瑾有見識。”馬超手臂一揮,豪氣干云:“你們從山東來,山東富則富矣,雅則雅矣,卻少了幾分大氣。就拿山水來說,江淮之間的山水格局太小,哪有山西的山高,哪有山西的水清,就連天,山西的天也要高得多,藍得多。將來有機會,你們隨陛下遠征塞外,看到一望無際的草原,才知道什么叫天地廣闊,任我馳騁。”
孫策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周瑜卻是微笑著點點頭,以示贊同。
他們繞過長安城,沿著昆明渠一路來到昆明池。一直停在近衛郎肩上的大鷹振翅而起,飛向昆明池中心的建章臺。時間不長,有一騎飛奔而來,在馬超等人面前停住。馬背上一人,朗聲叫道:“陛下有詔,宣馬超等人見駕。”
馬超和近衛郎們翻身下馬,肅立行禮:“唯!”
周瑜也連忙下馬,孫策卻有些遲疑,周瑜拉了他一把,孫策不情不愿的下了馬,束手站在一旁。傳詔的近衛郎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嘴邊微微一撇,轉身急馳而去。
馬超重新上馬,帶著孫策、周瑜來到昆明池旁。池旁停著幾艘小船,馬超將戰馬交給一個近衛郎,自己上了一艘小船,對孫策、周瑜招招手道:“你們可會操舟?”
孫策哼了一聲,大步上船,抄起船槳,輕輕一蕩,船便離了岸。周瑜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飛身上船。孫策撥動船槳,向池中心的建章臺劃去。看著一眼看不到的邊的昆明池,孫策眼神微動,不由自主的看了周瑜一眼,正好迎上周瑜的目光。周瑜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向下按了按手掌。孫策氣悶,低下了頭。
小半個時辰過后,建章臺在他們的眼中越來越清晰,竟是一座小島。雖然已是冬季,島上卻綠樹成蔭,蓊蓊郁郁。嶙峋的怪臺之間,一條羊腸小道盤山而上,山道清靜,看不到什么人,只有島的最高處,建章臺四周的走廊上,才看到幾個執戟而立的近衛郎。
孫策、周瑜隨馬超下了船,拾級而上。孫策不住的用余光掃量四周的環境,不禁暗自心驚。在他看來,天子所居,肯定是戒備森嚴,就算明里看不到衛士,一定也會有許多人在隱蔽之處,可是一路走來,他運足了耳力,卻沒發現一個暗椿。難道真如馬超所說,悟命之人在天子身邊根本不稀奇,這里比他武藝高的人數不勝數,以致于他無法發現?
孫策一陣陣不安,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劉辯的面前。
劉辯沒有戴冠,只用一塊明黃色的頭巾扎著發髻,一身單薄的春衫,背著手,站在臺上,微風徐來,拂動發帶和衣角,飄飄若仙。即使是以英俊自詡的孫策看了,也不由得一時出神。
沒想到世間居然有如此俊朗的男子。
“你是孫策,你是周瑜?”劉辯轉過頭,嘴角帶笑,打量著孫策和周瑜。
孫策一愣,周瑜卻有些訝然:“陛下何以知曉,是因為大鷹么?”
劉辯搖搖頭:“是因為殺氣。”他走到孫策面前,上下打量著孫策,依然一臉春風化雨般的微笑:“你想殺朕,為父報仇?”
孫策驚駭不已。他的確有這樣的心思,但這樣的心思并不堅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該這么做。一路走來,他是在觀察地形,可是山道迂曲,他又做得非常隱秘,劉辯在臺上,應該看不到他的小動作才怪,何以劉辯一見面就說破了他的情藏?
難道他是在詐我,或者是想找借口殺我,以絕后患?
剎那間,孫策想了很多,勃然變色,向后退了一步,手便伸向了腰間的刀環。周瑜大驚失色,連忙緊緊攥住了孫策的手,撩起衣擺,跪倒在地。
“陛下,孫策少年心性,見陛下天威,一時意動,故而色變,并非有意行刺,請陛下明察。”
周瑜雖然著急,話卻說得不緊不慢,連聲音都不讓人覺得刺耳。劉辯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孫策,要做刺客,就得像周瑜這樣,拿得起,放得下,才有機會近身。像你這樣,怎么做刺客?”
孫策一時無語,不該是承認劉辯說得對,還是予以否認。
“你想為父報仇,沒關系,朕可以理解。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劉辯笑容滿面,仿佛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事:“你忍辱負重,為的就是導引圖譜,朕也可以給你,看看你究竟能到什么地步,能不能成為朕的對手。在此之前,朕還可以推薦一個人給你,供你在動手之前先試試自己的本事。”
孫策被劉辯搞糊涂了,下意識的問道:“誰?”
“關羽啊。”劉辯忍不住笑出聲來,眼神中充滿了戲謔。“你要報仇,總該知道你父親雖然是死在我的面前,卻是被關羽的刀所殺吧?既然要報仇,何不一起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