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巴進入曹操院中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冠，身上的衣衫雖不如當初在川蜀之時所穿的蜀錦，但映襯之自信也讓曹操瞬間明白劉巴的不同。

普通百姓和世家最大的不同就是氣質，居移氣，養移體，一個普通家庭要教育出一個貴族，沒有三代的積累深化那就不要多想了。

因為出身，習慣，言談舉止，這些需要整整三代人不斷的深化才能完全融入骨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本身就是上一代對于下一代的言傳身教。

最好的教育方式便是如此，最佳的深化方法便是耳濡目染，所以曹操在看到劉巴進來的時候，就清楚的把握到對方身上那種令他熟識的氣質，對方不可能是小吏。

“不知先生詐稱關云長使臣是何意？”曹操根本沒有什么掩飾，就算對方確實是從驛站來的，也不可能是關羽的使臣。

這一點曹操可以保證，劉巴作為關羽的使臣太高級了，這種溫雅自信的氣質，這種見到可能掌握他生命的人都不畏懼的氣質，關羽的使臣要是這么高檔，那曹操早早認輸得了。

“還望明公見諒，門庭不為我所開，只能出此下策。”劉巴已經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曹操了，莫名的有些失望，長得太丑，太矮了，那胡子太糾結了，不過氣勢卻像是個人物。

“我曹孟德何曾關閉過納諫之門？”曹操威嚴的說道。

“然則門戶太小，入不了長人。”劉巴笑著說道。

曹操一挑眉，突然覺得劉巴這人挺有意思的，“那好，我就聽聽你這長人之言，若使闊不過門庭。哼哼！”

劉巴笑了笑，隨后掃視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地方，其神情不言而喻。

“給這位先生賜坐。上茶。”曹操招呼侍者，他很好奇劉巴能說出什么來。當然更多的是將劉巴當作狂妄自大。

劉巴也不客氣，幾案搬過來，他當即坐好，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緒，他清楚接下來的表現關乎很多，曹操這邊的形勢，不在于兵將。不在于百姓。

“敢問曹公，可有掃平天下，匡扶中原之心？”劉巴抿了一口茶笑著說道，隨后不等曹操回答，劉巴又問一句，“敢問曹公為的是什么？掃平天下，匡扶中原，恢復漢室？那敢問劉玄德當前所做為何？”

曹操原本還打算回答劉巴的小兒科問題，結果不等回答，就被劉巴截斷。又連著問了數問，然后曹操直接愣住了。

掃平天下，匡扶中原。恢復漢室，曹操想了想，這些貌似一直都是自己的口號，那劉備不也是這些口號，而且干的比自己還好，那自己直接跟劉備并了，天下不就統一了，這些不就全部達成了？

想到這些曹操不由得有些尷尬，但是隨后就冷靜了下來。劉備是劉備，曹操是曹操。不可能混為一談的，就算是口號一樣。也都是朝著那個方向努力，也不會如此結束。

“看來曹公明白了啊，其實曹公所要的并不是這些，這些只不過是過程，即便是和劉玄德口號相同，也不意味目的一樣。”劉巴大笑道，“但是曹公，你現在遠遠弱于劉玄德啊。”

“天下明眼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袁劉之戰停止的原因是劉玄德要鞏固內部，他們有統一天下的力量，這一點不管是曹公還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否決。”劉巴輕笑著說道。

“劉玄德治下之民三倍富于曹公治下，而劉玄德治下人口又三倍于曹公，但就算如此劉玄德依舊忍著，沒有席卷天下，這種克制足以讓人敬畏。”劉巴對于劉備不吝嗇任何的贊揚，因為當前劉備確實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

曹操沉默，劉巴的話沒有問題，但是這都說明不了什么，只要他曹操沒有倒下，那么劉備就別想著這么輕松拿下中原。

“曹公手下想來也不缺能人名士，想來也明白劉玄德此舉是為了什么？”劉巴看著曹操無比的平靜，曹操和劉備的差距非常大了，劉備已經有問鼎的氣勢，不，應該說是已經問鼎了。

“他想要的是盛世，而不是殘破的中原，他要將實力堆積起至可以輕易碾碎曹公。”劉巴平靜自若的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曹操面色無比難看，事實就是如此。

“敢問先生有何教我。”曹操冷笑著說道，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劉備就自信能擊敗他，他曹操也是天下雄主，荀文若亦是天下能臣，劉備雖強，他曹操不崩掉幾顆牙還叫曹操！

“曹公，可知天下世家有幾許入了劉玄德的麾下。”劉巴對于曹操的冷臉毫不在意，他知道曹操的情緒已經被他調動了起來。

“天下世家大半已入劉玄德麾下。”曹操冷冷的說道。

“恐怕未必吧，天下世家真正倒向劉玄德不過三成，真正倒劉玄德也同樣是三成，剩下的更多是見風使舵，利益使然。”劉巴笑著說道，“劉玄德能拉攏世家，那么對于曹公來說更為容易。”

曹操心下撇了撇嘴，卻又聽到劉巴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話，“天下尚在曹公手上，大義也就在曹公手上，況且形勢逆亂，天子給了劉玄德，到底誰聽誰指揮，劉玄德最大的牌就是忠于漢室。”

曹操瞬間領悟了劉巴的話，劉備的旗幟和劉協的旗幟其實是高度重合的，有些人投劉備就是為了劉協，而一旦劉備被斬了那根大旗，那治下少不得動蕩。

“其二，世家豪門只不過畏于劉玄德形勢，而不得不認可劉玄德，準確的說，劉玄德已經傷害了一整個世家的利益了，不過陳子川連打帶消，讓世家只能忍氣吞聲。”劉巴緩緩道出了這一事實。

曹操這個時候已經明白劉巴確實有些本事，只不過和荀彧差的很遠，這些荀彧全部都說過，可以說除了萬不得已將劉協撇了，其他都告訴過。

同樣曹操也知道荀彧不說這一點的原因是什么，荀彧跟無節操的劉巴完全不同，荀彧忠于的是天子，怎么可能能放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