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是蜀王的人沒錯,可是老夫也想要麗朝的百姓安居樂業,如今太子做了皇帝,這已經是事實,只是老夫經常會想起蜀王離世前曾經跟我說過的話。”
“蜀王說,太子生性多疑,對外卻表現出一副仁慈寬厚的模樣,若是他成為了皇上,他必定會將麗朝不少可能威脅到他的忠臣,慢慢鏟除。”
邢韋羅的面色出現了不忿,“蜀王還特意提到了蕭戈你,蜀王說以你的本事,到最后必然會讓太子覺得害怕,到時候,也定然會用各種理由害了您,蜀王每每提及你,都十分欷歔,如此有才干的人,卻注定要受到妄議和不公的對待,實屬悲哀。”
蕭戈的眼神微微有所動,卻仍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邢韋羅低頭喝了口茶,用茶碗掩蓋他的想法,隨后才繼續說到,“老夫在朝堂上那樣針對于你,還望你大人有大量海涵,老夫只是想知道,蜀王所說是否為真的。”
“若是蜀王擔憂的并不是真的,皇上對你并無猜忌之心,就是老夫再從中挑撥也無濟于事,那樣的話,老夫便甘愿臣服,為麗朝百姓嘔心瀝血。”
“可是,并不是這樣!”邢韋羅陡然疾言厲色了起來,“皇上對你并不是全然相信,只不過是礙于你才從戰場回來,功勞在麗朝百姓的眼里還沒有退卻,他不好立刻動你。”
“而一旦有了實質的把柄和借口。皇上都是不會容忍的,皇上不許你回遼國,這完全就是不合理的無理取鬧。蕭大人你想回去探親于情于理都無可厚非,皇上只是想將矛盾激化而已。”
“你離開麗朝之后,皇上便徹底尋到了由頭,在朝堂上震怒,并勒令墨宋將軍等人用書信將你騙回來,然后抓捕回京。”
注意到蕭戈的眉頭有微皺的跡象,邢韋羅也不再多說。他沒有趁熱打鐵將自己想要助他的意思說出來,對于蕭戈。只需要闡述所謂的事實即可。
蕭戈是個謹慎的人,他必然需要一些時間來考量,他極重情義,對皇上忠心耿耿。是不會這么快有結論的。
邢韋羅也不著急,這正說明了自己沒有選錯人,若是能讓蕭戈為他所用,那才叫人盡其才!
蕭戈一路也累了,邢韋羅只找他說了會兒話,便讓他自便。
蕭戈擔心著素年和平哥兒,也顧不上禮數,急匆匆地離開。
在他離開之后,從營帳的屏風之后走出一個男子。正是少言。
“如何,你覺得蕭戈需要多久的時間來考慮?”邢韋羅這會兒臉上憤世嫉俗的表情一絲也看不見。
他知道蕭戈此人謹慎聰明,所以說的大半都是實話。他確實是蜀王安插在太子勢力里的人。
可是那些說如果皇上英明神武自己就會甘愿效力的鬼話,也是邢韋羅一早便想好的。
從蜀王病逝之后,邢韋羅就沒有一天不想將皇上從龍椅上拽下來,說他偏執也好,他就是無法接受,自己那么看好的蜀王竟然不是皇上!
既然如此。那他幫助蜀王完成他的遺愿,他要帶著蜀王的意志坐上皇位才行。為此,他沒有一天不在算計著他的計劃。
讓蕭戈從皇上身邊分離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步,朝中已有不少大臣被他拉攏,他們對蕭戈排擠彈劾,逼皇上正視蕭戈的威脅。
邢韋羅密切關注著蕭家的一舉一動,直到蕭思權和蕭司放上門,邢韋羅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打探出一切,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用假冒的眉家人引出蕭戈手里可能握著的東西,讓皇上知道,遼國的眉家,說不準也在惦記著蕭戈,惦記著麗朝。
如此一來,皇上就是想不懷疑都不行了。
蕭戈既然是個重情義的人,自然不會放著遼國病重的舅舅不理,所以他能這么容易出了麗朝,邢韋羅對自己隱秘的動作十分滿意。
后面就更好辦了,雖然蕭司放已經死了,但憑借從他嘴里盤問出的東西,想要讓皇上相信他的話簡直易如反掌,若是皇上真想親自見一見,也沒問題。
只是皇上估計已經沒那個心情了,他一直以為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蕭戈居然背后在跟遼國勾結,這種打擊,想必皇上心里的怒氣定然無法承受。
于是,皇上果然動了怒,被親信的人背叛的感覺,定然十分不好受吧,不然也不會想到讓墨宋這幾個跟蕭戈親近的人去辦這件事,大概,也想讓蕭戈嘗一嘗這種滋味?
這樣更好,邢韋羅一早便在這等著呢,這些可都是事實,只不過他隱藏了自己的作用而已,蕭戈這會兒情緒大概十分復雜。
“對了,剛剛蕭夫人讓人去取了些藥,我讓人記下來問過了大夫,都是對癥風寒的,只不過劑量藥效都十分弱,大概是因為要給孩子喝,以養生為主。”
少言避而不答邢韋羅的問話,將剛剛打聽到的事情跟邢韋羅說了。
“哦?都說蕭夫人是個神醫,當真如此,我還以為皇上只是看在蕭戈的面子上給她封的稱號呢。”
邢韋羅的不以為然少言并不意外,當初蜀王病逝的時候,據說素年和柳老都在,所以他會遷怒于素年很正常。
“既然被稱為醫圣,多多少少也要會點,大人放心,我會讓人看著他們的。”
“不需要,那些人就是再小心,也會讓蕭戈發現,我現在想用他,就得要讓他看到我們的誠意,幸運的是,蕭戈并不是一個需要我們防范的人,他的妻子、兒子,他這輩子除了效忠皇上以外最看重的人都在這里,我們還有什么需要擔心的?”
邢韋羅很自信,都說最了解你的人并不是你的朋友而是敵人,這話是有絕對的道理的。
“來,把這個喝了,提神醒腦祛風除痛,包治百病哦。”
蕭戈才回到營帳里,就見到素年笑瞇瞇地捧著一碗漆黑的藥湯望著他笑。
蕭戈二話不說接過來就喝了,然后隨意地將碗放到一旁,“平哥兒沒事就好。”
素年扭頭去看仍舊睡得好似一只小豬的平哥兒,欣慰地笑了笑。
她很注意平哥兒的免疫力,培養他好的習慣,有條件的時候平哥兒的吃食都是讓她過目過的,增加營養,然后滿院子瘋跑她也不阻止,適當運動對身體有好處。
所以平哥兒養到現在很少生病,這算是素年這輩子最值得得意的事情之一了。
“你知道我有多么慶幸能娶到你,這種想法已經出現了無數次了。”蕭戈上前擁住素年,素年的臉紅紅的。
“那是,夫君的眼光就是好。”
晚上的時候,邢韋羅貼心地給他們送來了新鮮剛宰殺的肉,和數量不多的蔬菜,素年看得眼睛都綠了,雖然不是鮮嫩欲滴的,可翠綠的顏色讓她為之嘆息,都多少日子沒見過了!
嫩炸牛肉、香烤排骨,一道清炒蔬菜,軍營里水不管什么時候都是精貴的,邢韋羅給他們的量很足,素年也不矯情,她想著,與其用來洗澡這么浪費,干脆煮了一大鍋湯。
牛羊的骨頭燉了許久,湯汁奶白,將能放進去的食材都放進去,香味傳了老遠,聞著就暖呼呼熱騰騰。
素年這里的動靜并不大,她以為邢韋羅怎么著也要過來瞧瞧,誰家到了個陌生環境能像自己一樣適應得這么好?
可邢韋羅并沒有出現,周圍也沒有其他類似監視他們的人出現,素年樂得自在。
平哥兒睡醒了之后,精神頭恢復了一些,發現自己不在馬車上高興壞了,急忙就翻身往地下蹭,找著了自己的鞋子也不讓人幫忙,自個兒就在那嘗試著穿起來。
素年也不約束他,任由他在營帳里東摸摸西轉轉,這間營帳十分地大,一看檔次就不低,也算挺費心的了。
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頓飯,有菜有肉有湯,吃的又是米飯,平哥兒吃的樣子都香了不少。
吃完后,素年又讓珊瑚繼續去熬藥,做戲做全套,這點態度她還是有的。
“這么大的場面……,你覺得邢韋羅會給你多少考慮的時間?”
飯后,素年跟蕭戈閑聊,左右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月娘帶著平哥兒在玩,素年想知道蕭戈跟邢韋羅正式接觸之后有什么樣的感覺。
“他不著急,精心準備了這么久,不在乎這些時間,不過,我倒是不準備拖太久。”
素年點點頭,以蕭戈的脾氣就應當如此,“不過你打算怎么讓他相信?”
蕭戈忽然笑起來,轉頭去看素年,“不用我讓他相信,這么困難的任務,怎么也不應該是我這個背井離鄉眾叛親離的人應該去考慮的,嘖嘖,不知道墨宋他們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沒有。”
“……”素年默默地扭過頭,好吧,墨宋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接到這個任務還不知道要糾結成什么樣呢,還有袁磊和葉少樺。
皇上和蕭戈搗鼓出來的這件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風險越小,所以除了墨宋是定然知道的,剩下這兩人知不知道就另說了。
素年忽然覺得大家都挺可憐的,不管知情不知情,都是一種煎熬,要不,回去抓緊時間將袁磊和墨宋的婚事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