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大嫂你幫幫我,爹一向覺得你是好的,你幫我說說話。”趙宛沛轉向同樣跪在一旁的林雁安,掙扎著就要往她的方向爬過去。
林雁安嚇了一跳,往另一邊跌坐過去。
“我、我……”林雁安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剛剛趙宛沛冷笑著說,蕭戈和素年若真的出了事,說不定回來找她的時候,她心里真是恨極了趙宛沛。
自己居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她給利用了,林雁安真是恨不得撲過去掐住她的脖子才好。
可是現在,趙宛沛滿臉祈求,臉上的淚痕將妝容徹底毀壞,眼睛里充滿了紅色的血絲,在跟自己哀求著,林雁安又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眉若青。
到底做了這么多年的妯娌,自己總不能看著她去死吧?
然而眉若青的面色讓林雁安一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她不能看著趙宛沛去死,但老爺子能,這個眉家的家主十分不好惹,這是爹爹在她出嫁的時候就提醒過她的。
所以林雁安從來都很乖順,事事做好自己的本分,她還覺得爹爹是不是看錯了,老爺子并不像會為難人的人啊。
眉若青對自己這個兒媳十分照顧,從來也沒有說隨意責罵懲罰的,林雁安松了口氣,為此還跟眉向華提過。
那個時候眉向華只是笑了笑,說這樣就很好,他并不希望雁安會看到老爺子不好相處的一面。
現在。林雁安明白了爹爹的話,自己覺得老爺子是個慈祥的人,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并沒有觸及他的底線。才會感覺不到這個眉家的掌權人真正的樣子。
眉若青的眼睛里一點溫度都沒有,冷冷地注視著地上的趙宛沛,表情沒有一絲松動。
“都愣著做什么?沒聽到我的話嗎?”
家丁和侍女們趕緊動了起來,將趙宛沛從地上拖起來,然后將她帶了下去。
趙宛沛的哀求聲一路傳了好遠,林雁安都有些不忍心去看,“爹……”
“怎么?你也想去陪陪她?”眉若青眼神一掃。林雁安頓時閉嘴了。
眉若青靠在椅子上,他原本以為向梓不時的給趙宛沛送信是夫妻情深。才沒有多理會,可沒想到……
若是自己早些發現,也許蕭戈他們已經安然回到麗朝了吧。
“老爺,您別擔心。眉英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一切順利,那糕點……,蕭戈少爺他們并沒有動。”管家輕聲安慰著。
眉若青的臉色才好一些,“知道他們是個聰慧的,希望那個能夠逃脫得了這場劫難吧。”
眉若青的神色疲憊,看向遠處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擔憂……
“夫人,這……不太好吧。正逃命呢。”月竹黑著臉,求助般地看向蕭戈,蕭戈垂著頭。眉毛微微皺著,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問題,完全陷入了思緒中一樣。
“有什么不好的?調節一下氣氛嘛,你在外面待著也挺冷的,進來暖和暖和。”素年揚著特別真誠慈善的笑容,讓月竹的身子抖了一抖。
“夫人。小的不冷,真的。您看,我這都冒汗了。”
可不是冒汗了嗎,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外面夜色濃重,黑燈瞎火的,正是需要提高警惕的時候,結果夫人十分急促地將他叫進來,月竹還以為有什么急事,結果夫人居然是讓他支首歌來聽聽!
是唱支歌啊!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唱什么歌?
可夫人說了,他之前玩撲克的時候可是輸了的……
仍然坐在外面的月松狠狠地松了口氣,幸好夫人喊得不是自己,等回到了麗朝,他定然要抽空去給菩薩上柱香去,感謝他老人家的憐憫。
“不拘什么都行,給你點時間想一想。”
素年也不是個沒有輕重的,只不過,平哥兒到現在都十分精神,鬧著想要聽歌,自己會的雖然不少,但麗朝的還真沒幾首,眼看著蕭戈聽著聽著眼神都不對了,素年只能另想辦法。
不太舍得折騰蕭戈,那就月竹上吧,聽他平日里說話的聲音很不錯,想來唱歌也定然不會讓人失望的。
眼瞅著蕭戈不打算搭救自己,月竹心一橫,想著唱就唱吧,這個要求說實話并沒有什么,只是這個場合,也虧得夫人能想得出來。
于是月竹閉著眼睛,一臉破釜沉舟的架勢當真開始唱了。
“風飛兮旌旗揚,大角吹兮礪刀槍,天蒼蒼,野茫茫,藍天穹廬兌獵場,鋒鏑呼嘯虎鷹揚……”
月竹也不是戲子,他知道的歌,也就是跟著大人去了營中聽來的,那些將士們時常會用這種歌來鼓舞士氣,來激勵自己,月竹每每聽到都會覺得心潮澎湃,于是也記下來了。
月竹的聲音是真的十分不錯,清亮、大氣,軍歌中的風沙鐵血,蕩氣回腸,讓人意猶未盡。
車廂里無比安靜,只有月竹的聲音,慢慢地從里面滲透出去,飄散在寧靜的夜空。
眉家的護衛們皆側目,每個人都能夠對這支歌產生共鳴,眉英雙腿猛得一夾胯下的駿馬,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月竹將歌唱完,頭也不回地鉆出去了,好像車廂里有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素年摟著平哥兒,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比剛剛更有精神了……
眉家護著蕭戈一路出了城門,往麗朝的方向行進,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眉老爺子交給他們的任務。
這一路倒是挺順利的,只是,這個順利到底沒能堅持到最后。
在遼國邊境的時候,他們的隊伍遇上了遼國巡防的軍隊,看到了他們馬車直接用長槍將他們逼停。
“回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允許進出遼國,誰都不行。”
官兵沒什么好話,手里的長槍锃亮亮的,一點兒人情也不講,哪怕眉英出示了眉家的令牌,也沒能得到通融。
眉英沒有辦法,可他們當然不能回去,老爺子說,蕭戈少爺是遼王想要抓到的人,他們但凡耽擱一會兒,危險就會多一分,于是眉英當機立斷帶著馬車離開了,往遼國的方向走了一些,等到看不見官兵的身影便停住。
“我們必須躲過這些人的巡視,他們暫時只接到命令不讓人出入,不過遼國邊界這么大,想要出去還是易如反掌的,我的建議是,不用等遼王的開禁令,我們直接走,等將蕭戈少爺送出到之后,我們再想辦法回來,您的意思呢?”
眉英沒有擅自做決定,而是征求了蕭戈的意見。
蕭戈的臉上出現了些凝重,情況,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糟糕,遼國竟然會限制出入,莫非,就是針對他們的?
可是為什么呢,除非遼王知道了眉家的事情,也對這些東西心存念想。
不過,他是如何知道的?眉家跟遼王接觸甚多的只有眉向仲,但蕭戈不覺得會是他說的,那么,這個就太好想了,眉向梓,簡直不會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對他們有仇視,對眉家有企圖,不過他能夠走通這條路,或者說能夠知道這件事,蕭戈低著頭沉吟,嘴角卻有著若有若無角度。
他還以為他們放棄了,原來在這個地方使勁兒呢。
“就照你的意思辦,一路上辛苦了。”蕭戈認同眉英的決定,要是落在遼王的時候,那戲還怎么唱下去?那幾個家伙定然捶胸頓足地想要痛揍自己一頓,總要給他們這個機會吧。
蕭戈說完便去看素年,這個女子也正望著自己,眼中全然沒有害怕,而是讓他心里發暖的信任。
完完全全的信任,好像篤定自己一定能夠護住他們周全一樣,他也正是這么想的,無論如何,素年和平哥兒的安危都是第一位。
這次將他們拖到危險中,是蕭戈不愿意看見的,他本想著要自己一個人偷偷溜走,結果……,一早便被素年給識破了。
那日,素年在他的書房里“貼心”地留出了一小部分飯菜,然后極為瀟灑地將杯盤碗碟砸到地上的時候,蕭戈真的是看呆了。
砸完之后素年還輕輕拍了拍手,壓低了聲音跟他笑,說是終于體會到這種滋味了,感覺十分爽快,難怪有些人總喜歡砸東西來泄憤。
那個時候素年就跟他說了,不管他和皇上做了什么決定,有了什么計劃,她反正是不想再一個人待在家里苦苦守候,這種滋味刻骨銘心,嘗過一次就敬謝不敏。
要是蕭戈真那么做,她就帶著平哥兒去過好日子去了!
蕭戈覺得素年不是開玩笑的,她雖然是笑著說話,聲音極低,好像是笑語一般,但蕭戈就是有這種感覺,他如果自己走了,等到他回來,是絕對不會在蕭府看到素年和平哥兒的。
就算以后找到了,素年對他,也定然不會是現在這種感覺。
所以蕭戈也將素年和平哥兒算在了他的計劃中,甚至這樣的話更有說服力,更能讓他們信服,只是蕭戈肩上的擔子也重了,他不是一個人在冒險,是帶著他最愛的人一起,只許成功,沒有什么失敗可言。
得到了蕭戈的允許,眉英讓人去前邊查探,又換了個方向,確定了前方不會遇到邊防軍,便帶著眾人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