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蕭戈抱著平哥兒從外面進來,平哥兒見到了素年,在蕭戈的胳膊上掙扎著要下來,落地之后直接撲了過去,看到了眉若青之后,立刻叫了一聲“舅爺!”
平哥兒響亮的聲音讓素年都嚇了一跳,這孩子這會兒正處于說話敏感期,開心的時候見誰都要撩撥一下,他才見過眉若青一面就已經記住這個是舅爺了?
眉若青那個高興的,眼睛都瞇了起來,“誒,真是個好娃娃,舅爺給你準備了禮物,本打算在晚宴上給你的,這會兒就先拿出來吧。”
說著,眉若青接過一旁管家遞過去的盒子,當著他們的面打開,里面是五顆平哥兒拳頭般大小的珠子,瑩潤光滑,在絲絨的墊布上熠熠生輝。
平哥兒看得心里喜歡,可他卻沒有伸手拿,而是轉過頭去看素年。
“舅舅,雖然素年對這些不太懂,但也能看出這些東西價值不菲,給他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太貴重了,真不是素年跟您客氣,而是素年覺得不太合適。”
眉若青一聽,居然笑起來,“你這丫頭說話我愛聽,是不用客氣,可是有什么不合適的?我看合適的很,平哥兒那么聰明,一看就跟我投緣,有什么不能收的?來,拿著。”
平哥兒看著盒子往自己跟前又送了一點兒,干脆從床邊上站直了,仍舊去看素年,素年蹲下身。跟平哥兒平視:“你想要嗎?”
平哥兒點點頭,亮亮的珠子誰不喜歡?特別是男孩子,從小就對球啊。刀啊什么的感興趣。
“這是舅爺送你的,因為他喜歡你,如果你想要的話,應該說什么?”
平哥兒想了想,抬起頭,露出雪白的小牙齒,“謝謝。舅爺,平哥兒喜歡。”
“哈哈哈哈哈。這孩子太可愛了!”眉若青大笑起來,將那五顆珠子放到平哥兒的面前,平哥兒從里面拿出一顆在手里玩,剩下的蕭戈給他收收好。
“舅舅。您以后盡量不要這樣笑,很容易引起咳嗽,意思意思就行了。”素年無奈地看著又開始咳嗽的眉若青,止了咳以后又是一陣虛脫。
眉若青靠在那兒,“若是連笑都無法盡興,活著還有什么樂趣?”
“嗯,說的也是。”素年居然附和,眉若青的表情十分驚異,半晌才對蕭戈說:“你這小子很會挑媳婦嘛。眼光不錯。”
素年給眉若青的方子做了一些修改,改成溫陽益氣的法子,又因眉若青胸痛氣短。心煩失眠,舌質紅,苔花剝,脈細數,便又添了白花蛇舌草、桑白皮、生地、夏枯草等,益氣養陰、溫陽清肺。
隨后素年又給開了一副桃紅四物湯。通絡活血、行氣止痛。
“舅舅,素年聽向仲大哥說。您不愛喝藥,這可真不是個好習慣,良藥苦口,連平哥兒都知道,您可不許不喝了。”
平哥兒聽到了他的名字,也不知道素年說的是啥,一邊玩著珠子一邊無意識的點點頭,看著倒像是附和素年說的話一樣,看得眉若青莞爾。
“成,不就是喝藥嗎,我還能不如平哥兒不成?”
“如此便好了。”素年笑彎了眼睛,“過兩日,素年會開始給您施針,不會太疼,舅舅不需要擔心。”
“……,老夫不擔心。”
素年見差不多了,也親自看著眉若青喝掉一碗藥,這才放心,帶著平哥兒先退出去了,臨走前還囑咐蕭戈別讓眉若青的情緒太激動。
“你這個媳婦啊,找得真是相當好,舅舅可是過來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若南地下有知,定然也安心了。”眉若青很是感慨。
蕭戈也不客氣地點點頭,“是挺不錯的,我一直都很慶幸。”
“這些年……,一個人辛苦吧,我看了向仲寄回來的信,都知道了。”
素年帶著平哥兒慢慢地往他們的院子里走,天色已經不早了,眉若青說晚上給他們設了宴,素年雖然不愛攀比,但也不好給蕭戈丟了面子,回去之后便開始將折騰起來。
由于走得匆忙,東西帶的少,衣服也只帶了一小部分,不過素年特意留了一套全新的,她就想著什么時候會需要,素年暗自贊了一下,自己果然料事如神。
然后就是平哥兒,他的衣服素年帶得不少,也給挑出一套紅色銀絲小衫,穿上亮麗討喜,陪著平哥兒時不時露出的小白牙,活脫脫一個座前童子的模樣。
平哥兒還太小,素年怕那些項圈脖掛會對他的頸椎造成壓迫,就什么都沒給他戴,只在腰間掛了一個紅瑪瑙的墜子,配了裴翠的鑲嵌,低調又不失貴氣。
她則是一身端莊的五色盤錦金彩繡綾裙,頭上是鏤空飛鳳嵌明珠簪,高貴卻不過于奢華,腕上是一對簡單的碧玉鐲子,透明水潤,碧綠嬌艷,一般她都是不戴的,尤其有了平哥兒之后,那每天的運動量,素年怕一個不經意碰碎了。
準備妥當之后,果然院子里來人請了,說是眉夫人請她去后院。
眉夫人?眉若青的妻子?素年到眉府的時候壓根兒沒有見到什么眉夫人,眉向仲在麗朝的時候也沒有提起過,素年以為眉夫人已經不在了!
將驚訝藏在心里,素年帶著平哥兒去赴宴,來到后院里,屋中已經坐著不少人了,眉向華、眉向梓的妻子都在,還有幾名小輩,轉著眼睛盯著素年他們看,除此之外,正中間主座那里坐了一位面容嚴肅的婦人,保養得倒是不錯,可卻依然能夠看出她的年歲已經不小了。
在她的身后站著兩位女子,同樣有些年歲,低眉順眼地站得筆直,素年估摸著是眉若青的妾室?
“娘,這就是蕭戈兄弟的妻子,名喚沈素年。”林雁安給那位婦人介紹素年,素年低頭,輕輕喚了一聲“舅母”,在摸不清情況的時候,裝柔弱總是沒錯的。
那位婦人“嗯”了一聲,“既然來了我眉家,就是客人,坐吧,沒得說我們眉家怠慢了。”
素年并未坐下,而是將平哥兒拉到身前,教他叫了“舅奶奶”,行了禮以后才坐下。
“行了,都認認吧,你雁安嫂子和宛沛嫂子都見過了,那幾個小的是她們的孩子,都比你兒子要大上一些,都熟悉熟悉,免得在府里遇見叫不出名字。”
素年不知道眉夫人是原本性格如此,還是只是針對自己,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得不那么中聽,隱隱帶著刺,素年的面色便不如剛剛那么溫順了。
林雁安膝下有兩個姑娘,一個七八歲的模樣,一個五六歲;趙宛沛卻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年歲跟林雁安的相差無幾,這個時間段的男孩子,正是調皮的時候,兩個小子看素年的眼光都帶著探尋。
素年之前就準備好了小荷包,里面裝著幾個金裸子,上面有富貴吉祥的圖樣,給了每個小輩一個,眉夫人也賞了平哥兒一個赤金的瓔珞圈,只是這個規格……,素年想著平哥兒是決計戴不了的。
“哎,弟妹,你今兒怎么不戴姑姑留給你的那些首飾?我聽說爹可是已經給你了,戴出來也好讓我們幾個瞧瞧,是多貴重的東西,連娘都沒有見過呢。”
趙宛沛瞧見素年頭上的鏤空飛鳳嵌明珠簪,語氣有些陰陽怪氣,言語間還將眉夫人拽下水,素年打起了精神,這個眉夫人,跟眉若青之間什么情況,怎么有些不對勁呢?
“噢?老爺是已經將眉若南留下的東西給你了?那是應該戴出來看看,也讓我開開眼,是什么金貴的玩意碰都不讓我碰一下,為著那些死物還跟我置氣。”眉夫人竟然也順著趙宛沛的話往下說,著實讓素年不太明白,遼國的女子之間,都是這么溝通的?
“娘,素年才剛到眉府,許多事情并不明白,若南姑姑留下的東西自然也不能隨便拿出來的。”
“喲,嫂子,娘說什么了你這么著急要給弟妹解圍?不就是些首飾嘛,怎么,娘是不能看?爹這么偏心也就算了,嫂子,您可不能這樣啊。”趙宛沛接在林雁安之后開口,那語氣,也太明目張膽了。
“行了,都閉嘴!不過是套首飾,至于這么惦記?我們眉家還缺那點東西?”眉老夫人發火了。
趙宛沛卻有些不肯罷休:“娘,那怎么能一樣呢,您當初……”
“讓你閉嘴!”
眉老夫人的性子是真的不好,兩句話不到就扔過去一只杯子,雖然沒有砸中趙宛沛,可在這么多人,尤其是自己子女的面前被這么對待,趙宛沛的臉色發青。
“娘,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么得了。”林雁安起身走過去,親自給眉老夫人順順氣。
眉老夫人情緒穩定下來之后,才繼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今日是我禮佛的日子,家里來了客人我也見過了,晚上的晚宴就不參加了,去跟老爺說了,雁安,就由你替我主持吧。”
“是,我知道了娘。”林雁安乖巧地應下,眾人起身,恭送眉老夫人出去了。
這可真是……看不懂!素年云里霧里的,這一家人到底是個什么關系?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老太太在這么多小輩面前這樣真的好嗎?這些孩子的模仿力可都是很強的,幾句話說不攏就砸杯子,以后他們再有學有樣,眉家的家業是不想持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