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謀

第五百二十五章 震驚

剛送走蒙夫人,香山公主就上門拜訪了。

香山公主自然是為了大荊使團的事,大荊出了這樣的大事,想要徹底瞞住,一點風聲都不漏是不可能的,權四太太都能探聽到的消息,她自然也能,并且比權四太太知道的更加詳盡一些。

知道了這樣的消息,無人可以商量,香山公主便只得到定王府走一趟,也不指望能有什么重大的建議,就是想要找人說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她知道她嫁入了大周皇室,就該出嫁從夫,一切以丈夫為重,不過同時她也是猛族的女兒,不能眼睜睜看著家國為難而視若無睹,依舊安心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蘇宜晴聽了香山公主的來意,不由得怔了一下,大荊使團遇襲,上次她已經聽說過一次了,想來不希望兩國締結友好盟約的人很多,又或者民間不少的組織也對大荊心懷怨恨,想要除之而后快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照香山公主看來,這似乎又有些過了,不像是單純的想要挑撥一下的。

香山公主見蘇宜晴半晌不說話,有些誤會了,道:“王妃,我是覺得這似乎有些不正常,難道他們是想要嫁禍于人?”

這樣猛烈的攻擊,偷襲的死士很多,要培養這樣一批死士不容易,單單為了刺殺一個使節未免動靜太大。

蘇宜晴其實也有些猜不準,這些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香山公主說得也對,真要想挑撥兩國關系,中途劫殺嫁禍于人的目的性太過于強烈,這樣的離間計太粗糙。代價也太大。

真要想殺人,可以等到使節團進燕城,在找人偷偷暗殺,這樣成功性還大些,代價也小些,而不是在軍隊的護衛下,就強行硬攻。將人殺死。

蘇宜晴拿不準那些殺手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不過卻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也許那些人沖的并非是大荊使節團,而單純是使團中的人,弄這樣大的陣仗。不過是故布疑陣,轉移視線罷了。

而有這樣能力的人不多,她認識的就只有一個。

會是他做的么?蘇宜晴直接不太可能,不過有沒有別的解釋。

沉默了半日。她才道:“公主,或許你根本不必擔心。這件事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復雜?”

“王妃的意思是?”香山公主疑惑的問道。

蘇宜晴道:“我就是覺得,這件事其實真沒有多復雜……或者說,純粹是大荊內部,有什么私人恩怨呢?想必大荊內部也有不少人不想要兩國締結盟約的。于是就派人來暗殺,無論如何,只要使團在大周境內被殺。大周總脫不了干系,盟約之事自然要暫緩。哪怕拖個一年半載的,局勢就能有很大的變化,對很多人都有利。

這樣啊,一語驚醒夢中人,香山公主想想也對,點頭道:“大荊三分天下,形成三足鼎立之勢,想必大荊皇室若是跟大周結成盟約,對另外兩邊也是一種威脅,所以他們就不惜代價想要殺了使節?”

“有很大的可能性,所以公主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這事跟猛族應該沒有關系。”蘇宜晴安慰香山公主,并分析,“你也說了,這樣大規模偷襲,對方死傷也很慘重,為了殺一個使節,代價太大,不劃算的。”

只要不是跟猛族有關,香山公主就放心了,自從自己差點被騙出城之后,她想了很多,不想要把族人往壞處想,但所有線索就表面,就是自己的族人在陷害自己,甚至想要殺了自己,用自己的性命來達到什么目的。

這件事想想就讓人心寒,連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奶娘都可以出賣自己,還有什么人值得信任的呢?

出了這樣的大事,族人未必就一點風聲都聽不到,畢竟自己的陪嫁心腹,負責跟族人聯絡收集情報的都很多莫名其妙的都消失了,這件事,族人根本就沒有過問一聲,當什么都不知道,想到這里,她的心就涼了。

如今不過還憑借這一點點血脈之情,在做一些和親公主該做的事情罷了,不該她這個陪嫁公主做的額外之事,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跟香山公主聊著,蘇宜晴莫名的就想起了蘇宜榮,當初那個長袖善舞,明艷動人的大姐姐,曾經是遠平伯府眾多姐妹仰望的對象,能夠自己掌握人生,扭轉劣勢命運的贏家,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有沒有手上。

遠平伯府做姑娘的日子,不過是幾年時間,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了,離自己很遙遠,但是想起來,很多細節依舊清晰。

蘇宜榮的音容笑貌,對于姐妹的照顧,細微小事她也還記得。

“王妃,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香山公主覺察出蘇宜晴情緒的變化,以為她有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不由得擔憂起來。

“不是,我只是……”蘇宜晴頓了段,道,“聽公主如此擔憂猛族,也讓我想起了過去,想起了娘家……有些感慨罷了。”

她并不喜歡說謊,但有時候也不能說實話,便選擇性的說了一些讓人模糊的話。

香山公主更加疑惑了,這定王妃的娘家不就是在燕城,走幾條街就能到達的地方,至于如此么?

蘇宜晴看出香山公主的一伙,微微嘆息一聲,“我以前并非住在燕城的……我心中的故鄉自然也不是燕城。”

香山公主這才恍悟,她真是后知后覺,之前就聽說,這定王妃是蒙家的庶女,生母早逝,從小就被父親厭棄,送到鄉下,她說的娘家,自然不會是蒙家。

“對不起,勾起了王妃的傷心事。”香山公主很真誠的道歉。

蘇宜晴微微一笑,“公主不必如此說,也不是什么難過的事,我只是有些感觸罷了。”

香山公主很能理解那種被至親之人出賣的感覺,想來這定王妃一定是傷心的。不過這種傷心難過不能對外人說罷了,就像自己,對族人感到心寒,但身為猛族的女兒,她也不能再外人面前說族人的不是。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公主,聽聞最近你們夫妻很是恩愛。讓人羨慕。”蘇宜晴轉移了一下話題。

香山公主臉頰微微泛紅。有了小女兒的嬌羞之態,低聲道:“六皇子是個好人,待我極好。”

“公主是個很有福氣之人。”蘇宜晴隨口說了一句。

這隨口一句。不由得讓香山公主有些扭捏,似乎有話要說,但又難以啟齒,很是為難的樣子。

蘇宜晴也不催。只靜靜的不說話,給她時間考慮。

香山公主臉頰紅了一紅。終于還是開口了,道:“王妃才是有福氣之人,不但嫁了個好丈夫,還一舉得男……”

提到孩子。蘇宜晴臉色僵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復如常了,香山公主沒有察覺。只是又扭捏了半日,這才道:“不知王妃有身孕之前。喜歡吃些什么,用些什么……”

到底是年輕女子,香山公主有些話真是不好直接說出來。

蘇宜晴一開始沒聽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香山公主竟然是詢問她有沒有求子的秘方。

想來嫁入六皇子府那么久,肚子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香山公主想必很有壓力,做為女人,再能干,要生不出孩子,就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女人,這一點蘇宜晴是很有體會的。

想當年,遠平伯府的姑娘命運各不相同,但有一點還是很重要的,就是肚皮要爭氣,只要能生孩子,就算犯了什么錯處,也能輕易被原諒,相反的,若是生不出孩子,就什么都是假的,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上下不招人待見。

香山公主開口了,她不能說自己就是幸運,什么秘方都沒有,這樣說了,人家未必會相信,大凡新媳婦,很多娘家或者婆家都會給媳婦熬一些補藥的。

想了想之后,蘇宜晴道:“其實我也沒吃什么特別的東西,就是平日里注重養生,對身體沒有好處的東西,比如煎炒渣等等太過油膩的東西我是不吃的,府內倒是有幾張保養身子的藥膳,公主若是有興趣,稍后讓丫鬟給公主找來,這些都很普通,就是一般養生的方子,另外勸公主一句,凡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切勿太過于執著,太著急了反而不成。”

香山公主一一記下,之后蘇宜晴便命人將府內收藏的一些藥膳方子送給了她。

待送走香山公主,連著兩撥客人,蘇宜晴很是有些疲憊,但是她還不能休息,香山公主帶來的消息太過于驚人。

她有些想要知道真相,而知道最能解答的或者說,她唯一能問的就只有綠藤,就不知道綠藤會不會說實話了。

綠藤被招來之后,蘇宜晴不拐彎抹角讓綠藤有思考的時間,直接就問:“最近關于大荊使節團的事,你有沒有聽到什么風聲?”

綠藤回答:“王妃問的是,大荊使團頻頻被襲擊的消息么?”

“是的,那么大的事,怎么沒聽你們提過?”蘇宜晴直視綠藤的眼睛。

綠藤眼神沒有半點躲閃,恭敬道:“這大荊使團遇襲,是朝堂上的事,并且有些血腥,奴婢不想要讓王妃不安,故而就沒有提。”

“那現在我問你,你可愿意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蘇宜晴淡淡問。

綠藤道:“奴婢定當知無不言,只是奴婢所知有限,但據一些調查,那些殺手頻頻襲擊大荊使團,似乎有些異常,并非一般的想要挑撥兩國關系那么簡單。”

這個香山公主方才也如此懷疑的,蘇宜晴道:“就是如此,我才覺得事情不尋常,什么人會有那么大的能耐,組織那么多殺手,頻頻襲擊被重兵護送的使節團呢?”

綠藤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奴婢倒是知道一些不同尋常的信息,來自于大荊內部的,似乎是大荊內部之人想要使團的人死。”

“是么?”蘇宜晴有些懷疑的看著綠藤,她方才也這樣對香山公主說,不過她是為了轉移視線罷了,心里根本就不那么想。

“奴婢得知的消息,大荊使節團來訪,似乎另有目的,不是一般的締結盟約那么簡單。”綠藤低眉道,“他們應該身負特殊使命,至于具體是什么,這就不是奴婢能打聽出來的了。”

蘇宜晴心一動,或者說她心里有鬼吧,其實咋一聽說來使是永鄉侯時,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周太夫人,這蘇宜榮是得到周太夫人真傳的人,這些年跟在周太夫人身邊,想必已經成為了周太夫人的心腹。

大荊派使團前來,蘇宜榮做為永鄉侯夫人,根本就不必來的,按道理來說,她還應該避嫌,留在大荊,朝臣出使別過,家眷肯定要留下的,免得那朝臣突然生出什么外心。

這時候蘇宜榮卻跟著丈夫前來,絕對不正常,該不是沖著她來的吧?

她的身份來歷,別人不知道,周太夫人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甚至這一切就是周太夫人安排的。

周太夫人如今年紀也很大了,若是把蘇宜榮當初心腹,肯定不會瞞著她。

但是會么?蘇宜晴又想起很久以前,在被盜賊劫殺,生死一線之際,芯兒說的那句話,周太夫人那蘇瑾旭一家的性命要挾她,讓她不得輕舉妄動。

說蘇瑾旭不是許氏的親生兒子。

這可能么?若是真的,許氏的親生兒子又在哪里?周太夫人又在謀劃些什么,若是她真的另有親外孫養在別處。

這蘇宜榮就未必能成為她的心腹,周太夫人生平所積攢的一切,百般算計得來的東西,肯定是要留給自己的血緣至親。

她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些東西落入蘇宜榮夫婦之手,那么就會防著蘇宜榮,很多秘密不會讓蘇宜榮知道。

畢竟周太夫人的一切,蘇宜榮兩口子最有繼承權。

但百般謀劃,費盡心機周太夫人不可能是為他人做嫁衣,一定另有圖謀。

蘇宜晴想想又覺得腦子真不夠用了,猜測人心是最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