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定王府中有一個小園子挺有趣的,分為四部分,每一部分都種滿了同一季節開花的花卉,姹紫嫣紅的,很是熱鬧。
權四太太來的之后,就看到定王妃坐在一片花海中,猶如神仙妃子一般。
上前行禮之后,權四太太不由得笑道:“王妃真是個神仙一般的人物,坐在花叢中,真像一個花仙子。”
“四姨母真會說笑,那有挺著大肚子的花仙子。”蘇宜晴笑了笑,請權四太太坐下,指著一碟子點心道:“這是廚房新做的鮮花餅,四姨母嘗嘗看,味道可好。”
權四太太拿起一小口,仔細品嘗之后贊道:“不是很甜,但是有一股很濃的花香,適合就這早春新茶慢慢品嘗,別有一番滋味。”
蘇宜晴微微一笑:“這是廚房新研制出來的,我以前喜歡吃甜的,可懷了身子之后,就吃不了太甜的東西。”
“懷孕的女人多數是這樣的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喜歡吃的東西,你也不會喜歡吃。”權四太太笑吟吟的,“看來王妃懷的定然是個男孩。”
“承四姨母吉言。”蘇宜晴并不在乎生的是男是女,只是這話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這個年代就是重男輕女,尤其她懷的又是第一胎,說不在乎,別人定然會認為是她矯情,
權四太太又說了一些恭維的話,方才在門口,慶嬤嬤已經偷偷給她透過口風,不知道王妃找她何事,但是王妃喜歡聽吉利喜慶的話,多說些喜事總沒錯,權四太太年前出了一趟遠門。碰到什么有趣的事也可以說說,王妃喜歡聽趣事。
說了一些喜慶恭維的話,看到蘇宜晴臉上淡淡的,權四太太頓時醒悟過來,這樣尋常的奉承之言,想必王妃聽得多了,聽得膩了。必須說點新鮮的。
至于說什么。權四太太到底也是內宅婦人,就算出國一兩趟遠門,周圍也是丫鬟婢仆圍繞。也沒有到市井街巷亂走,見得也少,一時間也想不出有什么趣事,于是就干脆說起了自己高興的事。
她最近最高興的莫過于開鋪子賺錢了。其中最賺錢的就是一家衣飾店,她游走于貴婦之間。對服飾花樣流行頗有些研究,所以比較賺錢。
權四太太聊起了衣飾:“托猛族香山公主的福,猛族的一些皮貨織品最近在燕城很是流行,大街小巷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喜歡。尤其是那含有羽毛織成的布料,顏色鮮艷奪目,很受歡迎。說起來還是大荊的織工們巧手,她們能把那些翠鳥的羽毛織進布料里。形成五彩斑斕的衣料,很是漂亮。”
蘇宜晴想了想道;“但凡羽毛離開鳥類的身體之后,顏色都不能保持長久,也不能水洗,這衣料都很難保存吧?”
“王妃說得極是。”權四太太笑著道,“這些衣料也就圖個新鮮,穿那么一季罷了,能買得起這些衣料的,誰會將一件衣服穿好幾年?”
“只可惜了那些翠鳥們。”蘇宜晴只是嘆息了一聲,倒也沒有太過糾結,這年頭打獵不宜,就算人們喜歡這些羽毛制品,那些鳥類也不至于遭受太多的滅頂之災。
權四太太沒有什么保護珍惜動物的意識,只覺得王妃憐惜弱小,就道:“這些鳥兒很多也是很可惡的,經常偷吃莊稼還有果子,一片林子有那么幾只喜歡吃果子的鳥,這片果樹林的果子都遭殃,最可惡的就是那些鳥不是只吃一個,而是每個都啄那么幾下,多數果子沒成熟就爛掉了,就算不爛也賣不出好價錢。”
“可是這些鳥也有吃蟲子的。”蘇宜晴淡笑一聲,沒想要繼續這個話題,稍稍轉移了一下話題,“聽聞四姨母的幾件鋪子最近紅火得很,想必賺了不少。”
“還行,小生意賺的都是辛苦錢,并且也有不少風險。”權四太太嘆息一句,“我這還托了今年大雪的福,前鋪子里進的一些皮貨大毛料都賺了,本來還有人建議,做糧食生意,開個米店,我沒做,開米店的,虧了沒話說,賺多了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蘇宜晴表示理解,糧商和鹽商這兩種自古就是奸商,豐年災年都是要被罵的。
權四太太說著又道;“就是這皮貨生意,今年我也不打算做了,就做些緊俏的絲綢鍛子之類的得了。”
“為什么?”蘇宜晴有些納悶了,“四姨母似乎去年才開始做的皮貨生意,第一次就能賺錢,為什么不做下去?”
“風險太大。”權四太太嘆息一句,“這皮貨很多都是邊境來的,要么就是跟西邊的牧民收購,有的還是猛族那邊的,最近兩邊關系緊張,就算是無事之事,那邊境盜匪也多得很,我們家這次是托親家老爺的福,給介紹了邊境的一位守將,稍稍照顧了一下,沿途也打了招呼,否則想要安然無恙將貨物運到燕城,真就難了。”
蘇宜晴想起了當初進城之時,他們的車隊還被襲擊了,可見盜匪也猖獗得很,只是還有些疑惑:“盜匪如此猖獗,官府不管么?”
權四太太道:“要在大的城池附近,官府自然是管的,可邊境那些還有深山老林里的怎么管?百十號人就能拉一只隊伍,搶奪一番逃進深山,等官府聞風而至,他們早沒影了,軍隊也不可能帶著數千人進山追剿,還有的是在邊境,逃到別人境內,軍隊更不可能越境追捕了。”
別人境內的盜匪,蘇宜晴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權四太太誤會了,以為自己說些匪啊盜啊的,人家王妃不愛聽,趕緊又轉移話題:“我最近想要多開一家香料鋪子,王妃有什么喜歡的,盡管告訴我,我可以留意一下,雖說定王府什么都不缺。但某些特別的香料香草,不留心一時也就不容易找到。”
“謝謝四姨母了。”蘇宜晴沒有拒絕,也沒有說想要什么,沉默了一下,道,“姨母跟周家很熟悉么?”
權四太太怔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也不是很熟。就是我娘家的以為姐妹接進了周家。嫁給了蒙家親家老爺的周老爺的一位堂兄,所以前些時候才收留了侄女婿在燕城讀書,這只要是來燕城赴考的舉子。一般沾點親的就會收留。”
蘇宜晴很理解,僅僅提供一間房舍并一日三餐,日后舉人中舉做了官,自然就能得一份很大的人情。有豐厚的回報,故而別說沾親帶故的。就算是恕不相識的,很多人也愿意收留趕考的書生。
“王妃……周家四小姐跟權家的親事,是不是不妥?”權四太太見東拉西扯這許多事情,似乎都沒有重點。不由得大著膽子做了猜測。
蘇宜晴輕輕一笑:“四姨母難道覺得這親事妥當么?”
權四太太當然覺得不妥當,只是她如今真不好說話,可王妃開了口。又不能如同對著權三老太爺那樣放話說什么也不管,猶豫再三。只能試探著問:“王妃的意識是……不贊成?”
“我跟周家四小姐素不相識的,蒙家跟權三老太爺一房也不僅親,我有什么立場說贊成或者是反對?”蘇宜晴說著臉上露出了些許疲憊之色,端起茶盅輕輕碰了一下嘴唇。
權四太太察言觀色,就趁勢告辭了。
回到自己家里,權四太太琢磨了半天,覺得定王妃還是不贊成這樁親事的,但上位者就是這樣,很多事情不會明說。
既然定王妃不贊成,那么她就要想辦法做點事,否則定王妃的一句話,她或者說他們一家隨時可能惹上大麻煩。
就在權四太太琢磨的時候,權三老太太哭哭啼啼的來尋他,說是他們一房又出事了。
原來權四太太把皮貨生意收起來之后,權三老太爺就收買了她購買皮貨的那一批掌柜下人,按照她原來的路線,偷偷的接管了她那一條線的生意。
本來這也沒什么,反正權四太太自己都不做了,誰接手都一樣,只是權三老太爺自個的小心思,就沒有告訴權四太太,生怕權四太太討人情或者什么。
結果就出事了,權四太太也說了,這種邊境生意利潤雖然大,但是風險也高,不單要防著盜賊,也要放著官兵找各種名義抽油水。
權三老太爺這次倒也沒貪心,進的貨物也不多,就想著先熟悉一下線路,多走幾次等熟悉了再多進貨。
可沒想到,只有一次就栽了,倒不是盜匪,而是他們運送貨物的人出了事,在貨物了摻雜了鐵器,這可是管制的,尤其是猛族跟大周最近關系有些緊張,如此一來,貨物被扣了不說,還被安上了走私鐵器的罪名,那掌柜的還供出了權三老太爺,現在官府上門來查問。
礙于權家也算是大族,也有幾門姻親,官府不敢逼問的太緊,但是人家也說了,這罪名說輕不輕,說重也很重,但看權家也不是能夠謀反的人家,估計也就是想要賺點錢,就大事化了算了,只是這官府上下都要打點,不少嘴巴要封,總得有點封口費。
來傳話的官差一口價就要五萬兩銀子,若是不給,就可以借由這個罪名,封了權三老太爺名下所有鋪子。
權三老太爺這下著急了,急急找權五太太,讓她跟蒙家求求情,蒙家邊關認識的人多,說句話也許這小事就能化無了,權家今非昔比了,五萬兩真是拿不出來。
可權五太太上了兩趟門,連蒙夫人的面都沒有見著,蒙家只說夫人去廟里吃齋了,總不能追到廟里去。
找蒙也,蒙也也是公事繁忙,一天到晚連家都不會,歇在衙門里。
權三老爺這沒辦法,總不能才訂親就找周家幫忙跟蒙家說話吧?實在不得已,只能讓權三老太太在來找跟蒙家比較親的權四太太。
權四太太這次倒是沒有推脫,只是她也沒辦法,直說那掌柜的狡猾,當初她就看出來那掌柜不是厚道人,這才不用,并且自己也不做這聲音了,就怕那掌柜的使壞,誰料到權三老太爺就接下來了。
這權三老太爺怎么就不跟她說一聲,若是跟她說一聲,她定然會提醒權三老太爺要小心提防。
權三老太太訥訥不出聲,許久才央求權四太太,到底是一家子,務必要幫個忙。
權四太太倒也沒推脫,只拿出幾樣首飾,說是多的沒有,就這幾樣首飾能當個千八百兩,雖說離那官差要的差了一大截,但是也能救救急,官場開口五萬,想必是能討價還價的,給個一兩萬的應該就能解決。
權三老太太有苦說不出,要以前一兩萬他們是拿得出來,可現在,別說一兩萬,就是一兩千對三房來說都是大數目。
權三老太爺的意思,是讓蒙家幫忙,將這件事了了,最好連同那貨物也一起拿回來,懲治幾個背主的刁奴就是了。
權四太太聽了權三老太太吞吞吐吐之言后,真不知道該不該覺得好笑?
要說讓蒙家幫忙,擺脫干系那還在情理之中,可要想要將貨物拿回來,根本不可能,那要找人幫忙,疏通路子,欠下的人情債日后還得償還,林林總總加起來,都夠那批貨物幾倍的錢了。
一般的生意人,要么事先疏通好才運貨,要么事后認栽,下次注意就是了,這樣一點點貨物,真不值得花人情去疏通。
可好說歹說,權三老太太就是訴苦。
權四太太便也只能拿話搪塞,說是上次為著那親事,蒙夫人也有些惱了她,她短時間內不好再上蒙家門。
權三老太太卻說,讓定王妃想想法子才行,權四太太不是前幾天才從定王府回來么?
權四太太更是好笑了,人家王妃是說見就見,說幫忙就幫忙的?定王妃還大著肚子呢?什么親戚的雞毛蒜皮都找她幫忙?人家還不忙死了?
所以,無論權三老太太如何說,她就一句,跟定王妃也不是那么熟,最近王妃身子重,人家王府都說無事不要打攪王妃,上次是王妃覺得悶,召她去說一會話,無事真不能登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