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估計這事估計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后會輕飄飄放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是一個丫鬟么,高門大戶這種事其實也平常,誰還能讓堂堂伯府公子償命。
然而,蘇瑾明傻了,被那小丫鬟一瓶子砸傻了,府里請了御醫來看過之后,說是傷了腦子,只怕好不了了。
這件事成了無頭公案。
從小養大并且聰明伶俐的嫡孫子啊,岑太夫人氣壞了,也不再憐惜柳姨娘肚子里的那塊肉了,下令把柳姨娘關了起來,只待她生產完之后再處置。
柳姨娘本就是憑借一副嬌弱可人的容顏惹得三爺憐惜的,大概是被許氏這樣彪悍的嚇壞了,所以三爺的小妾通房都一個類型,溫柔嬌弱型。
這般一嚇,加上不時有丫鬟婆子在她窗前嘀咕些閑言碎語,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此時卻跑得無影無蹤,據說借酒澆愁順便找紅顏知己安慰去了。
于是不到一個月,柳姨娘就早產了,孩子沒活下來,然后就被送到了家廟,再然后就沒有聽過柳姨娘的消息,癡癡傻傻的蘇瑾明被送到了鄉下農莊養病,這件事就再沒有人提,別說柳姨娘,就是天之驕子一樣的明哥兒像也從來沒有在蘇家存在過似的。
而蘇三爺的新歡舊愛又是夢里夢外一大群。
蘇宜晴被嚇住了,穿越過來那么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淋淋的事,前世雖然也知道高門大戶拿人命不當人命,可穿過來那么久,最慘烈的不過是她兩個丫鬟被打發去洗衣而已,反正還是丫鬟,某些工作總要有人來做。
伯府雖然妻妾妯娌之間時常也有齷齪,耍一些小詭計,經常有些被炮灰了的,也不過打幾板子,再嚴重些也就拉出去賣。
至于給小妾通房灌避子湯落胎藥之類的,在她看來也就是現代吃避孕藥和做人流,確實也沒有嚴重到哪里去。
可這次是人命啊,柳姨娘先不說,跟她非親非故的,蘇瑾明是她今生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在伯父是眾星拱月一樣存在,蘇瑾明對其他兄弟姐妹也都很好,很謙遜有禮,還送過她幾個小泥人,說是跟幾個同窗出去玩,看到街邊有捏泥人的,一時興起就跟著學,并捏了幾個,還挺成功,回來看到她,隨手就送給了她。
現在呢,有一次看到太夫人院子里,臟兮兮歪嘴斜眼流著口水玩泥巴的蘇瑾明,她怎么也聯想不到,這就是過去那個謙虛有禮,斯斯文文的哥哥。
還有那個投井的丫鬟,她沒什么印象,聽說只有十三歲,后來那口井被封了,可到底搬不走,蘇宜晴每次經過那里,都覺得有寒氣從里邊冒出來。
開頭鬧哄哄過一陣之后過了一個月,伯府就一切恢復如常,大家該干什么還干什么,眾姐妹依舊每日去給太夫人請安,討喜,說一些讓老人家開心的話,而太夫人也像沒事人一樣,享受著兒孫繞膝之樂,偶然賞些小玩意。
蘇宜晴簡直不敢相信,為什么大家可以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甚至都不怎么查,這件事就那么輕飄飄過去了,就連一向最疼愛蘇瑾明的岑太夫人也一樣,甚至對外異口同聲說蘇瑾明是自己摔倒撞破了頭。
事情發生之后,蘇宜晴顯得沉默了不少,郁郁寡歡,周圍的丫鬟婆子也不以為意,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偶爾情緒不對也沒什么,蘇宜晴平日話就不是很多。
然而蘇宜晴卻在暗暗思索這件事的幕后的主使者是誰,看來看去就是許氏最有嫌疑,原因很簡單,去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誰受益誰的嫌疑最大,這件事如此發展,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許氏。
尤其是蘇瑾明出事之后,許氏那幸災樂禍的樣子,連掩飾都懶了,真真讓人心寒不已。
想到自己要在這群人終究生活,日后說不定也會跟她一樣,都說壞境影響人心,想到那天自己也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除掉看不順眼的人,蘇宜晴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慢慢想全身蔓延,這真是太可怕了。
帶著這樣的忐忑憂郁的心情,蘇宜晴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好在她這個年紀,也沒有什么值得她提精神做的,得過且過吧。
想想也有點悲哀,她這個樣子持續了近兩個月,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異常,也沒有人來關心一下。
也不算沒有人留意道,周嬤嬤就看出來了,卻到處夸她,嫻靜不少,她的郁郁寡歡變成了嫻靜。
蘇宜晴只能在心底嘆息,算了,周嬤嬤對她還算不錯,飲食起居照顧周到,至少比那個只想要克扣她的吃食給自己孫子的趙媽媽強,沒有盡心也是盡力了。
在周嬤嬤的賣力宣傳之下,某天岑太夫人也注意到了,引出了一場糾紛。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蘇四爺出遠門回來,帶回來幾大箱精巧的地方玩意,其中有不少適合女孩子的錦緞玩意之類的。
蘇四爺全數交給岑太夫人,讓岑太夫人分發給府里的小姐們。
結果就是因為這些玩意惹了麻煩。
岑太夫人讓大家自己挑,幾個年紀大的就算了,一來年紀大些的懂事了,不好跟小妹妹爭搶,而且又能力爭的如大小姐蘇宜榮,身為嫡長女,平日里什么好東西都是先緊著她,她也不缺這點小玩意。
幾個年紀小些的可就不管不顧起來,尤其有幾個庶出的,平日里得的東西就少,甚至發生了爭搶。
太夫人見狀,皺了皺眉頭。
那些個教養嬤嬤們何等機靈,見狀急忙上前把自家小姐給扯開。
太夫人緩和了一下臉色,又注意到了始終在一旁安靜坐著的蘇宜晴,贊嘆道:“還是晴丫頭懂事,怪不得周嬤嬤最近夸你嫻靜呢,不愧是三房的嫡長女。”
岑太夫人的話意有所指,邊說還邊貌似無意的掃了四房的蘇宜香一眼,剛才爭搶的人中就有蘇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