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搖了搖頭:“推導無用,這事兒無法求證,就算他告訴靈浮宮,這門派也不會信的。倒是他對桂先生痛下殺手,想來是要使用什么燃魂的秘術。皇甫銘昔年在蠻王地宮中追蹤我的行跡,估計就用了這類秘法。在他手里,死人也守不住秘密。”
涂盡分身臉上露出個奇異的笑容:“那倒勿須顧慮。我在入駐桂先生的皮囊之后,就已經將他識海中的記憶全部洗去了。”
寧小閑頓覺心胸一暢,忍不住豎起拇指夸道:“你真棒!”還是涂盡辦事周到給力啊。
涂盡分身面色不變,似乎這是理所當然:“我自桂先生皮囊中逸出時,首度見到皇甫銘露出震驚之色。大概他到現在也未想通,我們如何在梅園那等人聲鼎沸的地方拿下虬閏。”
寧小閑忍不住微微一笑:“用那兩人來試神仙倒的威力,一舉兩得。”
虬閏帶了個擅解天下奇毒的桂先生來赴約,就是忌憚隱流的毒|藥厲害。可惜她拿來對付這兩人的,根本不是藥物,而是剛剛拿到手不久的乾坤壺。壺中酒液雖有奇效,卻和毒掛不上半點邊兒,桂先生哪里能檢測出來?
虬閏使了個心眼兒,第一蠱酒讓皇甫銘喝了,后者并未中招,甚至寧小閑自己都喝了一兩盅,為何沒事?這手法其實簡單得很:她用麥芽糖制了個小小的糖丸子,里頭灌入了十滴“神仙倒”再密封好。她拍碎那一壇佳釀的泥封時,這丸子就從她的掌心掉進了壇中,只是有糖衣包裹著,一時未能溶化入酒。
糖衣的融化時間。她事先已經過了精密的計算,連酒水的年份都考慮到了。因此桌邊眾人飲入的第一杯酒,并沒有攙入神仙倒的威力。再說兩千年前釀酒流行加入飴糖,這一點點麥芽糖的味道在里面并不突出,反倒融于其中,更添一點香甜。
待得斜刺里再殺出個皇甫銘,和幾人一頓聊侃。這時間又已過去許久。糖丸子的外衣溶化。“神仙倒”當然就混入了酒水當中去。這時候虬閏和桂先生再飲,當然就中招了。
她怕事情不成,往酒水里加了十滴神仙倒。果然是連仙人也藥倒了,并且倒得無聲無息,并沒有驚動旁人。
這個時候,她就將兩人連同涂盡都收入神魔獄。在外頭留了幾個替身。
在這座神獄當中,借助獄靈的力量。涂盡才能將兩人暴走的神魂抽出來,自己鳩占鵲巢占了桂先生的皮囊,順便化出一個分身控制虬閏。
當兩邊人馬都離開梅園的時候,其實虬閏和桂先生的魂魄都已經被關在了神魔獄當中。再不得出。
這其中諸多訣竅,皇甫銘若不親見,那是決計想不到的。
寧小閑還有別的煩惱。所以也只展顏一瞬,重又秀眉深鎖:“如今流言甚囂塵上。皇甫銘不知道信了幾分?他天性多疑,恐怕會暗中盤算打探。我們只有先作出最壞的打算,便是皇甫銘已經發現了長天的秘密。”
涂盡分身也知事關重大,凝聲道:“我的本尊現已回到虬閏身上,等待您的吩咐。”
“這個時候,就要給皇甫銘添點兒堵,讓他顧不上我才好。唔,摘星樓內又發生大爆炸,天上居可不會輕易再抹平這件事了,否則此后公信力全無,誰在白玉京內還能相信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寧小閑轉了轉眼珠子,“并且皇甫銘狙殺桂先生,本來是策劃在悄無聲息、暗中進行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故,他的計劃當中必定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這個漏洞,就是靈浮宮的錢款!”
寧小閑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我會找天上居核實,看看皇甫銘給出了甚說法。就算他否認自己殺了桂先生,可是天上居付給靈浮宮的巨額錢款卻是下落不明。這錢是在天上居丟的,涂盡知道該怎么辦,你自去吧。”
最近的中京,蜚短流長、八卦瘋傳,可讓人瞧舒服了。
內城居民第二天清晨醒來,又接到了一條重磅消息:摘星樓內,昨日又發生了大爆炸,這一回是在鏡海王府的包廂里頭。同一時間,靈浮宮的一名仙人在摘星樓內失蹤,連同靈浮宮派他從天上居領取的巨額錢款也不翼而飛!
和散播了寧小閑秘密的那條流言一樣,這個消息也幾乎在一夜之間就開遍了內城的幾十家酒樓。不過這消息妙就妙在它提及的兩件事是分開來敘述的,并且不下任何結論,因此也給聽眾留下了足夠的想象空間。
人|民的創造力是無窮的,因此等到了下午,這個消息就變出了至少六個版本出來。里面有接近事實真相的,也有極度離譜的。而位于輿論漩渦中心的兩個仙宗,即靈浮宮和鏡海王府,卻各執一詞。
靈浮宮指控鏡海王府設計殺害桂先生,奪取了天上居付給靈浮宮的拍品錢款,理由是爆炸發生之后,桂先生和錢款都消失了,并且當時有人從炸開的門洞里瞟見,皇甫銘包廂地面上躺著一人,可是等到天上居的權長老趕到的時候,這人已經不見了。
然而鏡海王府對此的辯解卻是,桂先生是私下里帶著錢款逃走了,因此他的下落與鏡海王府無關。
靈浮宮卻是冷笑著再度開聲。原來海族也有自己的秘法,稱作魂帖,與人族仙派的“魂燈”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魂燈安放在宗派駐地的巨祠當中,但凡哪個門下子弟身死,屬于他的魂燈就會熄滅,以此通知宗門。而海族的魂帖卻是異常小巧,可以直接存放在人手當中。這一次跟隨虬閏前來中京的靈浮宮眾人,魂帖俱在虬閏手中,這也包括了桂先生。
如今,屬于桂先生的魂帖失了原有的濛濛青光,并且帖上的生辰八字黯淡下去,同時還多添出來一行小字,卻是卒亡的時辰,精確到某年月日、某時某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