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鉤,孤懸天穹,夜色深沉,不少陰影地方伸手不見五指。
邪嶺大營外圍,馬匪四人一組,輪流巡視著幾處上山之道,不時舉著燈籠,看向巖石后面與大樹之上,防止敵人偷襲。
不過,他們的巡邏顯得有點懈怠,不時低低交談,笑聲很是yin蕩,似乎在議論著營ji之中哪位姐兒身段最好“功夫”最棒。
說來也是,自則羅居在邪嶺立營,從未有人來襲擊過此處,到了他晉升外景,成為瀚海一霸,邪嶺更是馬匪們談之心顫的地方,誰敢來襲?
所以,回到邪嶺大營后,這些馬匪都放松了戒備,發泄著積攢的壓力,絲毫不擔心會有人偷營,所謂巡邏,不過是例行之事。
每一組巡邏隊伍,領頭的都是開了眼竅的頭目,跟著三個蓄氣期的普通馬匪,目前這組走到一株大樹之前時,有長相機靈的年輕馬匪笑呵呵道:“頭兒,我撒泡尿。”
“入你母親!懶羊懶馬屎尿多。”開竅頭目捂著鼻子,往旁邊揮了揮手,“快去快去,真是晦氣!”
淅淅瀝瀝的聲音從樹后傳來,這頭目笑了一聲,對其余兩名手下道:“年紀輕輕就虧了身體啊,你們聽這聲音。”
話音剛落,他忽然發現身旁的黑暗里劈出來一口戒刀,之前沒有一物的地方,居然有戒刀突兀斬出!
這一切顯得如此吊詭如此可怕!
頭目也是彪悍之人,面對這已經來不及躲的一刀,居然不閃不避,同樣揮刀下劈,屢次刀頭喋血的經歷讓他下意識做出了最正常的選擇。
可是,也僅僅是普通情況下最正常的選擇。
馬刀如中金石,可僅僅是斬到了一條橫起阻擋的手臂,而戒刀砍斷了頭目的脖子,鮮血噴出,將他自身染得赤紅。
這一幕電光石火,發生得如此迅捷,剩余兩名馬匪還未來及做出反應,就看到頭兒脖子半斷地倒下,正當他們回過神,想要大叫時,一道身影從樹冠撲下,長劍直直插入了其中一名馬匪的喉嚨,還攪了一下,而另外一邊,同樣有身影從巖石縫隙里躥出,右手拈花,輕輕一拂,封住了背對他的馬匪大穴。
撒尿回來的馬匪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嚇得大叫,試圖引起營內同伙的注意。
然后他看到戒刀斬來,直接將自己橫檔的兵刃斬斷,將自身斬斷。
陷入黑暗前,他模模糊糊地想道,入你母親,老子死了你們也活不了,營內肯定聽到我的叫聲了,咦,怎么還沒有動靜……
真慧疑惑地看著倒下的馬匪:“師兄,為什么他一直小聲地咿呀咿呀叫啊?”
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大叫嗎?怎么感覺像中邪了?
“也許他有羊癲瘋吧。”孟奇滿臉正經地哄著真慧,離開輪回世界后,自己的幻形大法進展極快,前兩日又有天海源的經歷,一日相當于一月,基本接近圓滿了,所以,法門完全掌握,幾有當初段向非之能,這種干擾感官,讓對方聽力“失常”,自以為在大叫的手段正是其中之一。
真慧哦了一聲,指著地上唯一的活口,表功般道:“師兄,我抓了活的。”
“干得好,正需要抓個俘虜,弄清楚營地內的狀況和布置。”孟奇表揚了真慧一句,將活口拖到了一塊巨石之后,顧長青眼神略顯瘋狂地將三具尸體一一丟下道旁斜坡,掩飾著最明顯的痕跡,免得營地箭樓上可以登高望遠的那位發現不對。
巨石后,孟奇眉心發脹,精神外散,目光幽深地看著眼前馬匪,解開了他的啞穴:“將營地內的布置告訴我。”
這名馬匪本待呼救,可一接觸孟奇的眼睛,就有一種心神都要被吸引進去的感覺,恍恍惚惚地回答起他的問題。
這亦是幻形大法的用處之一,雖然只能用在境界比自己低不少的敵人身上,但亦是妙用無窮,乃打探情報的極佳選擇。
故而,哪怕幻形大法各方面的效果都比不上半步外景,對孟奇這個等階的人來說,也幾乎是神級輔助了!
“小師弟,這是營地的食物倉庫,里面存放了很多桶油,你先找根長繩,用油浸透,再將油分別倒在這些地方,接著用浸過油的長繩一次點燃,然后從這里離開,繞到這里,躲到這里……”孟奇在地上畫了營地草圖,仔仔細細地給真慧講述他的任務和退路,免得出現危險,“聽明白了。”
“嗯。”真慧小臉繃得很緊,非常鄭重其事。
孟奇轉頭對顧長青道:“‘惡書生’康支為人謹慎,住所就在兩位七竅頭目的中間,我雖然不懼,卻也擔心雙拳難敵四手,所以我們先躲在附近,等到火起,營地混亂,再直闖康支住所,以快打慢,實行斬首戰術。”
“斬首戰術?”顧長青下意識反問。
“就是擒賊先擒王,康支是則羅居的軍師,主持營地,只有先拿住或困住他,才能讓營地的混亂無法恢復,到時候,兩名七竅高手必有一位會先行去查看火勢,發現后方不對才會折回,有這工夫,我們就能從容對付剩下那位七竅高手和康支了。”孟奇詳細地解釋道。
顧長青目光滿是恨意地道:“好,康支交給我。”
雖然他比康支少開了耳竅,但這并非太大的差距,自身傳承又不算差,只要肯搏命,拖到孟奇解決掉七竅高手過來,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而對死都不怕的人來說,哪會怕搏命!
避開箭樓,孟奇三人從另外的地方潛入了營地,然后真慧自己一人去了基本沒有防御的食物倉庫,而孟奇運轉幻形大法,如鬼魅般帶著顧長青穿越營地,抵達了康支的居所外面,躲到了陰影里。
一路上,因為箭樓的存在,好幾次巡邏無法避開,全靠陰影和幻形大法,兩人才瞞過了那群心思懈怠的馬匪。
因為營地承平多年,康支的居所是一處修建起來的院子,雕欄玉砌,頗為奢侈,他兩旁的院子則由兩名七竅高手居住——則羅居保持著當年獨行盜匪的習慣,只有女人,沒有家眷,在營地時,直接住議事大廳,財物分成三份,一份運到哈勒,交給哭老人,一份作為馬隊之物并部分賞給下屬,剩余一份,他就像安國邪一樣,秘密購置了產業,藏于那里。
躲到陰影之后,孟奇示意顧長青先等著,自己精神外放,包裹全身,小心翼翼地躍上房頂,確認康支的存在。
“這么晚還在議事……”孟奇發現康支就坐在院子中央,一邊搖扇賞月,一邊吩咐周圍的屬下。
“加大顧家之事的傳揚力度,讓瀚海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外來者,他們有家有口,誰敢與我們作對,這就是下場。”康支冷笑道。
這個人很有名,特征明顯,所以孟奇一眼就認出了他,此時聽到他的話語,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強忍住沖動,現在突襲殺掉康支不難,難的是事后怎么脫身,于是重回顧長青身邊,點頭示意康支在。
兩人靜靜等待,耐心十足地等待,過了片刻,遠處突然竄起火焰,熊熊燃燒,一個“尖利”的聲音大聲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
轟,營地一下變得嘈雜,仿佛有無數聲音同時爆開,有的馬匪奔去救火,有的茫然失措,有的過來請示。
隨著康支一聲吩咐,左側院子內的七竅高手帶著部分馬匪前去查看,防止是敵人搗亂。
“就是現在!”孟奇傳音入密,對顧長青低喝了一句,然后再次運轉幻形大法,精神包裹全身,輕輕躍上了屋頂,顧長青緊隨其后,也跟了上來。
此時,由于火起,康支顯得很戒備,手下十來名馬匪將他團團圍住,部分是開了兩竅四竅的好手,有準備的情況下,幻形大法的效果有限。
不過,能引走一名七竅高手,制造出混亂,孟奇已經相當滿足,并不在意無法偷襲。
“是男人就要剛正面。”孟奇看了顧長青一眼,露出兩排白牙,猛地飛撲過去,戒刀下斬,刀光暗紅。
早有準備的康支后退一步,折扇一搖,三道烏光直取孟奇,而十來名馬匪在幾名兩竅或四竅的頭目率領下,迎了上來。
孟奇暗使千斤墜,一下落地,避開了那三道暗器,可與康支之間卻多了一道“人墻”,閃爍著寒光與“鋒利”。
他腳步不停,對著一把把馬刀和長劍沖了過去,左手抬起,護住面部和喉嚨,然后就像一輛重型戰車,狠狠地撞到了刀墻劍林之上。
正面的幾名馬匪只覺刀劍傳來巨力,整個人忍不住后仰,接著驚恐地看到,大部分馬刀長劍要么被左手擋住,要么根本無法穿透對方暗金泛起的皮膚,只有很少一部分才制造出了傷痕,有鮮血流出,可就算如此,傷口也不深,兵器似乎被肌肉牢牢夾住。
“殺!”
孟奇暴喝一聲,左手往外一推,右手紅日鎮邪刀猛地橫揮。
暗紅掠過,一顆顆頭顱飛起,鮮血如瀑噴出!
尸體倒下,孟奇面前頓時變得空白,只余兩旁的敵人,他施展出風神腿,甩開他們,不管不顧直奔康支。
看到這剛猛一幕,康支似乎有點嚇到,略顯呆愣地看著孟奇奔來。
一道明亮刀光閃過,孟奇紅日鎮邪刀一擋,大力傳來,忍不住退后一步,面前多了一個頭發灰白,使斬馬刀的老者,是另外那位七竅高手。
見狀,剩余馬匪紛紛襲向孟奇背后,顧長青悄悄落入院中,繞過他們,直奔康支。
孟奇頓住腳步,不退反進,迎著七竅高手就沖了過去。
暗紅刀光亮起,錦繡紅塵降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