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之后，方志誠正準備離開，王南生拽了拽張曉亮，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張曉亮點點頭，與方志誠商量道：“教育局這邊準備了晚餐，已經訂好包廂，要不吃了晚飯再走吧？”

方志誠見張曉亮一臉忐忑的模樣，暗嘆了一口氣，已經給張曉亮一點提醒，若是今晚不參加這個晚宴的話，恐怕會讓張曉亮心涼。從會議上與王南生簡單地交流來看，這是一個不太好控制的人，自己應該要幫張曉亮一把，畢竟他是自己的左右手，幫他便是幫自己。

方志誠笑了笑，道：“飯可以吃，但標準不宜定得太高，簡單一點便好。”

王南生見方志誠答應留下來吃飯，心中松了一口氣，他雖然行事比較固執，但起碼的待人接物還是懂的，方志誠是代表區政府第一次來教育系統檢查工作，自己若是連飯都不請他吃一頓，以后難免會出現問題。

王南生不擅長巴結領導，但不至于連起碼為官的道理也不懂。

飯局設在離教育局不遠的一座小酒店，酒店的規模不是很大，只有三層樓，一樓是大廳，二樓和三樓是包廂，裝修得一般，看上去有點陳舊。

王南生解釋道：“這家的野味做得很好。”

方志誠淡淡地笑了笑，道：“看來王局長你經常來這里吃野味啊？”

王南生暗自苦笑，嘴上道：“我也只來過一次而已，印象深刻，所以便帶你過來了。”

方志誠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淮南官場這幾年的風氣不大好，省委強調整風行動也是具備針對性的。無論大官小官有事沒事就往館子里跑，把嘴越吃越刁，普通的飯菜已經滿足不了胃口，專門挑那些少見的餐館去吃，像這個野味館恐怕百分之五十的生意都是來自于教育系統。

這些都是官場的潛規則，他憑一己之力難以杜絕。

眾人剛剛入席，房門被推開，陸續進了幾個二十七八濃妝的少婦。王南生笑著介紹道：“幾個大老爺們吃飯沒有什么樂趣，所以我讓幾個學校的校長，安排他們學校的老師過來。”

這也是教育系統的風俗，請領導吃飯，一般都會安排幾個美女教師作陪。

這些女教師都很會打扮，又有點文化內涵，一顰一笑都非常動人，張曉亮看得心癢癢的，道：“老王，你幫我們介紹一下吧。否則，等下敬酒的時候，總不能喊你你你，她她她吧？”

王南生不動聲色，心中暗自琢磨這張曉亮也不是個好鳥，道：“首先給大家介紹一下幾位女老師，他們分別是來自長河育人小學的沈雪，梅溪苑小學的姜佩，東城小學的梅露。她們都是霞光區女教師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今天既然活動的主題是走訪霞光區的基礎教育，必然繞不過要檢查師資力量，所以我們就請她們過來做客了。”

方志誠倒也不至于不解風情，笑道：“老王啊，原本以為你老實，現在看來你很狡猾啊。吃頓飯還弄個美人計，想讓張區長給你們加分啊？”

王南生擺了擺手道：“方區長，你千萬不要多想，只是吃個飯，隨便交流交流工作而已。”隨后他又與新來的三名女教師，介紹了方志誠與張曉亮，至于其他人，應該是經常在一起湊飯局，所以彼此十分熟悉。

方志誠的注意力停留在其中一人的身上，不得不感嘆這世界還真小，陰差陽錯地又與姜佩見面了。當初調查三元橋社區城中村改造事情的時候，方志誠曾經接觸過一個姓姜的老頭，那姜老頭有一兒一女，兒子吸毒品行極壞，女兒漂亮大方很有孝心。

方志誠突然覺得跟姜佩有點緣分，因為早在前幾日，他在調研企業的時候，還見過她的老公孫柏。方志誠對姜佩印象很深，不過姜佩對方志誠卻沒有印象，因為她哪里會想到堂堂的區長曾經在家中救過自己父親呢？

時間已到夏末秋初，天氣還有點熱，所以大家都穿得狠單薄，包廂里空調溫度有點高，王南生喊來服務員將溫度打低一點。幾道菜上桌之后，場面變熱鬧，這空調就更加顯得沒有什么實際用處。

姜佩瓜子臉，細長眉，穿著紫色的襯衫與緊身牛仔褲，在三位女老師之中，姿色算得上第一。幾輪下來之后，方志誠瞧出姜佩今天不太愿意來，恐怕是因為梅溪苑小學的校長施加壓力才被迫而來。

姜佩坐在張曉亮和王南生的中間，王南生不時地會給姜佩夾菜，姜佩顯得有些不自在，但似乎在克制心中的不悅。

沈雪年紀不大，聲音甜脆，王南生琢磨著方志誠肯定喜歡比自己年輕的，所以安排了沈雪坐在他的右手邊。

沈雪是個聰明人，知道機會難得，方志誠這么年輕便能成為區長，肯定有過人的能力，自己若是能夠跟他搭上關系，以后就是靠上了一座大山。她笑著低聲問道：“方區長，請問你結過婚沒啊？”

方志誠搖了搖頭，淡淡笑道：“還沒有呢。”

沈雪哎呀叫了一聲，嗲嗲地說道：“我們學校有很多未婚女教師呢，要不給你介紹一位？”

王南生這時笑道：“哪里還要你介紹啊，你自己不就是單身嗎？正好可以跟方區長湊一對嘛。”

沈雪臉色一紅，羞怒道：“王局長，你這話說得太過分了，搞得我死乞白賴地想要跟方區長處朋友一樣。再說，我可不是單身，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張曉亮笑道：“還是未婚呢，只要不結婚，大家都有機會。”

沈雪瞄了方志誠一眼，見他只是笑笑，沒有接話，心中有點失落，暗忖看來這年輕的區長不太好上鉤。

沈雪雖然年輕，但這勾人的手段還是很純熟，方志誠不時地會感覺到沈雪有意無意地將身體趨靠過來，他總會下意識地避一避。

倒不是沈雪沒有魅力，只是方志誠搞不清楚，她究竟與在座哪個人有關系，若自己沾惹上了，豈不是要將把柄落在別人的手中。方志誠酒喝了不少，但還是很有理智的。

飯局吃了一兩個小時，張曉亮酒量不錯，也喝得滿面漲紅，王南生提議去歌舞廳跳舞，張曉亮非拉著方志誠一起去，方志誠琢磨著不能掃興，便答應了。出門上車之后，他發現商燕滿臉不高興，笑道：“小商，怎么繃著個臉啊？”

商燕輕哼一聲道：“我覺得這個社會太骯臟了。”

“哦？”方志誠雖然帶著商燕出席過幾次飯局，但其他飯局都比較正常，只是逢場作戲而已，沒有想到教育局的飯局如此放得開，也是出乎方志誠的意料之外。

商燕低聲道：“老板，你說今天張區長跟那個梅露是不是第一次見面？”

方志誠皺眉想了想，道：“應該是吧！”

商燕輕嘆道：“我中途去了一次衛生間，發現他們倆在衛生間門口就抱上了，還……”商燕畢竟還沒結過婚，說到此處，有點羞惱地說不下去了。

方志誠知道商燕不會胡謅，恐怕還真撞見了，這張曉亮為人行事圓滑不假，但在生活作風上比起成浩可是有天壤之別。

方志誠沉吟兩聲，道：“藏在心里。”

商燕吐了吐舌頭，知道方志誠提醒自己言多必失，連忙正襟危坐。她對方志誠還是充滿欽佩的，沈雪那個女人今天在飯局上表現得是太明顯，就是想勾引方才，可方志誠一直不搭理，風輕云淡地宛如柳下惠，讓她鬧了個沒趣。

商燕暗中在想，好男人就是方志誠，方志誠就是好男人，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這樣的，放在外面散養，也不怕被勾引走丟，多么有安全感啊。

幾輛小車來到了漢州市中心的一家歌舞廳，方志誠囑咐郭勁遠道：“等我半個小時，應付一下便走了。小商，你就不用進去了，里面挺亂的，一個女孩不太好。”

郭勁遠點了點頭，笑道：“我等著。”

商燕臉上則露出些許遺憾之色。

“郭哥，老板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啊？”商燕等方志誠消失不見，滿是怨念地問道。

郭勁遠搖了搖頭，道：“你若是想進去的話，那就進唄，不過我提醒你，現在你的心態很有問題……”

商燕疑惑道：“什么問題？”

郭勁遠低聲道：“小商，以后你跟老板說話，要注意點分寸，他是你的領導，不要總沒大沒小的，還有我發現你現在對老板管得太寬了，超出了秘書應有的范圍。秘書是什么，應該是個機器人，不帶任何感彩，只需知道服從命令、執行命令就好。”

商燕發現郭勁遠雖然不太愛說話，但說起話來還挺有點道理，她雙手抱胸，嘆氣道：“知道了，我以后會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

郭勁遠搖了搖頭，暗忖商燕是當局者迷，還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呢？

不得不說，自己老板是有魅力的，尤其是對女性，會讓人很快接受他、信任他，這小商才有幾年道行，一不小心自己掉進去，還不知道呢。自己也只能點撥她兩句，畢竟路是她自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