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州機場內,一群穿著藍白空姐服裝的時尚女郎,快步從出站口走出,空姐們三兩成群地走著,不時地側身與身邊的同事低聲輕語,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其中走在中間有一名嬌俏動人的女子,她的目光不時地掃向人群之中,終于鎖定一個目標,輕輕地揮動手臂,小步奔跑過去。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葉美姿從空姐人群中脫單而出,與方志誠輕聲道。
方志誠聳了聳肩,笑道:“等待美女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得不說,葉美姿穿著這身空姐服,極其惹眼,因為外面的天氣有點冷,她外面披著一件大衣,大衣是敞開的,露出里面白色衣領,雪白俏臉兩側粉白的耳垂上點綴著兩枚金色的耳釘,長長的頭盤在頭頂,被空姐帽遮住了大半。
葉美姿來到銀州過年,葉家的祖業雖說是在銀州,但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嫡系人生活在這里。每年過年會在銀州齊聚,但葉美姿回銀州的航班離春節還有一段時間,而葉輕柔又在云海,于是方志誠受到葉輕柔所托,便成了接待員。
方志誠對葉美姿這個漂亮的空姐并不排斥,欣然答應,他上下打量著葉美姿的裝扮,目光清澈,不帶任何雜質,笑著提醒道:“外面會很冷,你穿這么一點,怕是不行呢……”
葉美姿點點頭,嫣然一笑,緊緊地裹了裹大衣,感慨道:“是呢,溫度差了不少,可是我沒帶很多衣服。”
方志誠瞄了一眼葉美姿那個很大的拉桿箱,笑道:“那你可是一個不稱職的空姐。”
“哦?”葉美姿擰緊眉頭,疑惑地望著方志誠。
方志誠笑道:“一個稱職的空姐,不僅需要有高水準的職業素養,同時也得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對到達城市的天氣有所了解,這應該是基本常識吧?”
葉美姿掩口笑了笑,感慨道:“好吧,我承認,這次是我失誤了。”
這時,身邊走過來一位女同事,湊到葉美姿的身邊,微笑著問道:“小姿,這就是你的神秘男友嗎?藏得還真夠嚴實的啊,讓我們以為你還是單身呢。”
葉美姿臉頰兩側明顯泛紅,解釋道:“霞,別胡鬧,這是我在銀州的一個普通朋友。”
那個名叫霞的女孩擠了擠眼睛,朝著葉美姿擺了擺手,道:“誰信!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哦。”
等霞離開之后,葉美姿滿是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剛才我同事說的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方志誠聳了聳肩,道:“我們這么熟,當你一次男朋友也無傷大雅。”
葉美姿盯著方志誠看了一眼,鄭重其事地說道:“下次可不允許說這樣的話,如果被小柔聽見,那可是要難受的。你和小柔的關系,咱們家里現在都知道了,以后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別人,都不可以說這種輕佻的話。”
方志誠沒想到葉美姿如此直率,暗嘆自己以后跟她說話,可是要注意一點。他笑了笑,從葉美姿手中接過拉桿箱,道:“歡迎監督!”
將葉美姿送到葉家,管家恭叔走了出來,面帶笑意,道:“方少爺,感謝你將美姿小姐接回來。”
方志誠聳了聳肩,苦笑道:“這是小柔給我下達的命令,不得不服從。”
恭叔微笑道:“小姐,是覺得你能夠代表她。”
方志誠想起昨晚葉輕柔給自己打電話的各種撒嬌,恍然大悟,嘆道:“原來是這個道理。”
在葉家吃完午飯之后,葉明鏡在三點左右回到家中,將方志誠喊到了書房。方志誠仔細打量著葉明鏡,現一年左右沒見,他略微顯得蒼老了些,原本潤澤白皙的皮膚有點暗淡,只是那雙眼睛依舊還是透徹而銳利,仿佛有種洞徹人心的魔力。
兩人圍著茶幾而坐,方志誠承擔起泡茶的責任,葉明鏡摘下金絲眼鏡,用布仔細擦拭了一下,又戴回鼻梁,沉聲道:“淮南的風向這是要變了吧”
葉明鏡這句話看似在問自己,其實又有著一種確定無疑的語氣,方志誠意識到葉明鏡是在提醒自己,他淡淡笑問:“葉總,你話中有話?”
葉家以官入商,對官場動態的把握遠任何人。
葉明鏡搖頭笑道:“瓊金現在官員變動很大,春節之后肯定要更換大批人馬。銀州盡管離淮南有些遙遠,但不用多久,這余波便會影響到銀州。畢竟,現在的銀州市委書記可是副部級干部,有望趁著此刻更進一步。”
方志誠明白葉明鏡話中之意,他是在暗示宋文迪要離開銀州了。葉明鏡之所以與自己說這些話,而且還有其他意圖,比如希望通過自己與宋文迪離開之后,達成一個共識。
宋文迪在銀州官場已經差不多有三年的時間,整個銀州在他的領導下,無論是經濟勢頭抑或社會穩定性都有較大的飛躍。更關鍵的是,宋文迪已經在銀州成功建立了人脈資源網,成為說一不二的強勢一把手。
二把手張國鑫在與宋文迪角逐之中,已經低調很多,盡量不與宋文迪正面碰撞,但若是宋文迪離開之后,張國鑫還能依舊沉得住氣嗎?顯然不太可能。
張國鑫是葉家一派力量在銀州的代表人物,葉明鏡今天與方志誠坐在書房內沏茶閑談,恐怕是為了宋文迪離開之后,對于銀州的權力劃分,進行一次初次洽談。
宋文迪離開之后,張國鑫勝任市委書記的可能性并不太高。因為現在銀州的一把手已經是高配副部,張國鑫只不過是正廳級干部,離那個位置還有一大步。
但行政級別,不完全代表權力,如果宋文迪愿意將手中的部分資源交到張國鑫的手中,用作葉家在市委書記更換之后的對抗籌碼。
方志誠謙虛地一笑,道:“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副處級的干部,哪里能考慮得那么長遠?”
葉明鏡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志誠,淡淡道:“你必須要考慮得那么長遠,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新任市委書記上任之后,先受到波及的,怕會是你。”
方志誠微微一怔,佯作不知,道:“為什么?”
葉明鏡不繼續點破,笑道:“你在官場這么久,我不信你這點都想不通。”
方志誠苦笑道:“葉總,說笑了。我進入政府工作不過三年而已,這對于那些混跡二十年、三十年之久的老江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葉明鏡擺了擺手,道:“一年兩年三年……時間不過是一串數字而已,是否長久,要看扎根的深度。官場分為外圍和內圍,有些人一輩子都進不了內圍,只能在外圍打圈圈,而你不一樣,從成為市委書記秘書起,就進入了內圍,比起普通官員無論高度還是視野,都得長遠許多。”
方志誠笑道:“葉總,你說這么多,究竟想讓我怎么做?”
葉明鏡淡淡一笑,道:“當文迪書記離開銀州之后,你需要在市委有保障,葉家女婿這個身份足以讓你高枕無憂。”
方志誠啞然,苦笑道:“葉總,此事是否有點欠妥,小柔還在上學呢……”
葉明鏡擺了擺手,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政治婚姻嗎?”
方志誠陷入沉思,許久才說道:“這對小柔不公平!”
葉明鏡輕嘆道:“小柔對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她不會拒絕。當然,如果你不喜歡小柔,對她沒有絲毫感情,我也不會將她推給你。”
方志誠緩緩抬起頭,苦笑道:“可是我們的感情還沒有到那一步……”
葉明鏡搖頭道:“我并不是逼你,而是讓你慎重考慮下。既然你和小柔情投意合,為何不嘗試著往前走一步呢?當然,你也可以換個角度來看,你們無需真正結婚,只需要一個訂婚儀式,便可以達成政治婚姻的目的。”
方志誠倒抽了一口涼氣,苦笑道:“葉總,我終于知道小柔一直都無法原諒你了。”
葉明鏡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些許慍怒之色,葉輕柔是他心中唯一的命門,“小方,你理智一點,我對你的建議可是百利而無一害。”
方志誠站起身,一本正經地拒絕道:“葉總,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只是一個訂婚,便可以讓宋系和葉家握手言和,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對于小柔而言,是一個噩夢的開始,如果讓她知道這只是一個政治婚姻,她將如何看待你,又如何看待我?”
葉明鏡面色肅然,沉默以對,許久才緩緩說道:“你慎重考慮吧,如果你不愿意的話,誰也逼不了你。”
“我先離開了!”方志誠果斷地轉身,毅然決定離開。
葉明鏡靠在沙上,許久沒有改變姿勢,仿佛一尊雕像似的,方志誠的態度讓他感到太意外了。不過,他心中沒有絲毫的憤怒,反而慢慢露出一絲淺笑,似是自嘲,又似是欣慰,自言自語地說道,“小柔的眼光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