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接著看吧,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本來到這里,就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兒,多年不見游子,縱然已經成了別人的孩子,只要他過得好,那最起碼也算是一種安慰吧。”張天元如今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對他來說既然目前得不到這些東西,那就先看看也無妨,以后有機會的話,再弄回國去。
“你可別勉強自己啊?”柳夢尋還是有些擔心。
“我倒是無所謂,只是這些寶貝寄人籬下,流落他鄉,或許終生無法歸國,這才是一種悲哀啊。”張天元嘆了口氣,如果古董會說話,他相信其中一大部分還是想要回到故土的。
大英博物館所藏中國文物囊括了遠古石器、商周青銅器、魏晉石佛經卷、唐宋書畫、明清陶瓷以及45卷《永樂大典》等超級國寶,可謂門類齊全,時間則跨越了中國各個歷史時期。
這一次拍賣會上也會有《永樂大典》出現,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到時候一定要弄到手,絕不能再讓這前人的心血被洋鬼子糟蹋了。
在展示的中國青銅器文物中,張天元還看到了一件商代的雙羊連體尊,雙羊背背相連,其連背上馱著一個圓柱型器皿,羊角彎曲,眼睛、嘴巴塑造得惟妙惟肖,四肢羊腿穩固地支撐著羊體和器皿,銅綠淡雅,結構對稱,紋飾紛繁和諧,質感厚重拙樸,整體造型美輪美奐,吸引著許多中外觀眾駐足觀看。
“唉,這么好的國寶,在我們自己的國家內從來沒有見到過,真是可悲可嘆啊!”看到這寶物。一旁的一位老者嘆了口氣,眼淚竟已經忍不住奪眶而出了。
“是啊,我現在算是明白剛剛那些希臘人的情緒為何那般激動了。”張天元與這位老者相視一眼。都是無語哀嘆。
兩個人并未說話,但眼神卻可以代表一切了。
在中國瓷器展廳內。歷代精瓷珍品更是目不暇接。
這里特別想說的是一對元朝“至正型青花龍紋大瓶”,瓶頸上有確切的紀年,瓶身上下共有九層花紋,幾乎囊括了除人物外元青花繪畫的全部元素:龍紋、云紋、海水、蕉葉、扁菊、雜寶等一一細現。
國內收藏專家曾有評述,自這對青花龍紋大瓶問世后,凡紋飾繁多、繪制相仿的元青花,統稱“至正型”;上世紀80年代,國際拍賣市場上元青花高價走俏。名聲大噪,以至于能親眼看到這對元青花大瓶者都是很幸運的人。
可是在張天元今日看來,這能算是幸運嗎?在別國的土地上看到了自己國家的寶物,卻無法將其拿回國內,這真得是一種幸運?
又或者根本就是一種煎熬吧。
走著走著,唐三彩《馬》、宋磁州窯《馬戲枕》、元《青花魚藻紋大盤》、明宣德景泰藍、清德化白瓷器等一一映入眼簾。
在異國他鄉的博物館里,觀看自己國家的國寶,卻止不住一陣陣心酸涌上心頭,一陣陣創痛在神經里傳導。
“為什么不見《女史箴圖》啊?”張天元問蘭斯洛特道。
行前,李明光曾告訴過張天元。如果到大英博物館里,一定要看看中國國寶《女史箴圖》,那是中國東晉顧愷之作品的唐代摹本。它是當今存世最早的中國絹畫。是尚能見到的中國最早專業畫家的杰作之一,它被稱為中國美術史的開篇之作、具有里程碑的重要意義,也是世界美術界公認的中國超級國寶。
傳統的中國美術評論常把顧愷之的畫作喻為“春蠶吐絲”,其作品線條細膩,畫面柔美鮮活,后人鮮有超越者。
《女史箴圖》一直是歷代宮廷收藏的珍品,現在世界上只有兩幅摹本,一是宋人摹本,筆意色彩皆非上乘。藏在帝都故宮博物院,另一幅就是大英博物館中的唐人摹本。
這個《女史箴圖》原存于清宮。是乾隆皇帝的案頭之愛,后轉藏于圓明園中。1860年英法聯軍入侵帝都。它被英軍大尉基勇從圓明園中盜出掠走。
李明光的話字字句句響在腦海,張天元雖說來到這里不痛快,可還是想要尋找這件寶貝的所在,離開了中國瓷器展廳之后,他就開始尋找這東西,然而卻不可得,于是就只能詢問蘭斯洛特,這個地地道道的倫敦人大概會知道其中的緣由。
“是這樣的老板,這東西它被大英博物館視為‘鎮館之寶’,長年密藏在斯坦因密室,根本沒有展出。但2008年2月,大英博物館曾將《女史箴圖》偶爾移出密室,作過極為短暫的展出。當時消息靈通又能及時前往目睹者,寥寥無幾。”蘭斯洛特回答道。
“這個事情我倒是有所耳聞,據說,金陵一位學者曾有幸在大英博物館密室看過這個摹本,當時登記冊上只有兩個日本人于上世紀20年代去現場臨摹過這個摹本的紀錄。”柳夢尋也點了點頭道。
“那就是說咱們想看自己的國寶,還得別人允許了?甚至還看不到?”張天元感覺自己的脾氣又上來了,搶了東西也就罷了,竟然還不讓看,這跟搶了孩子還不讓人家親生父母看一眼有什么區別,簡直混賬。
“唉,老板,其實在大英博物館里,豈止無緣參觀《女史箴圖》一件中國國寶?要知道在大英博物館里的2.3萬件中國文物,長期陳列的只有2000件,還不到總藏量的1/10,尚有9/10以上所藏中國文物存放在10個不開放的藏室中,除非得到特殊準許才能觀賞!不過老板,我聽說大英博物館好像遭過賊,那《女史箴圖》如今已經下落不明了。”蘭斯洛特壓低了聲音說道,好像生怕自己的話被旁人聽了去。
“希望不要被毀了就好,走吧,繼續看別的。”張天元不僅是在欣賞這些東西,他還通過鑒字訣一一鑒定過了。他去過那么多的地方,去過那么多的古董店,可是從未有過一個地方有如此的多珍品!
每一件都是真的。每一件都是那么的精致,雖說未必都價值連城。但卻都是歷史遺留的好東西。而這些東西的來歷,有強盜從中國偷走的,有軍隊從中國搶走的,也有走私販子賣出去的,無論哪一種方式,都不是正常的渠道,這讓張天元總感覺心里頭有一塊在隱隱發痛。
那個偽善的探險家斯坦因在去敦.煌的時候,為了從一個姓王的道士手里騙走中國的文物古籍。那可是煞費苦心的。
他給王道士編了一套唐僧西天取經而他今天又從印度來尋獲唐僧遺典的故事,愚昧的王道士竟信以為真,又在蔣師爺的再三勸說下,于當天夜晚偷偷摸摸抱出一捆寫本交給蔣,蔣又交給斯坦因,斯坦因讓蔣連夜辨查寫本內容。
這個蔣師爺是斯坦因請的狗腿子,當年在中國可不乏這樣的人,為了賺洋鬼子一點錢,不惜把自己家的東西當垃圾一樣賣出去。
其實這樣的人,今天依舊也是很多的。
蔣在第二天天亮時高興地告訴斯坦因。他發現一件寫本的題記說明該經是玄奘獲自印度并譯成漢文的。他們立即將這事告訴王道土,將信將疑的王道士只好同意讓他們看藏經洞的所有藏品。
于是斯坦因在蔣師爺的幫助下,在藏經洞外甬道中一件件檢查王道士抱出的寫本和絹畫織物。共花了七天時間。他將自己認為好的卷子和繪畫挑選出來,然后以相當于500盧比的40塊馬蹄銀買下,這便是當今收藏在倫敦的著名的斯坦因敦.煌文書的來源。
五百盧比啊,那他娘的就只是五十來塊rmb啊,這哪里是探險家,分明就是詐騙犯、強盜!
而且這個王道士還不止一次把東西賣給斯坦因,后來他又將莫高窟大量的好東西賣給了這個道貌岸然的所謂文明人,卻鑄就了這個偽君子西方偉大學著的稱號。
在博物館里,有很多中國人和張天元是抱著相同的心思的。他們心里頭也覺得不爽。
有人悲哀、有人感慨、有人憤怒。
當然了,也有一些人覺得這沒什么不好的。這種人有他們自己的論調。張天元懶得去評價什么,只覺得惡心。
不過他更惡心的還是晚清那些沒用的東西。如果國家足夠強大一點的話,這些東西也不至于會被別人搶走,他真得是在內心深處把這些造孽而又沒有的東西們十八輩祖宗都被挨個罵了一頓。
“老祖宗啊,我們沒用啊,到現在也沒辦法把這些東西請回故鄉去,我們是廢物啊……”
突然間,博物館里響起了一陣悲戚的哭聲,張天元扭頭看去,卻見一個老者跪在低聲嚎啕大哭,正是之前和自己對視過的那位老者。
在他的身旁有兩個年輕人尷尬地直對他低語,讓他不要哭了。
“這種人真沒素質,干嘛出來旅游啊,給中國人丟臉!”
“是啊是啊,讓人家洋人看著笑話。”
“笑你麻痹!”張天元還沒說話,蛇麟先是火了,作為一個軍人,他的脾氣真的是比張天元爆多了,在聽了張天元的那些話之后,他肚子里也是憋著一股子氣呢,如今聽到這話,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聲罵道:“這幫洋鬼子搶了咱們的東西,擺在這里耀武揚威就有素質了?就不丟臉了?看笑話?看誰的笑話?但凡有一點羞恥心的人,都不會覺得這是榮光!”
“好了蛇隊,不說了,有良心的人你不說也有良心,沒羞恥心的人你再說都沒有用的。我們雖然想這些本該屬于中國的東西能擺在中國的博物館里供人參觀,但是強盜搶走的東西,他會還給你們嗎?”張天元上前拍了拍蛇麟的肩膀,嘆了口氣道。
“唉。”蛇麟雖然憤怒,可是眼下他也不知道要該怎么辦,不過一想到張天元的計劃,他心里頭又有些解氣了,本來張天元要把那些贗品拿去拍賣的事兒,他嘴上不說,心里頭還是覺得不妥的,但是現在,他不那么想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強盜就不能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