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小張啊,我今天可是來光顧你們小店的啊,你得給我看看這套東西,看看到底值不值得買……”
作為國家‘玉’石珠寶協會的會長,再加上國家地質大學校長的身份,李明光也是要將自己裝扮得高雅一點嘛,家里總是要有些裝飾用的東西的,最好是古董,這樣老朋友見面,也不至于太寒酸了。
作為考古之人,李明光的鑒寶能力可比外行聶震厲害多了,所以他看中的東西,應該是會有幾分把握的,當然了,跟張天元相比,那就差了不少了,畢竟張天元不僅有外掛,而且最近一段時間都一直忙于鑒寶的事兒,看到和聽到的,也都要比李明光多太多了。
關于張天元的事兒,李明光知道的不少,尤其是他的幾個老朋友總是告訴他張天元如何如何,尤其是這古玩字畫,簡直就是有一雙神眼,既然如此,那讓自己這個學生看看,幫幫忙,好像也沒什么錯啊。
奈何聽到李明光這要求,張天元卻苦笑了。
“老師,你怎么糊涂了啊,這古玩店可是我的啊,你讓我幫你看東西,那豈不是讓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嗎?”
“怕什么,你難道還能騙我老頭子不成?”李明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他相信張天元,認為張天元不會坑他,因為首先他覺得張天元這個人就不會那么做。其次那么做也沒好處啊,為了賺那么點錢把李明光得罪了。他張天元到底圖什么啊?
“那好吧,既然老師您這么執著。我也就獻丑了,麻煩掌柜的將老師選的東西拿過來我看看。”
“你們還不趕緊去拿東西,記得輕手輕腳啊,都是好東西,別‘弄’壞了……”掌柜的是徐胥請來的,平日里就負責這個古玩店的生意,別的不管,手底下有五個伙計,各有各的事兒。徐胥偶爾會過來一次,但并不常來,畢竟她是片區的總經理,負責的事情多了,不可能整天往一個地方跑。
此時已經有人給眾人倒了水,都是很香的紅茶,不過品質上不算太好,畢竟這只是招待客人的東西,不可能太好了。否則的話這古玩店的負擔可就太大了。
“我的天嘞,這東西怎么這么大啊,這是干嘛用的?”幾個伙計陸續將東西拿了上來,一共是八個。都是一模一樣的,看起來品質也是不錯,就是這個頭大了點。驚得聶震都喊了起來。
“瞎叫些什么啊聶哥,這些東西可不大。跟盆比的話,那小了很多啊。”張天元笑瞇瞇地看著這些瓷器。臉上竟是‘露’出了懷念的笑容,對于他來說,這些東西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啊?”聶震急切地問道。
“你是帝都人,大概聽說過海碗吧?”張天元沒有回答聶震的問題,反而問道。
“聽說過啊,老帝都指青‘花’邊白瓷碗,由于一般較大,容量很大,最大的直徑甚至可達一米,故以‘海’形容。這種碗還體現出了老帝都人的‘性’格爽快、大方。”聶震點了點頭道。
“你知道,那就好解釋了,李教授看中的這八只瓷器,如果用來鑒賞的話,想必是難入那些挑剔的古玩鑒賞家法眼的,尤其是有藝術細胞的人,更是對此有些不屑一顧,這些東西,現實意義要大于鑒賞意義的。”
“什么意思?也就是說沒人愿意收藏這些東西了?”李明光訝然問道。
“那倒也不是,其實任何瓷器,都是具備其現實意義的,大多數都不是制作出來供人欣賞的,只是因為年代久了之后,東西稀缺了,就成了古玩了,價格也就提升了很多。你比如那斗彩‘雞’缸杯,說白了,那東西就是用來喝酒的啊,也是現實意義的東西。”張天元解釋道。
“董事長果然是好眼力啊,一眼就看出這東西是什么了……”
這古玩店的老板還是頭一次見到張天元真人,所以就想巴結巴結,拍拍張天元的馬屁,不過他這水平真得不怎么樣,馬屁直接拍到了馬蹄子上去了。
“你這是損我呢還是夸我呢?我可是地地道道的陜州人,這八個大碗可是地地道道的陜州老碗,我要是不認識,那不是要鬧笑話了嗎?”張天元不太喜歡拍馬屁的人,更討厭那種拍馬屁還拍不到點子上的人,所以就沒給這老板留面子。
“陜州老碗?”
“對!這是一種耀州產的近一尺的白瓷青‘花’大碗,當地人稱為‘老碗’。這種老碗甚至比小盆還大,所以往往碗盆難分。”
“老陜,也就是陜州人,吃飯用的碗,屬于陜州八大怪之中。在關中農村,每到吃飯時,村頭、莊前、樹下,男人們就端著大老碗一碗湯飯外加兩塊饃足有六七兩,蹲在一起,津津有味地邊吃飯邊啦著話,這就是有名的‘老碗會’。”
“在農村,人們勞動強度大,干活出力多,吃飯也多,所以出‘門’用老碗盛一下就夠了,不用再回家去盛飯,省了不少麻煩。”
“歌謠為證:老陜楞娃碗真大,面條一盛箍到尖。一碗下肚撐得歡,老碗會上諞閑傳。”
“‘老碗會’是對陜州關中各縣農村群眾端著飯碗,聚在村中某個相對固定的場所,一邊吃飯,一邊諞閑傳(pian三聲,han二聲,c花n二聲),關中人把閑談叫‘諞閑傳’,這一飲食習慣的戲稱。”
“‘老碗會’的會址是自然形成的。一般夏天多在寬敞、通風、樹蔭比較濃密的涼爽之處;深秋和冬天,則必在避風、向陽的暖處。一個村子往往有幾個會址,一般說來。十幾戶至二三十戶聚集的區域總有一個會址。除了下雨和寒風呼嘯的天氣外,幾乎每天早飯、午飯時。都有不少人到‘老碗會’場來吃飯。”
張天元之所以會對這些事兒如此熟悉,其實是有原因的。他小時候人小飯量可不小,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都能一個人端著個大老碗出去參加老碗會了。
人們一到會場,自行選擇一個位置一蹲,或者在土地上一坐,或者脫下一只布鞋向屁股底下一墊,便一邊咥(dié)飯,一邊諞起閑傳來。
諞的內容廣泛,無邊無岸;上自日月星斗。下至小貓小狗;盤古氏開天辟地;王木犢獨角演戲;孫悟空七十二變;潘漢年原是冤案;諸葛亮六出岐山;預報說明日晴天;這場雨下得及時,十天內種麥不遲;前年的辣椒去年的蒜,今年的西瓜滿地爛(言因預測失誤,盲目種植,產大于需導致虧損)……手里端的老碗、嘴里信口胡諞,不究出處,不查字典,不取報酬,不納稅款。無人錄音,不怕盜版。
但所說的大都是人們喜聽的故事、新聞,或者本村外村發生的新鮮事,其中不乏有益的生產經驗和社會知識以及有價值的經濟信息。張天元生長在關中農村。從小到大可沒少從“老碗會”上獲得知識和趣聞。
這種風俗始于何時無史料記載。
至于形成的原因,有幾種說法:有人說很早以前,兵荒馬‘亂’。往往人們正在家吃飯,‘亂’兵闖入。來不及收藏飯饃,被‘亂’兵搶食一空。于是每次吃飯時,家家都派一人端著飯碗蹲在‘門’外,邊吃邊放哨,后來演變成“老碗會”。
有人說這是原始社會氏族公社成員圍在一起進餐的遺風,‘私’有產生三千多年,各家吃各家的飯,但進餐方式繼承和保留著古老的傳統;有人說,自南北朝至金代,先后有成批成群的鮮卑族、羌族、金人等少數民族移居關中,這些游牧民族有野外聚餐的習慣,影響到漢族而形成此俗。
究竟孰是?荒遠難征。不過此風俗在關中其所以廣泛流傳,歷久不衰。
張天元上大學以前,幾乎是沒吃過米飯的,陜州關中人,的主食那就是面和饃。
吃面,無論是棍棍面、驢蹄子(一種面食)、炸醬面、油潑面、臊子面、油潑辣子‘褲’帶面,都不需要另外的菜肴佐食,一老碗面端在手,便可到戶外任何地方進餐,一碗酸湯水餃端在手亦同;苦吃蒸饃、稀飯,則一個小菜碟,上邊放兩三個蒸饃一手端著,另一只手端一碗飯,同樣可赴‘老碗會’。
這一點南方人就有點困難了,若象南方人以吃米飯為主,需幾菜一湯,那就不方便了。
而且關中人開朗,飯食公開程度也大。同在一個飯場吃飯,有人端的‘肉’面,餃子什么的,也不怕人忌妒;有人端的‘玉’米面攪團或者稀飯、黑饃,也不怕人恥笑。加之關中農村鄰里之間感情比城市人親密,吃飯時一起說說笑笑,也是種樂趣。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人們的生活富裕了,老碗會也漸漸消失了,年輕人出去打工上學,村子里就剩下一些老人,曬曬太陽,也就完事兒了,老碗會也成了歷史長河之中的一粒粟米,找都找不到了。
“小張啊,我知道這老碗對你來說很容易讓你動情,懷念過去,不過你還得給我說說,這些老碗到底有沒有收藏的價值啊?”李明光笑著問道。
“東西不錯,都是老物件,應該是北宋年間的,不過這種東西,因為比較多,所以并不值多少錢的,當然收藏還是可以的,畢竟這終歸是瓷器,說不定幾百年之后,又成了寶貝了,就算是現在,這也過了不少歲月了,勉強算是古董了啊,美帝的歷史也不過才區區二百年嘛……”
張天元不用使用鑒字訣,就看出來這些老碗是老貨,但是具體要判斷什么年代,那還得用上鑒字訣,現在基本可以斷定這東西就是道光年間的,按理說,這日子也不算短了啊。
只可惜如今古玩界那也是物依稀為貴,這樣的老碗,在陜州那邊可是并不少見的,甚至很多人家用的,還是道光年間的老碗。,68852dsuaahhh2595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