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間,張天元就不由皺了皺眉,這房間里有著一股很濃的燒炭的氣味,房子中間擺著個炭爐子,上面還煮著飯,旁邊放著一個碗,碗里面是炒熟了的白菜,里面零星可以看到幾塊碎‘肉’渣滓,還有幾根粉條,這樣的菜,張天元小時候經常吃,不過大部分時候是沒有‘肉’的,那個時候家里太窮了。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帝都這樣的大都市里竟然也能見到這樣的窮人,他以前一直以為這樣的大城市里就算不都是有錢人,可是生活也不至于如此拮據吧,但今天,他卻見到了這樣的人。
房間里很暖和,就是這氣味實在是不怎么樣,張天元小時候就不太喜歡炭爐子的氣味,他寧愿在自己的房間里用蜂窩煤爐子,雖然不暖和,可是氣味卻要好很多,炭爐子就算有煙囪,你不習慣那個氣味,也會感覺像是要哦煤氣中毒似的。
往上看去,屋頂上有好幾處已經破了,上面只是簡單得蓋了一層石棉瓦,都沒有修葺。看看這個家里,也沒什么勞動力吧,就那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能做飯已經令人感到驚奇了,修房子估計還是別人幫忙的,可這里大部分都是租住戶,誰跟誰也不熟,人家幫忙怎么能盡心盡力呢,隨便給你遮住窟窿也就是了,反正下雨的話,只要‘床’上不漏雨就行了,其余的地方,用盆子什么的接著。
“兩位,隨便坐吧,我這‘腿’腳不方便,就不能下地了。”
‘床’上坐著的是個年輕人,大概也就是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可是面‘色’很差。靠墻坐著,眼神沒什么‘精’神。
“陳叔,麻煩你給兩個客人泡杯茶。”年輕人沖里面連著的一個小屋里喊了一聲。
一個五十多歲左右的老人走了出來。身體倒是比這年輕人好,不過‘腿’也是一瘸一拐的。明顯也不靈便。
“這個是老陳。”高老師介紹了一下,然后在張天元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老陳就是那跑了的‘女’人的親爹,因為實在覺得虧欠這年輕人,所以經常會過來照顧一下,但他身體也不好,一些重活沒法干,做做飯掃掃地還是做得到的。”
張天元覺得這家人還真是神奇,這樣的事情。他以前只在小說里看到過,不曾想居然今天在現實中也遇到了,這個老陳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來,其實就算他‘女’兒跑了,那也不是他的錯,他本沒有義務這么做的,能過來,這就說明這個人最起碼品質不錯。
老陳給兩個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用的還是那種陶瓷杯子,因為不衛生。所以現在很多人一般都選擇用一次‘性’的杯子來招待客人了,這樣的話,客人喝著也放心。張天元扭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年輕人。不由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今天如果真得挑到好東西的話,哪怕價格給的稍微高一點也好,就算是幫幫這家人了,他能在慈善拍賣會上‘花’那么多錢,所以也不在乎多做一次慈善,而且這還是面對面的,能夠切身感受到的一種貧窮和辛苦。
他以前也過過窮日子。所以對于這樣的人,總有一種很自然的同情。
張天元掏出三支煙。一支遞給了高老師,一支遞給了老陳。還有一支遞給了‘床’上的年輕人。靠近‘床’邊的時候,可以嗅到一股非常難聞的中‘藥’味夾雜著西‘藥’的酒‘精’氣味,搞得張天元差點沒扔掉手中的煙跑出去。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人家已經夠可憐了,就不要當眾這么做了,實在是不好。
他將煙遞給了年輕人之后,就靠著‘門’口坐著,雖然蓋著窗簾,不過這里有窗戶,是煙囪出去的地方,倒是可以透透氣。
“嘿嘿,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這是最好的中華煙啊,對了,小兄弟你怎么不給自己點上啊?”老陳將手中的煙翻來覆去看了看,才很舍不得地放到鼻子出使勁嗅了嗅,然后慢悠悠地點燃了,看到張天元沒‘抽’煙,就納悶地問道。
“我不吸煙。”張天元笑了笑,隨手便將一盒中華遞給了老陳說道:“您拿著‘抽’吧。”
一盒煙而已,張天元還真是不在乎,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謝謝,謝謝啊!”對張天元來說或許僅僅只是一包煙而已,可是對老陳來說,這卻是一份厚禮啊,他以前只敢看這種煙,從來就不敢去買的,倒也不是買不起,關鍵還是消費不起,為了那么一包煙就‘花’那么多錢,多心疼啊。
張天元心中感慨,這還只是一包中華煙而已,要是特供煙的話,不知道這位老陳要‘激’動到什么程度了,想想過去的自己,再看看眼前的老人、孩子和年輕人,只要心是‘肉’長的,就不會不動情的。
“咳咳,咳咳咳!”老陳因為‘抽’煙太著急,所以連續咳了好幾聲,咳嗽聲非常急促。
“老陳,這煙還是少‘抽’點吧,你身體不好。”高老師勸道,大概是因為跟老陳認識,所以他說話的時候,就顯得很是親近。
老陳喝了口茶水,才平復了下來,苦笑道:“這就是報應啊,‘女’兒不孝,跟人跑了,現在連個音訊都沒有,我和‘女’婿是可憐人,卻過著苦命的日子,我這點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爺爺,我長大了一定讓你過好日子。”那個小孩一對圓溜溜的眼睛瞅瞅這個,瞅瞅那個,最后聽到老陳說話,便急忙說道。
‘床’上那年輕人父母去世比較早,所以這收養的小孩就一直把外公叫爺爺,看到這一幕,張天元也是再度被感動了,他原來還覺得這家里的情況是裝出來的,可這小孩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在裝樣子啊。
張天元之所以懷疑,那是因為老陳這人還算體面。雖說身上穿得很是陳舊老土,可是身體卻不像苦命人那么瘦,反而是有點發福,脖子上‘露’出來的一截皮膚,甚至看起來還有些白皙。
說到閱歷。張天元肯定不行,所以他也只是懷疑,并不敢確認。這不是古董,而是人啊。
見張天元看著自己。老陳就將話題轉移到了‘床’上那年輕人的身上了。
“我這‘女’婿跟高老師一個姓,當年他祖上是給洋人辦差的,生活非常富裕,出了租借,那都是被稱作大老板的。當然了,也有人叫二鬼子。那個時候這一片都是屬于他祖上的,也淘‘弄’了不少的古董寶貝,后來洋人不是被趕跑了嘛。又經歷了很多事情,大部分的東西不是歸功了,就是被這孩子的父親給敗了,本以為家貧如洗,就剩下這么個小院子了,可誰知道一場暴雨之后,院子塌陷,卻發現了一個非常隱秘的地下室,里面封存的東西都非常完好,我就多次勸這孩子賣掉了。給自己治病,然后也可以再娶媳‘婦’,他不樂意啊。”
老陳似乎對這個家的歷史非常了解。說起來那就打不住了,甚至還講了這家上一代的敗家故事。
這年輕人的父親叫前進,整天只知道玩樂,做父親的雖然也請了很多有名的老師前來輔導前進,無奈,這孩子天生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不管哪個先生來,總會給他作‘弄’到不敢再來。對付先生的手段村里人沒有多少故事,但其他的一些可以說明一切。
以前的季節。到了中秋過后就寒風凜凜,冬天的時候更不得了。那時候的小院子外面。常常可以看到天冷的時候,很多人都坐在‘門’口曬太陽。打麻將、打牌聊天。
那一年,瑟瑟蕭抖的寒風正一陣陣的襲來,跟往常一樣,很多人坐在小院子外取暖。前進不知去哪里賭完回來經過這里,看到這里人因為寒冷而哆嗦的樣子,他哈哈大笑說:“等一下你們就不會冷了!”
沒有人明白他在說什么,村里人也知道此人不是個好貨。
不久,卻見前進拿著一個用竹條做得叉斗過來,叉斗中全部是那種民國時期的銀元,那可是真正的銀元,白銀打造的,融了之后可是很值錢的。他走到那些取暖的人們面前顯示一下,然后徑直往前面的池塘走去,并把銀元全部散倒進池塘里。
那些在院子‘門’口曬太陽的人,不管窮富,看到銀元之后,居然都一個個好像成了飛‘毛’‘腿’似的。個個飛跑著跳進池塘里,什么寒冷也拋到云霄里去了。
前進在池塘邊“欣賞”著這一刻在他來說是美妙樂章的畫面,他在池塘邊高興得手舞足蹈。
這件事讓前進得到了無窮的快感,他整天想的就是如何來取樂。剛好有一天,前進經過一林籠時衣服不慎給刺勾破了,他馬上回家拿了一斗銀元倒在那里,并招呼村里人快去撿錢。不用一根煙的時間,那些什么荊刺叢木一下子被人們夷為平地。前進很開心,他狠狠地對著林籠罵:“下次敢惹爺,就是這樣的下場!”
雖然前進是一種取樂方式,但人們卻喜歡起前進來了,因為他們從前進的身上也得到不少好處。
后來這里要拆遷了,很多住戶那都是歡天喜地啊,因為政fu會給錢,而且這錢還不少,一個個成天嘴上都掛著笑,樂呵呵地就好像廟里的彌勒佛似的。很多人在街道上商量著賣了房子之后要去哪里買房,還要買車,那叫一個興奮。也有人忙著個自己家的兒子說媳‘婦’,請了媒人在家里談天,偏偏就被前進給聽到了,他心里頭不爽啊,他是不想賣房子的,家里還有很多東西沒賣呢,賣房子干什么,自己的兒子也沒娶媳‘婦’呢,憑什么別人家的兒子就要娶媳‘婦’,他這人就是想吸引人眼球,就是有些虛榮心,于是便想了個好主意。
第二天,他就在街道最顯眼的地方有一則告示,告示的內容是某天某時,他要當街把家里祖上傳下來的銀元全部都拿出來,誰愿意來就給誰。
奇聞怪事,前所未聞!這一則告示引來了全街道人的關注,也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很多人都覺得前進這家伙真得是腦子有病沒救了。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