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元在鎮寶巷里轉了幾圈,雖說尋到了寶貝,但卻買不起,其實縱然買得起,他也不會去買的,那些東西已經被確認是壓堂貨,貴得要死,真正要買的人,那都是有錢人拿來收藏的,他不一樣,他說白了現在就一二道販子,當然是要低進高出了。
本想著就此離去,準備前往上浦了。
可誰想他這猶猶豫豫的樣子,卻被人誤以為不知道要買什么,暗地里就有人盯上了他。
“哐啷!”
“咔嚓!”
一聲脆響,將張天元著實嚇了一跳,他回頭去看,就見身后坐著一人,地上還有一地碎裂的瓷片,分明是瓷瓶碎了之后的場景。
“你還我瓷瓶!”那人突然抱住了張天元的腿,大聲叫道。
此人是個中年婦女,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典型的農村大媽打扮,不過看得出來皮膚卻很白皙,這一瞬間,張天元就推斷出自己可能遇到麻煩了。
碰瓷!
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碰瓷!
“阿姨你起來說話,我也沒跑啊。”張天元定了定心神,笑著將那女人扶了起來說道。
那女人卻不聽他的,哭爹喊娘地招呼著周圍的人,看得出來,碰瓷者并非一人,跟著她一起的,還有四五個壯實的小伙子,這分明就是騙不過就要硬來的節奏啊。
周圍的人越圍越多,這個時候,女人才很委屈地向周圍那些人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
有人知道真相,不免嗤之以鼻,但也不想多管閑事,只是可嘆張天元倒霉,不該來這地方。
而有些人則不知道真相,也過來湊熱鬧。
這人啊,與生俱來就同情弱者,就這么一看,便認定了是張天元不對,都指指點點的,要張天元賠人家的東西。
張天元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場面,自然是有些緊張,不過很快還是冷靜了下來,一想到自己身負六字真訣,難道還處理不好這么一件小事嗎?
“我也沒說不賠啊,只是這位阿姨不肯讓我說話。”張天元解釋道。
那女的此時倒是不哭了,看著張天元道:“你真要賠?”
“對,你那東西多少錢,我賠就是了。”張天元很肯定地點了點頭道。
那女的嘴角滑過了一抹狡詐的笑意,但是轉瞬即逝,連張天元都沒瞧清楚。
“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逼你。”那女的站了起來,指著地上碎裂的瓷瓶說道:“這瓷瓶是元青花,價值好幾百萬呢,你賠得起嗎?”
元青花!
張天元吃了一驚,他剛剛明明已經用鑒字訣瞧過了,那瓷瓶就是個現代的仿品而已,倒是的確仿制元青花的,可肯定不是真品啊,聽這女的口氣,到好像真得一樣,還真是夠貪心的。
“如果是真得元青花,我當然賠不起,不過這東西只不過是現代的仿品,最多值一百多塊錢而已。”張天元很是淡定地說著話,同時用自己隨身帶著的包將那碎瓷片收拾了起來。
“你胡說八道,那分明就是真得。”女人大聲叫道。
“有理不在聲高,我說的話可能在這兒的人也不肯信,但是不要緊,咱們把這瓷片收起來,去找個能鑒定元青花的地方鑒定一下就知道了,至于鑒定費,我來出!”張天元笑著說道。
女人一聽這話,分明是有些急了,恐怕還是頭一次遇到這么淡定的年輕人,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應付了。
他們找碰瓷對象,一般都是找那些對古玩不太理解,又不想惹事的人,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次找錯了對象了。
“阿姨,我可是附近陶縣的人,小時候就在鎮寶巷逛過,什么人沒見過?你這種人我可見得多了,今天這事兒,咱要么去鑒定真偽,要么直接去報jǐng,你自己選吧。”張天元仗著周圍人多,倒是不怕這女人的同伙,再加上鎮寶巷口子上就是個派出所,真要出了事兒,他打不過,跑就是了,到了派出所,他就不信這些人還敢把他怎么樣。
之前張天元用的都是普通話,這會兒突然說起了西鳳土話,倒是讓那女得更加知道找錯人了。
正尷尬的時候,女人的一個同伙說了:“不管是不是贗品,那東西可是俺們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你打碎了,就該賠償同樣的價錢,我呢,也不為難你,這里有一幅畫,是絕世珍品,你只要買了它,這事兒就算了了。”
“嘿嘿,又要強賣嗎?”張天元暗暗冷笑了一聲,心道:“你的招我接著就是了,盡管來吧。”
“哦?是什么人的畫呢?”張天元問道。
“漢代毛延壽!”
“毛延壽?”
張天元愣了一下,他最近剛好看了不少關于古代書畫大家的書,這個毛延壽倒是有過一點了解,只是沒聽說過這人有什么傳世之作啊。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毛延壽是誰,但如果提起王昭君,怕是就沒人不知,沒人不曉了吧。
這個毛延壽就是當年給王昭君畫像的畫師。
毛延壽是公元前三十三年,漢朝人,老家就在西鳳市,此人之所以小有名氣,大概就是因為王昭君的事情吧,在收藏界,倒是從未聽說過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傳世作品。
而且根據歷史記載,此人人品可不怎么樣。
毛延壽給宮女畫像的時候,宮女們送點禮物給他,他就畫得美一點。王昭君不愿意送禮物,所以毛延壽沒有把王昭君的美貌如實地畫出來,在她的畫像上點上喪夫落淚痣。
然而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如今已經不能考究了。
后來王安石在自己的《明妃曲》中提到“歸來卻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幾曾有;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
按照他的說法,毛延壽并非故意將王昭君畫得丑陋,只是王昭君實在太美,丹青妙筆都無法將其再現,所以漢元帝殺毛延壽,實在是冤枉了他了。
腦子里飛速浮現過毛延壽的一些歷史資料,可唯獨是沒有找到毛延壽所謂的存世珍品,他反倒是對那個男人所說的東西感興趣了。
“既是毛公的畫,可拿出來給大家一觀嘛。”張天元笑道。
那人倒也不羅嗦,取下了背在身上的一個竹筒,然后從里面取出了一幅畫。
“昭君圖!”張天元將畫的名字念了出來。
“不錯,這就是毛延壽的昭君圖,你們對歷史只知道其一,卻不知道其二,其實毛延壽和王昭君原是從小就有娃娃親,所以毛延壽不肯讓王昭君入宮為妃,所以才畫了那一幅丑陋的圖,怎奈何他卻不知道,昭君不入宮,那便要出塞!最后還是一場空!”
看周圍的人都聽得入神,這人似乎還來了興致,繼續說道:“毛延壽十里長亭送昭君,畫下了這一幅真正的美人圖,也是他的絕筆,因為在那之后,他就被漢元帝給殺了。這幅畫的價值可想而知了!”
聽這位瞎扯淡的時候,張天元也沒閑著,他將那幅畫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鑒字訣的透視和查微都用上了,不過看來看去,卻找不到一點古畫的痕跡。
最后他才發現,這他媽壓根就是一幅印刷品啊,連畫都不算,自己剛才完全就是純屬浪費時間而已,看起來還是經驗不夠,要是經驗夠的話,連六字真訣都用不著了,一張印刷品,幾十塊錢罷了,還要浪費地氣,真心是不劃算。
不過轉念一想,他卻又笑了,那碰壞的瓷瓶大概一百多塊,好一點可能也好幾百了,但是這幅畫,卻最多值幾十塊,他買下這幅畫,就能了了這件事情,也算是不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