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一個人而已,周懷軒居然做了三盤蛋炒飯……
盛思顏心覺異樣,看了看桌上的蛋炒飯,又看了看在灶臺前聚精會神吹火的周懷軒。
周懷軒功夫極好,耳力又比一般人靈敏,按理盛思顏在他們住的廂房那邊起身的聲音他都應該聽得見,可是這一次,卻直到盛思顏走到廚房門口了,他才察覺到。
他回頭,征詢地看著站在門口的盛思顏,道:“……等不及了?”說完豐神如玉的臉上微微飛起一點淡淡的紅。
盛思顏從來沒有見過周懷軒赧然的樣子,此時一見,一顆心頓時怦怦飛速跳個不停。——臉上帶著淡淡紅暈的周懷軒簡直讓她幸福地快暈過去了,她的男神給她做飯還害羞啊啊啊!
“……沒,沒有……”盛思顏強自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結結巴巴地道,走了進來,自發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筷子,端起一盤炒糊了的蛋炒飯,就要往嘴里扒。
“這個不能吃。”周懷軒動作極快,一閃身,已經從灶臺處來到桌邊,從盛思顏手里將那盤炒糊了的蛋炒飯端走。
盛思顏急道:“沒事!沒事!我能吃!挺好吃的!”
周懷軒手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他將桌上三盤炒糊了的蛋炒飯疊了起來,統統倒到墻邊的泔水桶里,“……鍋里還有,我再做一盤。”他悶聲說道。
盛思顏的鳳眸頓時瞪得圓圓的,連嘴都合不攏了。——原來周懷軒做了三盤,不是擔心她吃不飽所以做多了,而是……而是因為做壞了!
想像周懷軒一遍遍做著蛋炒飯的樣子,盛思顏心里暖烘烘的,但是又帶著酸澀,半邊身子都酥麻了,連胳膊都抬不起來,當然更不能站起來去跟周懷軒搶那三盤炒糊了的蛋炒飯。
周懷軒放下倒光了的空盤,又走到灶臺前,拿著鍋鏟翻炒鍋里的蛋炒飯。
盛思顏的鼻子抽了抽,又聞到了糊味……
“懷軒,我來吧。”盛思顏終于從那種莫可名狀的酥麻中清醒過來,笑著站起來,走到周懷軒身邊,從背后抱住他的腰,探頭看著鍋里的蛋炒飯。
果不其然,那蛋炒飯又從金黃變成焦黑……
盛思顏深思問道:“還有沒有剩飯?我來做。”
“剩飯?”周懷軒一愣,“為何要用剩飯?剩飯怎能吃?”
盛思顏也愣了,呆呆地問他:“……不用剩飯?那你用什么炒的?”
“……米。”周懷軒怔了半晌說道,“黍米。”
“米?”盛思顏更加狐疑,從周懷軒后面走上前,看了看鍋里的焦黑一片。
有幾片雞蛋,已經糊了。
還有一些青豆,也糊了。
那些飯……不,應該說是生米,硬的可以當石子兒了吧……
盛思顏明白過來,忍住笑意,淡淡說道:“米要煮熟了才能做蛋炒飯。生米直接放鍋里,確實很容易糊。”說著,故作鎮定地走到廚房的櫥柜處找了找,發現了一大碗剩飯,忙端了出來,對周懷軒道:“你炊火,我來做。”
周懷軒默默坐了下去,看著盛思顏忙碌。
她先把鍋里焦糊的蛋炒飯盛了出來,然后從墻邊的籃子里拿了兩個雞蛋,雙手一磕,碰碎蛋殼,將里面的蛋液倒到碗里,用筷子飛快地調開,然后放上一點點的鹽。
周懷軒忙碌了半日,只學會了生火,將灶臺里的火很快又燒了起來。
鍋里的油滋啦啦響起來的時候,盛思顏將雞蛋液倒到鍋里,煎到半熟的時候,將剩飯倒了一半進去,飛速地滑開。
金黃色的蛋液將剩飯包裹起來,很快就整鍋飯都變得黃澄澄的,盛思顏又將剩下的一點點青豆放了進去。
“可惜他們沒有臘腸,不然放一點進去更好吃。”盛思顏說得是正宗的揚州炒飯的做法,周懷軒當然沒有聽過。
他前十五年沒有吃過蛋炒飯,也沒有下過廚房。后來的十年根本就是食不知味,更別說研究做飯了。
本來他以為做蛋炒飯是很容易的事,不過真正試過一次,他才知道,這事兒比他跟墮民大長老決斗還要難些……
“好了,熄火吧。”盛思顏將鍋里的蛋炒飯全數盛了出來,分裝了兩個大碗,擺在桌上,和周懷軒兩人一人一碗。
周懷軒很給她面子,將一碗蛋炒飯吃得干干凈凈,比平時吃得多多了。
盛思顏到底是病才好,只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
周懷軒將她的碗接了過來,很自然地吃光了她的剩飯。
盛思顏撐著胳膊歪在飯桌上,入迷地看著他。
周懷軒心中一絲淡淡的赧然和不快在盛思顏癡迷的目光中很快煙消云散。
他帶著淡淡笑意,大口吃完蛋炒飯,放下筷子,抬頭對盛思顏道:“你做的飯很好吃。”
語氣誠摯而真切。
盛思顏唇邊的微笑禁不住夸大到整張臉上。
她是第一次被周懷軒夸贊,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廚藝其實很一般,但是在周懷軒專注的注視中,她也忍不住有種周懷軒“慧眼識英才”的驕傲和窩心。——那感覺,就跟周老爺子聽盛思顏夸他“棋藝高超”一樣的志得意滿……
看著盛思顏飄飄然的小模樣兒,周懷軒笑意更深,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嫣紅的唇瓣,順便卷走她唇邊的一顆飯粒兒。
兩人都是一嘴蛋炒飯的味道。
好不容易“吃”完飯,兩人將廚房簡單收拾了收拾,就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天剛亮,他們就被外頭的哭鬧聲吵醒了。
“……天殺的小賊!糟蹋了我老婆子這么多米和雞蛋!連剩飯都偷,還有沒有天理了!”
盛思顏一下子清醒過來,“糟了!”
周懷軒也醒了,淡然起身穿衣。
盛思顏穿得比他還快,胡亂束了頭發,沖出廂房,對在廚房門口哭鬧的老太太低聲下氣地道:“大娘,大娘,您別生氣,昨兒是我們不好,半夜餓了,所以起來找東西吃……”
那老太太聽說是他們,倒也不好意思再哭了,從地上站起來,哽咽著道:“……你們兩個人而已,怎地……怎地糟蹋那么多糧食?你看泔水桶里,全是米啊!”
盛思顏更加尷尬,忙小聲道:“是我不好,我做飯做糊了,所以多做了點。那些糊了的,不能吃,就倒掉了。”
“倒掉?!姑娘,你知不知道糟蹋糧食是要天打雷劈的啊!唉,你們這些姑娘啊,就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在家千好萬好,每日里肥雞大鴨子,吃飽了還換口味。可是哪里知道外面世道的艱難?不省著點兒,以后遇到連草棍兒都沒有的時候,你們就該哭了!”那老太太不住口地數落盛思顏。
盛思顏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對,只得一再地陪笑臉陪小心,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周懷軒走了進來,見那老太太一直數落盛思顏,眉頭微微蹙了蹙,手一伸,一錠雪白的銀子出現在他手掌上,啪地一聲放到了廚房里的飯桌上。
那老太太聞聲轉頭,一眼看見桌上的銀子,頓時瞪大眼睛。
“……夠不夠?”周懷軒淡淡地道。
盛思顏明白過來,忙對老太太道:“大娘,這當是我們賠償您昨天的飯菜。——夠不夠?”
老太太完全被這錠白花花的銀子驚住了,一時話都說不出來。
周懷軒挑了挑眉,手掌一翻,又一個元寶型的物事出現在他手掌上。
這一次,是一錠金子……
盛思顏大囧。
一錠銀子足夠了,拿金子干嘛?——有錢也不能這樣任性啊!
那老太太這時才回過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銀子都多了,不敢收金子。”說著,老太太從廚房里找出一桿小秤,將那銀子放在上面稱了稱,嘖嘖道:“這銀子足足十兩,哪里用這么多?給我們十幾個銅錢就夠了。”
盛思顏看了看周懷軒,笑著道:“這銀子當是我們住宿的費用吧。您就不要推辭了。”
那老太太扭捏了一會兒,終于收下了那銀子,歡天喜地地拿出去給她老頭子去看了。
盛思顏在廚房看著周懷軒笑,朝他伸出大拇指道:“懷軒,你很厲害啊。用銀子砸這一招簡直是穩準快狠!為妻佩服佩服!”
周懷軒淡淡看了她一眼,將那錠金子收入袖袋,“走吧。”說著,轉身走出廚房。
盛思顏笑著跟在他身后,跟他一起準備離去。
借宿的這家老頭老太太忙出來送他們。
周懷軒的馬車停在小院門口,馬也是拴在門口。
老頭用簸箕裝了點草食過來,放在拴馬石旁邊,讓那馬多吃點兒。
就在這時,村口進來一行人,為首的一個人穿著棕色元寶紋綢緞長袍,身材微胖,挺胸疊肚,一臉傲然。
“蔣二老爺貴腳臨賤地,真是我們村子的福氣啊!”村子里的村長和保正低頭彎腰,在前面引路。
那老頭見了這行人,忙退了進去,將院門關緊了,對正要出去的周懷軒和盛思顏道:“等他們走了你們再出去吧。那蔣扒皮又來了。”
“蔣什么?”盛思顏沒聽清楚。
“蔣扒皮。”那老太太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臉鄙夷地道:“這沒臉沒皮的東西不過跟蔣州道的蔣家一個姓而已,早年聯了宗,就把自己當真的的蔣家老爺了,以為我們鄉下人沒見過世面,哼!”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老頭也道:“是呢。我女兒嫁到蔣州道的大城,跟我們說,正經的蔣二老爺在城里呢。他這個仗腰子的貨也只配在我們鎮上和周圍的村子里嚇唬人,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盛思顏看了周懷軒一眼。
蔣州道的蔣家,盛思顏是曉得的。
那是昭王生母蔣貴妃的娘家。
以前昭王出家的時候,江南的蔣家很是沉默過一陣子。
如今昭王還俗做了王爺,雖然沒有什么實權,但是蔣家在太皇太后的幫助下,又有起興的趨勢。
就算在京城,蔣家也是聲名鵲起的名門了。
不過在京城做官的是蔣家嫡長房。
跟盛思顏熟悉的蔣四娘便是蔣大爺的嫡幼女。
而這個“蔣二老爺”,大概就是偏支中的偏支了,甚至跟偏支都沒有關系,因為這倆老人說,這個“蔣二老爺”,明明是聯宗才攀上蔣家的。
大概只是姓蔣而已,其實并不能算一家人。
江南蔣州道的蔣姓是大姓,但并不是每一個姓蔣的,都是先貴妃娘娘的娘家人。
此時百里之外的蔣州城里,蔣家老祖宗正聽正經的蔣二老爺回話。
“老祖宗,昭王妃的信到了,要咱們去廟里給姍兒祈福,您想怎么做?”
偎在蔣家老祖宗腿邊的,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睜著一雙明澈的鳳眸笑嘻嘻地看著蔣二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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