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焱頗有些惡趣味,雙手分別抓了戾皇戰衣的兩塊碎片殘骸,沖著景桓侯搖晃了一下,頓時把景桓侯氣得吐血,那是景桓侯起家的寶貝,安身立命之根本。
與此同時,那也是景桓侯最貼心的寶物,他對戾皇戰衣的感覺,與其他法寶截然不同,其同戾皇戰衣之間有種奇妙的心靈聯系,而且這種聯系,隨著他修為提高,越來越穩固清晰,他通過戾皇戰衣學習戾皇道統和武道神通,也越來越完整。
仿佛雙方本來就是一體。
這也讓景桓侯野心進一步膨脹,感覺自己是這件法寶天命的主人,感覺自己很有可能是戾皇轉生,要了卻前世遺憾,再次問鼎神州,統御天下。
因為戾皇戰衣原先的損傷太過嚴重,所以景桓侯輕易都不敢動用,反而自身籌措的大量資源,都砸到了這件法寶上,希望可以使其早日復原。
誰知瀛海一戰中,被蕭焱的陰陽焚天陣和四色火蓮硬生生毀去,對于當時的景桓侯來說,簡直就是剜心之痛,有那么一瞬間,景桓侯甚至感覺蕭焱毀去戾皇戰衣,比殺了他還更讓他難以接受。
如今蕭焱把戾皇戰衣的殘骸在他眼前晃悠,更是讓他心頭冒火,差點都把持不住心神,直接讓金色輪回吞沒。
景桓侯好不容易定住心神,咬牙切齒盯著蕭焱:“蕭!焱!”
“你好,你很好!你以為你贏了?待本侯證道元神后,首先就把你的元嬰。肉身與神魂一起煉進戾皇戰衣里,想來很快就可以修復如初!”
“本侯會保留你的一縷殘神。讓你清楚看著本侯是如何身穿熔煉了你元嬰魂魄的戾皇戰衣,征戰天下。橫掃!”
“終有一日,會讓你清楚看著,你的一切神通法力都為本侯所用,親手擊殺你玄門天宗中人,擊殺你的那些師兄弟們,讓你親眼看著本侯征服你的女人!”
蕭焱冷笑看著他,目光頗有些兇戾,樂呵呵的說道:“哦?那可真是抱歉,你注定無法得償所愿。我的肉身,已經被我煉進我自己的元神里。”
“你逃不掉的!你……”景桓侯的聲音突然嘎然而止,一副見了鬼的神情盯著蕭焱:“你……你剛才說什么?你的元神?!”
蕭焱粲然一笑:“有什么問題?”他額頭太極圖顯化,景桓侯眼前微微一花,就見一副完全由火焰組成的太極圖,橫亙虛空,無比恐怖的力量仿佛穿越了虛空,讓他僅僅是盯著看,就感到殘魂有種灼燒的痛楚感覺。
景桓侯倒吸了半口涼氣。吐不出來,好半晌后才怒吼一聲:“不可能!”
“瀛海里的你,才只是元嬰中期,連天地法相都還沒有練成!”
“距離瀛海那時。大千世界只過去兩年出頭的時間,別說你一直在加速時間的洞天里閉死關不見得有效果,就算有效果。你閉關多長時間?你玄門天宗加速時間的洞天又是加速多少倍?難道還能是一千倍不成?”
蕭焱嗤笑一聲:“呦,你還真有臉說啊。帶著一身寶貝,讓元嬰中期的我打成現在這副德性。虧你之前還惦記著要來找我報仇,你睡醒沒啊?”
“說起來,我也要謝謝你,正是與你那一戰之后,我修成元嬰后期,練成天地法相。”
景桓侯臉色漲得通紅:“蕭焱,你……你……”
“你什么你呀。”蕭焱若無其事的一笑:“順便跟你說一聲哈,我的師兄弟們,也有三個跟我一樣證道元神了,你就別惦記他們了。”
景桓侯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如果只是蕭焱一個,還能猜測蕭焱是不是走了狗運,但現在聽聞蕭焱以外,朱易、汪林、石天昊也都一起證道元神,景桓侯頓時懵了。
蕭焱笑了笑,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看來你現在的情況也不如何好啊,還是多多擔心你自己吧,別元神不成,反而徹底魂飛魄散了。”
“更何況,坦白說,你就算證道元神,都還不夠我一只得呢,還是省省吧。”蕭焱上下打量他一眼,撇了撇嘴:“我元嬰后期打你元神,你都不是對手,我元神化身打你元神化身,純粹恃強凌弱欺負人,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要是能在我返虛之前,一下子蹦到合道境界,那我倒是有興趣再跟你交交手,不過看你也不像有這本事的人。”
金色輪回漩渦中的景桓侯被氣得全身發抖,看著蕭焱嘴唇直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這一下子心神徹底不穩,殘魂被金色輪回不停碾壓,再也無法維持,大量的光輝從他體內沖出,被金色輪回所吸取。
對于蕭焱和景桓侯的交談,林鋒不甚在意,他眼睛一直盯著金缽,神識與金色輪回溝通,心中已經恍然。
金蟬子,要的是景桓侯的宿世記憶,這記憶因為輪回轉生的胎中之謎,已經極為模糊難辨,外人搜魂都難以獲取,就連金蟬子這樣深通佛法的大能強者,也無法直接提取出準確清晰的信息。
只能一邊培養景桓侯,讓景桓侯也修佛法,然后一邊暗中做下手腳,待時機成熟之后,爭取一舉功成。
景桓侯記憶中那個一副龍狼之象的中年威武男子,自然便是上古人皇時代神州浩土最后一位人皇,戾皇,雖然此君光影圖像流傳較少,但林鋒也是見過的。
這金缽,并非戾皇原有,而是佛門之物,更不是普通佛寶,光輝中心那片黑色區域中,若隱若現的人影,其佛法之強大,意境之高深,古往今來佛門大能,除了開創佛門一脈的佛祖以外。實在不做第二人想。
這金缽赫然是與佛祖有關的寶物,只是不知怎的落在戾皇手上。戾皇以秘法祭煉,是試圖要破解佛祖赴死海之謎!
光輝中心那片黑色區域。死寂之中蘊藏大恐怖,仿佛世界終點,萬物歸無,結合佛祖的光影,不管是戾皇還是林鋒,都得出相同的猜測,那里就是神秘的死海。
金蟬子的謀劃,與戾皇相同,也是要破解佛祖赴死海一去不復返的秘密。了解那天元七海中最為神秘莫測的死海。
這金缽,是佛祖昔年隨身之物,更有可能是佛祖留給自家佛門弟子的一些線索,隱隱與死海起了聯系。
只不過,經過戾皇秘法作用后,金蟬子用尋常方法打不開金缽中隱藏的奧妙,暴力破解的話,又擔心會影響金缽本來的妙用,這才把主意打到了景桓侯身上。
而到了此刻。林鋒也已經明白景桓侯的根底。
他看著景桓侯,搖了搖頭:“果然不是戾皇轉生,而是戾皇戰衣分離出的一線元靈,融入了人的神魂中。一起轉生,專門為了修復本體而存在。”
景桓侯記憶中看著戾皇揣摩金缽的視角,其實是屬于戾皇戰衣。
他這話直接在景桓侯腦海中響起。景桓侯渾身劇震,甚至都來不及分辨林鋒的聲音。怒聲狂吼道:“不可能!”
“絕不可能!戾皇戰衣法寶元靈若是轉生,法寶本身就只剩一個空殼了。這絕不可能!絕不可能……我不是,我不是……”
景桓侯失魂落魄,雖然拒絕相信,不停告訴自己林鋒所說一切不是真的,但在金色輪回的壓迫下,戾皇戰衣雖然已毀,但是玄而又玄,他和戾皇戰衣的聯系反而更加緊密,讓他可以看見真我,前所未有的清晰。
大乘法寶脫劫轉生,可以直接化人,但法寶本身也就變成了空殼。
戾皇戰衣昔年距離造化法寶只有一步之遙,法寶元靈已經不常顯化,漸漸化作一方天地意志,非常宏大,在戾皇隕落,他自己也被大諸天輪打破之后,想辦法分出一絲元靈轉生,以期日后助本體修復。
這一絲元靈與他人神魂相合,并非單獨轉生,所以算不得脫劫,也不算鳩占鵲巢,雙方合二為一,融為一體,共享了宿世記憶。
神魂仍然是人的神魂,但卻與戾皇戰衣建立起玄妙的聯系,并多了一種修復戾皇戰衣的天然使命感。
這種轉生,想來不止一代,而是一代代延續,到了現在,則轉生為景桓侯梁安,繼續修復戾皇戰衣,這也是為什么景桓侯感覺自己與戾皇戰衣天生親近,越來越合拍的原因。
原以為自己是命定的皇者,重生彌補前世遺憾,要重新君臨天下,誰知卻只是一件法寶用來修復自身施展的手段和工具,往難聽了說,他就是一件法寶練出來的半個分身。
這個發現,讓景桓侯一時間頭暈目眩,只覺得天塌地陷,三觀盡碎。
“不可能……我不是……”景桓侯僵硬的搖頭,眼神空洞,腦海中閃過無數幅畫面。
雖然是梁盤私生子,卻是大周皇朝年輕一代最頂尖的強者,福澤深厚,遇難呈祥,許多時候不僅大難不死,還有天大機緣在等著他,讓他越挫越強。
連天下第一圣地太虛觀,也看重他,向他拋出橄欖枝。
戾皇武道,太皇武道,太虛觀武道,大雷音寺武道,全部都是嫡傳,匯聚于他一身。
年紀輕輕,攻城掠地,成為大周皇朝軍方年輕一代第一人。
無數寶物隨身,眾多法寶臣服于他一個元嬰期修士,仿佛天命所歸。
眾多美女收入私宅,任其享受,在天下間找一個美女最密集的地方,不會是大周皇宮也不會是大秦皇宮,而是他景桓侯的后院。
天大地大,凡是他想要的,無不盡在掌握,哪怕暫時沒有入手,他也信心百倍,相信自己終將得到。
原本是無比清晰,無比真實的事情,可是此刻卻突然變得虛幻縹緲起來。
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生命的意義,似乎都只是為了一件事服務,那就是去修復一件本來被他視為工具的法寶。
自己其實才是那個工具?
一瞬間,景桓侯感覺眼前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