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看著遠處那高高豎起的旗桿之上掛著的馮發勇的首級,雖然血跡斑斑但卻仍是怒目圓睜,尚可喜覺得那雙眼睛仍然在逼視著他,他摘下了頭盔,單膝下跪,隨著他的跪下,城墻之上甲葉響成一片,成千上萬的士卒跪了下來.
馮發勇在山南郡駐扎超過了六年,這支山南郡兵可以說是由他一手打造而出,而山南郡的百姓可是頗受他的照顧,在山南郡,他的威望極重,眼下壯烈戰死,竟然尸首分離,連全尸也不曾留得,城墻之上所有的漢軍眼光之中透出的是熊熊的怒火,粗重的呼吸之聲清晰可聞.
轟的一聲,尚可喜站了起來,”誰有膽子出城,替我送幾句話給王逍”他看著身后的眾多軍官.
嘩啦一聲,足足十幾個軍官站了出來.
錢可壯一只獨眼左看看,右看看,兩手一扒拉,把身邊其它人扒到了身后,自己又向前大踏了一步,”尚將軍,我去.”
“我是山南營的營將,如何能擅離職守”尚可喜搖頭道.
“尚將軍,我以前在軍中不過是一哨長,到了山南郡承蒙馮將國看得起,讓我負責預備役,我其實也只能帶著大家訓練,將我在軍中學到的一切,教給預備役的弟兄們,真讓我指揮,我實在沒有這個能≤長≤風≤文≤學,w∧ww.c∞fwx.ne△t力指揮上千兄弟的,而這里其它的弟兄們,在指揮作戰之上比我強多了,山南營交給他們,我也放心,再說,我也不見得會死啊!”錢可壯笑道.
尚可喜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好,你去,自己小心.”
錢可壯雙手抱拳,向著城上的所有人團團作了一個揖,”弟兄們,守好城,老子今天要去揚名立萬了,哈哈哈!”
一條長繩縋著一個蘿筐從城上滑下,錢可壯從蘿筐里鉆了出來,整了整身上的衣甲,大步向著遠處的秦軍陣列走去.
走到旗桿之下,錢可壯抬頭,仰望著旗桿之上的馮發勇的首級,一滴鮮血滴了下來,落在錢可壯的臉上,他伸手將這滴血抹進自己的嘴里,大聲吼道:”馮將軍,血還是熱的.”
他轟然跪倒在旗桿之上,連叩了三個響頭,站了起來,迎著前面走來的幾個秦軍大踏步而去.
王逍看著眼前這個瞎了一只眼睛的漢將,看其服色,居然是一名營將.
“尚可喜是派你來向我乞降的么”王逍冷冷地道.
錢可壯嘿嘿一笑,抬頭望天,看了半晌,故做疑惑地道:”咦,明明天都已經亮了,你怎么還在做夢呢”
“大膽!”
“無禮!”
周遭秦將怒斥之聲響成一片.
錢可壯的頭高仰頭,眼睛斜睨著天空,冷笑不語.
王逍一抬手,周遭的嘈雜立時便安靜了下來.
“即然不是來請降的,那尚可喜讓你帶來了什么話”王逍問道.
“尚將軍讓我來給王逍將軍你講一個故事!”錢可壯大聲道.
“哦”王逍身子前傾,”想不到尚可喜還有這等雅興不知要給我講什么故事我倒真要洗耳恭聽了.”
“不知王逍將軍可聽說過數年之前,我大漢與東胡大戰之時的遼寧衛保衛戰”錢可壯嘿嘿笑道,”當年我便在那里參與了這一戰,被東胡人射瞎了一只眼睛,這才退役到了山南郡.”
“你退役了”王逍疑惑地看著對方身上的營將服色.
“不錯,我退役了,不過我現在是山南郡預備役的營將!”錢可壯傲然道:”農忙之時耙種田地,農閑之時訓練作戰,是為預備役也.”
王逍點點頭:”早有耳聞!講你的故事吧!”
“當年在遼寧衛,東胡人抓住了我們一百多名漢軍戰士,他們將這一百名漢軍戰死全都吊死在了遼寧衛之外,想以此打擊我軍守城的信心,王逍將軍,你知道后來怎么樣”
王逍嘿了一聲,眼光瞄了一眼遠處高掛在旗桿之上的馮發勇的腦袋,”無非就是你們守住了遼寧衛,擊敗了東胡人而已,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不過我大秦豈是東胡蠻夷可比”
錢可壯大笑:”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時守城的孟沖將軍陣前發誓,要將殺死我漢軍俘虜的宇文家族,柯爾克孜家族統統吊死在遼寧衛城下,后來,漢王更是以王命的形式,肯定了孟沖司令官的誓言.后來,我們擊敗了東胡人,宇文家族,柯爾克孜家族一個也沒有跑脫,統統被我們抓到了遼寧衛城下,吊死在他們吊死我們兄弟的地方.”
王逍眼瞳收縮,四周秦將響起一片吸氣之聲.
“尚將軍讓我代話給王逍將軍,他將效仿孟沖司令官,陣前發誓,必將你王逍家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腦袋砍下來掛在山南郡城外,為馮將軍致哀!”錢可壯大笑道.”我大漢軍隊,從不輕易發誓,但誓言一出,數十萬漢軍將士必踐之,王逍,你便等著吧!”
轟隆一聲,一邊的王剪再也無法忍耐,沖上前去,一腳將錢可壯踹倒在地上,嗆的一聲拔出刀來,”父親,殺了這個狗賊.”
王逍臉上殺氣必露,上身前傾,”我倒想看看,是我先將尚可喜的腦袋掛在這旗桿之上,還是他將來砍了我的腦袋,我也不殺你,回去告訴尚可喜,洗干凈脖子吧,我很快便讓他與馮發勇去做伴.”
“你不殺我”錢可壯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土,拱了拱手,”那就多謝了,呆會兒我在城頭之上可要多砍幾個秦軍的腦袋,來答謝你的這番好意.哈哈,哈哈哈!”
他就此轉身,竟然揚長而去.
關墻之上,戰鼓聲緩緩擂響,成千上萬的士兵在尚可喜的帶領之下,在鼓點的伴奏之下,竟然開始宣讀誓詞.
“以大漢王師之名起誓,必殺王逍舉族上下,雞犬不留.”
成千上萬的聲音匯聚在一起,自遠處滾滾而來,王逍終于再也無法忍耐,拍案而起,怒喝道:”攻城!”
代郡,西陵城,賀蘭雄跨上了戰馬,城門口,以代郡郡守趙勇,代郡司馬賀天舉,代郡鎮守將軍秦雷為首的官員們正在為賀蘭雄送行.
賀蘭雄沖著眾人拱拱手,:”諸位,秦軍大舉進攻山南郡,看來我們與秦國人的戰事提前爆發了,這一次我東方集團軍傾力往援山南郡,這后勤輜重的事情,便拜托諸位了.”
“司令官放心,我代郡必然傾盡全力,使東方野戰集團軍無后顧這憂.”趙勇道.
賀蘭雄點點頭,”秦雷將軍,這一次我帶走了一半代郡兵,代郡的軍務你便要多費心了,趙國雖然這一次大大傷了元氣,但他們對于代郡的野心一直沒有族棄,一心想將代郡重新收回趙國,所以這南漳一定要小心在意,不要給對手任何可趁之機.”
“末將明白.”
“賀天舉大人!”賀蘭雄又看向賀天舉,這是大漢王國最早派往代郡的官員,也是代郡的實權派人物.
“代郡的預備役也要盡早的動員起來,秦國當世大國,我們與之開戰,便要作好全民抗戰的準備,眼下王國的重心還在齊國事務之上,暫時之間,恐怕還無法抽調大量的兵力來支援我們,而楚國又蠢蠢欲動,戰事前期,恐怕我們得獨立支撐一段時間了.”
“司令官放心,職下省得,職下昨晚已經擬好條文,今日便已送到代郡各府各縣,預備役已經開始動員,好在現在春耕已過,并不會妨礙農時!”
“諸君,我大漢王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與秦國這一仗,只要我們打贏了,那這個天下,便是我大漢的了.”賀蘭雄放聲大笑,一挾馬腹,”我們走!”
戰馬長嘶一聲,四蹄輕揚,已是飛奔而去.
自從接到山南郡城的告急文書之后,東方野戰集團軍的步卒在顏海波的帶領之下,已經率先起程,而賀蘭雄則在安排了相應諸事之后,這才率騎兵啟程,以騎兵的腳力,用不了幾日,便可以追上顏海波的步卒了.
東方集團軍六萬大軍從代郡出發,一路日夜兼程,向著山南郡急速奔進.
山南郡的戰事,已經進行到了第六天,郡城之上,卻仍然飄揚著漢軍的旗幟,當年高遠便曾說過,如果山南郡城有兩萬訓練有素的軍隊,內里糧草不缺,便是一個無法攻陷的要塞,現在山南郡城之內,有一萬訓練有素的漢軍,另外還有超過兩千名預備役士卒以及不愿離開的山南郡百姓,眾志成城,竟然讓狂攻不止的秦軍無可奈何,雙方的傷亡每日都在以一個恐怖的數字上升,相比起守城一方,進攻方的損失更大.
城上原本林立的釘拍如今已經幸存不多了,殘存的幾個也大都殘破不堪,那是被敵軍的床弩與石炮擊毀的,城下,尸體一層疊著一層,竟然將地面堆高了數尺,先前尚可喜有意讓秦軍收斂了這些遺體,豈料王逍根本不買帳,幾天過去,陣陣尸臭味迎風飄蕩,其臭難聞.
錢可壯趴坐在一架床弩之上,身上被纏得跟個木乃伊似的,正不停地搖著頭,”狗娘養的王逍,對自己人也這么狠啊,尚將軍,舉火燒了吧,這味太難聞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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