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終于結束修行,走進瑯環福地看到楊清音,微微一愣,隨后露出笑容,“你可好久沒來了。”
“啊,原來你們要在這里幽會,我馬上就走。”楊清音指著慕行秋,“記住我剛才的話,你得亮出真本事才行,念心科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到底有用沒用,就看你的了。”
楊清音說著就往外走,經過芳芳時止步嘆道:“你得控制一下啦,越長越高,這樣下去,慕行秋的壓力就更大了。”想了想,又沒頭沒腦地加上一句,“沒準什么時候,我要借慕行秋用一用,你別誤會,很快就會還給你。”
楊清音最愛多管閑事,尤其是在熟人當中,更是事事插手,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誰都不會在意,芳芳笑著說:“好啊。”
楊清音抬手比劃了一下,發現自己與芳芳差了足足半頭,邊走邊嘀咕:“老娘是道士,把自己變高不就行了。”
她只是說說而已,即使是大有能力的道士,想要永久改變外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并持之以恒,左流英是因為法力深厚,申尚則是花了八十多年才讓自己逐漸變小,都屬于不常見的奇跡。
芳芳吐了下舌頭,走到慕行秋對面,楊清音剛才坐的位置。她的個子的確很高,幾乎與慕行秋不相上下,這完全是天生的,與修行沒有關系,她的父親秦先生就很高,學生們在站他面前,每每會產生高山仰止的感覺。
奇怪的是,她的容貌變化卻不大,眉眼雖然長開了,神情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總有一絲謹小慎微的怯意,可認識的人都知道,她對自己堅持的事情從不輕言放棄。那股隱藏起來的倔強跟慕行秋倒是很像。
“老娘借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慕行秋在桌面上攤開雙手,比芳芳還要意外,“你來之前她一直在說參加演練的事。”
“演練?”
“過幾天五行科有一次除妖演練,我得證明有自保能力才能獲準離開龐山。跟你們一塊出山煉制法器。”
吸氣三重以上的道士有資格自制法器,慕行秋特意等幾個好朋友都達到這一境界才提出煉器申請,目的就是為了大家一塊遍游九大道統,芳芳和楊清音也是因為同一原因推辭至今。
他可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真巧。”芳芳的笑容更明顯了。
“巧什么?”
“我預感你可能又要打架,所以給你準備了這個。”芳芳從袖子里取出一截五顏六色的繩子,推到對面。
“咦,你什么時候編出來的?”慕行秋吃了一驚,“而且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慕行秋有一束錦尾馬的尾毛,據說能制成許多珍貴的物品,可他一樣也不會。只是覺得顏色鮮艷很是養眼,于是三年前送給了芳芳。
“噓,別告訴別人,尤其是蘭道士,我這幾天其實沒在修行。我從書上看到‘電掣神行鞭’的制作方法,這些尾毛恰好是最好的材料之一,我就試了一下,今天才做出來,正好你有手柄。”
慕行秋更驚訝了,當初申尚被逐出龐山時,曾經送給他一截檀羊角。說是念心科或許會用得上,芳芳知道之后對此事極為上心,很快就從書中找到解釋,原來念心科最常用的兵器是鞭子,而鞭子手柄通常由各類靈獸的角制成。
鞭子之所以是兵器而不是法器,因為它不能增強咒語的力量。只是隨著鞭子甩出的范圍,能延長咒語的生效距離,如果使用得當,甚至能應用在拳法上。
一年前芳芳要走了檀羊角,慕行秋沒想到她是在暗中制作鞭子。
“這東西很難做吧?”慕行秋曾經嘗試過自己將馬尾毛編成常用的逍遙索。明明從書中找到了方法,可是動手的時候還是無法成形。制作法器是一項專業,沒有神工科的明師指點,想自學成功非常困難。
芳芳居然自己琢磨著做出了“電掣神行鞭”,也算是一件不小的奇跡。
“還好吧。”芳芳的聲音里透出一絲疲倦,心情卻極佳,“最難的是心意集中和玲瓏施法,我弄錯了幾次,只好拆散重來。”
玲瓏施法是制作法器的重要法門,有點類似于率獸九變的歌訣,手上做出一連串動作的同時,呼吸吐納以至內息運轉,都要做出相應變化,一心多用,卻又不能思慮繁雜。
芳芳是禁秘科弟子,用不著學習神工科的玲瓏施法,為了編成這條鞭子,她可花費不少心思。
兩人早已度過互相道謝的階段,慕行秋仔細欣賞鞭子,尾毛顏色多樣,不下數十種,芳芳幾乎是一根一根地編成,確保顏色相近的挨在一起,整條鞭子因此色彩分明,毫不雜亂,像是一條渾然天成的艷麗毒蛇,明知它有劇毒,還是會令觀者贊嘆不已。
鞭子長五尺左右,鞭頭與檀羊角緊密纏繞,一部分甚至深入角柄內部,顯然被施過法術,鞭梢以一枚銅錢收尾,握在手里有明顯的沉墜與流動感,像是正在傾斜玉瓶往外倒水。
“試一試。”芳芳似乎更加急迫。
慕行秋站起身,手里握著檀羊角,艷麗的鞭子自然垂地,輕輕晃動,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被甩出去。
“放過好幾年馬,我可沒用過這樣的鞭子。”慕行秋打量這件珍貴的兵器,“而且它也太……花哨了。”
“好像有辦法能永久改變馬毛的顏色,我再找找。”
“不用了,這樣也挺好。”慕行秋急忙改變說法,左流英已經對芳芳的修行進展表現出不滿了,他不能再用一點小事耽誤她的時間。
他什么都不想,沒有默念咒語,也沒有使用拳法,只是簡單地注入一點法力,手腕微微轉動,刷地一鞭甩出去。
不愧是叫“電掣神行鞭”,鞭身嗖地一聲飛出去,明明五尺長度。瞬間長到三四丈,啪的一聲脆響,擊中遠處桌子上的一摞書冊,紙屑翻飛。如同成群受到驚擾的蝴蝶。
慕行秋小小地嚇了一跳,手上收勁,鞭子又恢復到五尺。
芳芳抬手掩嘴,擋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
兩人側耳傾聽,發現沒有引起外人的注意,同時笑出聲來。
“用它去打架、去殺妖魔吧,誰還會說你不能自保?”
慕行秋將鞭子抖了兩下,鞭身越來越短,最后縮成一尺來長,能夠輕松地收在懷里或是袖子里。
他從來就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可從來沒像現在這樣信心十足,恨不得立刻就找一名對手試試自己的鞭子。
他找到的第一個對手是林颯。
慕行秋號稱念心科唯一傳人,可他沒有專屬于自己的地盤,每天不是看書,就是在林颯的監督下練拳。偶爾練習咒語。林颯也對這條電掣神行鞭贊不絕口,自愿當陪練,幫助慕行秋將長鞭與拳法結合起來。
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慕行秋原本已經能做到同時運行七種內息,加入長鞭之后迅速減弱到最多用兩種了,林颯仔細觀察之后,建議他行保留龍躍、豹突兩法。其它歌訣慢慢再加進去。
“龍躍之法輕而高,豹突之法快而捷,都是進攻手段,足以應付大多數戰斗,但要注意,這樣一來你就缺少了避讓之術。要盡快將龜息或鱗潛之法加進去。”
芳芳對他的修行非常在意,又找來一些運鞭之道,助益頗大。
八日之后,慕行秋已經能熟練使用長鞭,在龍躍、豹突之外又加入了龜息。偶爾興之所至,鞭子能甩到五丈以外,擊中之處電光四射,那卻是五字咒語的功效了。
自從練習梅心拳以來,他已經習慣在出招時默念咒語,連林颯也沒辦法糾正這種做法。
五行科除妖演練即將開始,參加的弟子提前到一天參天樹下集合。
參天樹高達百丈,六七十人張開雙臂或可勉強合攏,樹身挺拔,五十丈以下沒有分叉,往上的枝條比普通的樹干還要粗些,每一根上面都建有至少一間房子。
臺院之內不準普通弟子飛行,想進入五行科就得全憑手腳攀爬五十丈高度,除了本科弟子,很少有人愿意這么做。
由此可以看出,五行科并不好客。
大規模的除妖戰斗需要各科道士協同配合,因此每月一次的演練歡迎五行科以外的弟子參加,但是大家都站在樹下等待,五行科不會發出邀請,外科弟子也不愿意爬樹。
吸氣弟子除妖通常是數人結隊,慕行秋給自己找來幾名幫手,他們恰好也對除妖演練很感興趣。
沈昊和辛幼陶,戒律科弟子,吸氣三重,相互厭惡并敵視,正因為如此,在幫助慕行秋這件事上,誰也不肯落后。
楊清音,洪爐科弟子,吸氣六重,極少參加除妖演練,這回也來了,并且自封為小隊領袖,令沈昊非常不滿。
小青桃裴淑容,幾人當中唯一的五行科弟子,她本來有固定的搭配伙伴,為了幫助慕行秋而退出了,“他們巴不得甩掉我,誰愿意跟一名非妖組成除妖隊伍呢?聽上去就有點怪異,你們別厭棄我就行。”
小青桃十分討人喜歡,在整個老祖峰都人緣頗佳,不過她的話有一部分是事實,作為龐山五行科罕見的非妖弟子,她惹來不少非議。
參天樹下站著上百名弟子,少則三四人,多則十余人,組成不同的隊伍,一多半是五行科弟子,其中不乏餐霞境界的道士。
其中一位餐霞道士特別惹人注目,相貌堂堂,即使是以修行者的眼光來看也堪稱美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歲,據說實際年齡也是如此,餐霞二重,修行之快更是令人艷羨。
最讓大家感到好奇的是,此人并非龐山道士,而是來自極東之地的牙山五行科。
楊清音一直冷著臉,是極少數從未瞧向牙山道士的人之一,不管小青桃如何追問,她都不置一詞,可是沒有多久她如此冷淡的原因就被傳言揭穿了。
牙山道士姓申,大家都說他來龐山相親的,對象正是楊清音。
慕行秋轉身低頭對自己的影子做出一個鬼臉,祈禱楊清音幾天前所謂的借自己一用與此事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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