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原各國中,持節而行是執行公務的使者標志。國君派往各城廓的使者持紅節、各城郭往見國君的使者持黑節,而一國之君派往鄰國去見另一位國君的使者持紅黑相間的花節。但巴原上還有另一種使者之節是純白色的,那是赤望丘派往各地傳達宗門之令的使者。
無論是紅節還是黑節,只能在本國轄境中通行、各關卡望而放行。至于持花節的國使,則需要在兩國邊境關卡接受驗證和盤查,進入鄰國境內后,還有對方的人員隨行監督。唯獨赤望丘外出執行宗門任務的使者,車上插著白節可在巴原五國中暢行無阻,邊境關卡也不會盤查。
由此也可見赤望丘威勢之盛,雖然還沒有真地達到橫行五國的程度,但五國關卡也不會主動去惹麻煩、得罪這樣的大派宗門。
少務最大的麻煩就是在過境之時,雖然用別的身份也能混過去,但若停留接受盤查,也可能遭遇意外的變故,比如被軍士認出來或者是讓人起了疑心。反正已經冒充了一次星煞使者,干脆再冒充一次赤望丘的宗門使者,持白節直接闖關而過,連星煞的信物都不必亮出來。
在巴原五國中,冒充使節可是死罪。但若有人冒充赤望丘的使者,卻不關五國的事情,誰也不知若被赤望丘查出來會有怎樣的懲罰,因為從來就沒人這么干過。
少務倒不怕被查出來,邊境通過了一輛插著白節的車,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等進入巴室國之后,便將白節收起、車馬換掉,便無人清楚他們是誰了。
七天之后。一輛插著白節的馬車來到了帛室國與巴室國的邊關。駕車者是一名精壯的武士,車前還坐著一位隨行的童子,而車中那位中年人。暗褐的頭發一臉倨傲之色,面對關防軍士連眼皮都沒抬。更別提開口表明身份與來意了。
可是車上插的那桿白節,就已表明了來者的身份,看車馬毫無減速的意思,兩國邊防軍士都自動讓開了道路,使其過境暢行無阻。這輛馬車進入了巴室國,又前行數十里,拐入岔道來到一片無人的山野中。
山野中不可通行車馬,那幾人竟然牽著馬、將車扛過了山。后面還跟著一條晃著尾巴的黑狗。第二天,他們又出現在山外另一側的道路上,裝束相貌都有微妙不得不同,那條狗又變成了毛色黃白相間的花狗。
長齡先生既能讓盤瓠的毛色變黑,也有手段讓它恢復本來面目。幾人在過關防時都化了妝,膚色、面貌皆有微小的改變,就算是曾經的熟人也不容易認出來。他們到了山野中,將那白節毀棄,又改換了一番膚色與裝扮,這才繼續趕路。
這些都是長齡先生的手段。假如有人再看見他們,絕不會認出就是昨日持白節通過邊境關防者。此刻恢復本來面目的只有盤瓠,長齡、虎娃、少務等人還化著妝呢。馬車繼續前行時。少務恨恨地說道:“不過是插一桿白節,便能將國境關防視為無物!”
他的語氣中有深深地不滿,國境關防也是一個國家主權的象征,但在赤望丘使者面前竟形同虛設,少務身為將來的國君,心中怎能不感慨!長齡先生開口勸道:“如今是太平之時,巴原各國若無事皆沒必要得罪赤望丘這等勢力。這么做只是表示尊敬,并非是它真有凌駕于各國之上的權威。
若將來戰端再起,那么無論什么樣的車馬。都得接受嚴格的盤查。少務公子,待你繼位之后。也不可逞一時之意氣。赤望丘樹大根深、其勢力遍布巴原各地,應有的安撫與拉攏必不可少。該給的面子也一定要給,有些事要等到最后見分曉時再說。”
少務點頭道:“師叔的指點,小侄一定謹記。我若不懂隱忍,又怎會在武夫丘上待了三年?一統巴原之志,劍煞前輩已有指教,不論將來是否會與赤望丘等大派宗門發生沖突,我也要盡量讓這些沖突來得越晚越好。”
幾人在一路上的稱呼有點亂,人前開口時互相叫師兄、師弟、師叔,有時也彼此叫小路和小俊,私下無人時又互相稱呼少務公子、彭鏗氏大人……等等。假如外人聽了,可能會一頭霧水,但他們自己明白。
進入巴室國后,再未遭遇什么意外事端,快馬兼程日夜趕路,選擇最短的路線到達國都只需半個月。但他們首先去的并非巴都城,而是都城之外的丈人峰。
夏末秋初的丈人峰重巒疊嶂,其山勢不像蠻荒高原群山那樣雄渾高絕,但也險峻秀美。這是守護巴都城的一道屏障,也是長齡門的道場所在、長齡先生及其門下弟子的修煉之處。
長齡門是長齡先生行游巴原列國、修為突破六境歸國之后蘇創建的。與赤望丘、孟盈丘、武夫丘這般傳承悠久的大派宗門相比,它如今所缺少的便是那深厚的底蘊沉積,更談不上門中弟子遍布巴原各地。
長齡先生盡管修為高超,可這些并非一位高人與一代人所能完成的積累。但長齡門在巴室國內頗有地位與影響,其中最關鍵的因素,便是宗主長齡先生與國君后廩、公正伯勞曾在同一位師尊門下受教,且自幼相交、情同手足。
有這一層關系在,長齡門在巴室國內當然能擁有其他宗門所不具備的優勢與資源,若一代代傳承積累下去,未嘗不可成為真正的大派傳承宗門。所以長齡先生對瀚雄寄予厚望,他不僅希望瀚雄與少務之間繼續保持他與后廩之間的關系,也希望瀚雄將來能突破六境修為。
不僅如此,長齡先生還希望瀚雄最終能踏過登天之徑、成仙長生。長齡先生可以建立一派宗門,但長齡門卻無傳承神器。世間擁有傳承神器的宗門,往往是因為其祖師中有人曾飛升成仙。
能煉制神器者,只有踏過登天之徑的成仙之人。在他們求證長生之后,飛升登天之前,可能會將自己在漫長的修煉歲月中所打造的法器煉制完成最后一步,使之成為能與神形相融、變化無礙的神器。
有的神器會被帶走,有的神器則留于世間,并有神念烙印傳承。比如武夫大將軍邁過登天之徑后,將一生所煉制的十四柄上品法器寶劍煉成神器,其中十三柄便是如今武夫丘上的武夫神劍;另一柄則是他自己的佩劍,派人送給了國君、成為巴國的鎮國之器。
巴原分裂之后,武夫大將軍所留下的信物以及神劍則由巴室國所得。當年五支宗室分裂內亂之時,大家首先去搶的東西不一樣,后廩的祖父盡量先保住傳國器物,而國庫中的金銀財寶則大多被其余四家宗室瓜分。
如今五國宗室都擁有若干件神器,其中有些是在巴國分裂時瓜分的,有些是通過其他各種途徑得到的,當然以巴室國擁有的最多。但這些神器,大部分對并沒有什么威力驚人的神通妙用,只是具備一些普通法器所不能具備的用處,比如飛天神器、空間神器。
原屬巴國宗室的那些神器,當然大多是開國之君鹽兆帶入巴原的。鹽兆所率領的族人,是依附于太昊天帝的部族聯盟后代,他們的祖先中除了太昊天帝,還出過不止一位登天成仙者,因此給后人留下了這些器物。
有六境以上修為,才能繼承與掌握神器中的神念烙印,使之能形神相融自如使用。因此神器本身也是有傳承的,還好巴國傳國至今,這種傳承未斷。哪怕在分裂成五國之后,巴室國工師伯勞當年的師尊以及如今的伯勞本人修為皆突破了六境,能為國掌器,但國君卻無法親手使用這些神器了。
巴原上還有一些小型宗門或散修,也可能擁有傳世神器,因為其祖上也出現過邁過登天之徑的高人,但如今宗門已沒落了。若弟子中無人有望突破六境,那么神器傳承也難以為繼,有時也會選擇將之獻給國室,一方面其神魂烙印可以傳承下去,另一方面也能為后人謀取福蔭。
還有人選擇將這樣的神器獻給赤望丘這等大派宗門,使其后人能依附于這樣的宗門繼續修煉并得到庇護,這等于是并入大派宗門了。
但長齡門長齡先生剛剛開創的,僅僅傳承了一代人,所以長齡先生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能有登天成就,至少瀚雄所得到的那柄璞劍,將來邊能成為真正的神劍。假如是這樣,長齡門不僅能保持與巴國宗室之間的特殊關系,也算是武夫丘的另一個分支,這才奠定了大派宗門的傳承根基。
長齡先生此刻也隨身攜帶著兩件神器,雖不能用于斗法,卻另有妙處,是出發之前后廩讓伯勞特意交給他的。一件是飛天神器,以長齡先生的六境修為,在緊急情況下可御器飛天而去。但它只能讓長齡先生自己飛天,卻無法帶著少務一起穿越這漫長的路途,所以在路上根本就沒用過。
還有一件神器的樣子是一枚玉佩,其妙用和虎娃那件獸牙神器的相同的,里面可以裝不少東西,且外人絲毫看不出痕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