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初冬,這是一個寒冷的晴夜,星空是那樣的璀璨,虎娃一邊走一邊仰望著籠罩四野的天幕。他這幾天是從很高的地方走下來的,但看那些星星的距離,感覺似乎并沒有因此變得更遠。
虎娃聽山神說過,假如修為超越八境九轉圓滿,再邁出那登天的最后一步,就可以前往帝鄉神土永享長生。那帝鄉神土就在天上嗎,是否就是那些星星所在的地方呢?
星星在那里,而虎娃此刻要去哪里?山神并沒有告訴他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只是吩咐他要將巴原五國走遍,有幾個特殊的地方可以去拜訪、但要注意一些情況。
山爺則提醒他,離開蠻荒之后先避開高城的方向,甚至不要出現在高城的轄境內被人看見,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另一座城廓境內。假如是這樣,若有人追查他的行蹤,就會失去線索的。虎娃便是這么做的,他帶著盤瓠從黑夜走到黎明,又看著太陽升起。
山神曾向虎娃介紹巴原大概的地貌,他是沿著邊緣地帶自西向東行走,恰好迎向朝霞。虎娃曾駐足向西北方回望,那里有巍峨的群山橫亙在天邊,而山水城就在山中。山看上去好像很近,令人有一種錯覺,仿佛往回走很快便能達到。但虎娃卻清楚,其路途很遠,他就是從那里走出來的。
等轉過身,看著迎面而來的陌生世界,那驅散黑暗的陽光并沒驅散虎娃心中孤獨凄清的不安感,這時他又想起了水婆婆在他臨行前說的話:“好孩子,就當這次是與平常一樣,帶著盤瓠跑出去玩,只是走得路更遠一些、時間更久一些。
世上的壞人很多,你遇見了不必客氣,只須小心自己。但是好人更多,所以你也不必總是傷心與失望。假如你不喜歡遇見壞人,那么自己就要做個好人。”水婆婆的話猶在耳邊。虎娃的感覺終于輕松了一些。
白天的時候,虎娃與盤瓠又加快了速度,飄然而行健步如飛,避開有人煙的地方。甚至盡量不驚動山林中的鳥獸。他們以這樣日夜快慢交替,幾乎不停歇的方式趕路,很快就離開了高城的轄境,進入了另一座城廓飛虹城的地域。
到飛虹城境內,虎娃不再只穿行于荒野了,對照遠山的輪廓,按山神曾于元神中介紹的情況判斷大概方位,向著飛虹城的方向走去。他走出一片山林,眼前出現了一條路,約有五尺寬很平整。顯然是連接人煙村寨。
虎娃原先并不知道這里有一條路,理清水也不可能到過巴原的每一片地方,就算他來過這里,那也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地形地貌以及人煙分布肯定會發生某些改變。虎娃便沿著這條路繼續往東走。身邊盤瓠突然將兩條前腿落地,又是老老實實一條狗的樣子,因為它聽見了遠處山坡上的聲音。
那聲音不像是普通鳥獸所發出的,似有人以什么器物在刨土,并從土中取出某些東西抖動碼放。虎娃和盤瓠的知覺都極其敏銳,在很遠處就聽見了,繼續向前走拐了一個小彎。道路左側的山坡上果然有一個人。
那是一位頭發灰白的老者,穿著麻布衣裳,不遠處的地方放著一件脫下來的皮袍,他正用一柄短鋤在地里挖東西。老者采集的東西是一種細長的根莖,約有一寸粗、一尺長,表面是淺褐色的帶著細須。斷口卻是純白色。他將這些根莖挖出來,然后抖掉泥土刮干凈,堆放在一邊。
老者遠遠地看見虎娃和盤瓠走來時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又往虎娃身后看去,卻沒有發現別的人。等虎娃走過的時候。那老者主動招呼道:“孩子,你是哪個村子的,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
虎娃站定腳步答道:“我是從別的城廓來的,恰好路過這里。……老伯,請問這是什么地方,你又在挖什么東西呢?”
老者更驚訝了,從虎娃走來的方向,離此最近的村寨還有很遠一段路啊,怎么一個孩子帶著一條狗就這么過來了?他放下手里的東西,走下山坡道:“孩子,你怎會一個人帶條小狗跑這么遠?趕緊回家吧,要不然天黑前就回不去了,在外面有危險,你家大人也會著急的!”
虎娃笑道:“老伯,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真的就是路過,請問前面是什么地方?”
虎娃從小只生活在路村和花海村,不論碰到誰打招呼都很自然,沒有什么特別生疏和拘謹的感覺,這種習慣一旦養成,在山外碰到別人也是這樣。老者很納悶的盯著虎娃看了一會兒,虎娃的神情語氣的的確確就是個孩子,可他的個頭已經不矮了,身子骨也很結實,皮膚卻很細嫩。
老者忽然露出了釋然的表情,試探著問道:“你是一位修士吧,出來行游歷練的?”這位老者顯然亦非常人,他很有眼力與見識。像虎娃這樣孤身長途行路、沒帶什么東西還走得不緊不慢的,必定不是普通人,雖然虎娃看上去不大,但實際上的年歲卻不太好判斷。
虎娃點頭笑道:“是的,我確實懂一點修煉。”
老者也笑了:“您果然是有法力的修士,難怪呢,樣子還長得這么年輕!在這樣的時節,您穿著這么單薄的衣服,卻一點都沒有覺得冷。……這位小先生,您這是要去哪里?先坐下來歇一歇,喝口水吧。”
這位老者令虎娃覺得很親切,感覺就像曾經在花海一帶亂跑時遇見花海村的人,這幾天只在野地中穿行,終于碰到了一個人,他也很想聊一聊、聽一下周圍的情況。虎娃就在路邊的草坡上坐了下來,稱謝之后接過了老者遞來的一個陶罐喝了口水,他雖然不餓但也有點渴了。
據老者介紹,從這條路再往前走二十幾里,就是一個叫白溪村的地方。
山神曾對虎娃提到過白溪村這個地名,處于飛虹城轄境內很偏遠的地帶,再往北就是險峻的蠻荒群山了。山神之所以會提到這樣一個偏僻的城寨,因為飛虹城的城主就出自白溪村,他曾是一名五境修士。
這情況讓虎娃感覺有些熟悉,如今山水城的城主山爺便是來自更偏遠的路村,并非在中央谷地中長大,想必那位飛虹城的城主也應是很出色的人物。虎娃便很自然的問道:“老伯,飛虹城的城主就出自前面那個白溪村嗎?”
老者愣了愣,又搖頭苦笑道:“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年輕的時候還做過城主的親衛,但那位城主大人已經過世很久了,就連我都回到了白溪村養老。……小先生,看來您曾聽說過各地修士的情況,就連很久之前的事情都知道,可是如今世事已變。請問您叫什么名字、來自哪里?”
虎娃竟然知道很久之前的飛虹城城主是白溪村人,老者便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個少年定是某位高人的弟子、屬于某個傳承久遠的門派。
虎娃答道:“我叫虎娃,來自很遠的地方,說了你也可能不清楚,還是不告訴你了吧。……如果我看得沒錯,你修煉過開山勁,已有武丁功的境界。”
山神提到的那位出自白溪村的修士,當上飛虹城的城主已是百余年前的事情,而老者名叫田逍,也是白溪村人,他那時還沒出生呢。那位城主掌管飛虹城六十余年,田逍年輕時曾受征召到邊境作戰,在軍陣中修成開山勁,回到飛虹城后他又做了城主的親衛,并將開山勁習練到武丁功的境界。
那位老城主雖擁有五境修為,但終身都沒有突破六境。老城主亡故之后,田逍又做了新城主的親衛,前后經歷了三任城主,后來年紀大了才回鄉養老,仍住在白溪村。
虎娃知覺精微,方才他已感應了老者挖掘根莖時的神氣運轉特征,顯然是有功底的,此人年輕時曾將開山勁修煉到武丁功之境,并且沒有留下什么內傷隱患,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沒有到氣力衰竭。
這樣一位老者當然不是尋常的村寨居民,他去過很遠的地方,曾加入軍陣在邊境作戰,當然遠比一般人更有見識。田逍剛見到虎娃時很驚訝,后來他對虎娃身份的判斷,雖不盡準確但應該也是很靠譜的。
這里距白溪村有二十多里,而且也是荒郊野外,田逍一個人就敢跑來采集東西,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確實也是有本事在身。他采集之物叫山薯,既可以吃,可以入藥,而且晾干之后可以保存很長時間,是白溪村一種很重要的雜糧。
田逍答道:“小先生果然有眼力,竟看出了老朽的這點底細。我年輕時確實修煉過開山勁,還算有點功夫,但如今老了,氣力也大不如前。我到這里采集山薯拿回去吃,還可以留一部分讓村民們去種。此物既可以當糧食,也可補益中氣、強壯筋骨,我常年服食。”
不好意思,明天我家二老大人將光臨海濱避暑,我要去機場迎駕并隨侍安排。所以很抱歉,明天可能只有一更,而且時間可能會比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