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神殿之前,歐陽商和王陸曾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其當然有被惡魔發現,不得不正面硬剛的可能。
但他們兩人卻著實沒想到才剛剛打開門就被人看破行蹤,更沒想到耳邊會想起一個溫和的問候聲,而且聽起來隱約似乎是……女性的聲音?
驚變之下,兩人的反應都非常迅速,王陸一馬當先:“上午好,我們是來自蒼溪州靈劍山的人類修士,聽說這里有一位德高望重威能無限的前輩,因此我們滿懷誠意與謹慎的前來瞻仰儀容。”
“呵,有趣的小家伙。”
洞窟,那個語調溫和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回答咱兩個問題,小家伙們。”
王陸和歐陽商都不由皺起了眉。洞窟的那個惡魔,說起話來似乎慢條斯理,可每一個字都蘊含魔力,落入耳令人心膽俱寒,若非他們兩人非一般金丹可比,單單聽她說上這兩句話,恐怕就心智崩潰,任人宰割了。
不過也算不幸的萬幸,那個惡魔并沒有一上來就痛下殺手,雖然眼前局勢仍不樂觀,但能對話總歸就有斡旋余地。無論是歐陽商還是王陸,話術都相當高明。
“您請講。”歐陽商大大方方地回應著,同時上前半步,將王陸擋在身后
王陸有些理解不能。論綜合實力,歐陽商與他基本在伯仲之間,但以防御而論,他比歐陽商強了不止一籌,怎么也輪不到歐陽商在前面當肉盾……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爭論的時候。
“第一個問題,如果你們是慕名而來,別無他意,為何要在身上畫上可笑的涂鴉?嘖,那惡心的鮮血味道,讓人睡夢都能驚醒了。”
王陸和歐陽商心同時臥槽:他們大膽前來此處,其一個原因就是有咒印的庇佑時,他們有七八成信心能瞞天過海。現在看來竟適得其反,自掘墳墓……難道是那個魔族老頭兒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沒道理的,他們信任大長老的咒印,是因為魔族在這上面弄虛作假沒有任何益處可言。就算這一招能害死歐陽商和王陸,但驚醒的惡魔難道還會賞賜他們?搞得兩敗俱傷,有何意義?
但是,現在顯然也不是計較魔族大長老的時候。
歐陽商壓下心震動,仍是從容不迫地回應道:“因為我們不愿打擾您的清夢。而聽本地土著說,這咒印能隱藏身形,不被您所察覺,所以便請他們為我們畫下了這個咒印……可惜我們好像被他們騙了。”
“他們并沒騙你們,那些可笑的蟲的確是自以為那涂鴉能騙到咱的鼻。然后呢,好像是每隔一段日,他們都會選出一個涂上涂鴉,然后嘗試從咱劃定的圈里溜出去。咱睡得無聊,就一直陪他們玩著,結果他們越發當真了,這些年讓咱玩得挺開心的。”
此時,歐陽商和王陸已經連臥槽都說不出來了。
實在是高估了這群魔族的本事,他們視為唯一希望的咒印,居然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笑話。而他們為了這個笑話足足拼搏了兩千年
想到頭頂上那座鐫刻著無數烈士肖像畫的殿堂,想到部族每次繪下咒印,都要犧牲一條性命,想到部族世世代代凝聚人心的希望……實在是令人無話可說。
弱肉強食,這就是世間的天理。對于弱者而言,勇敢也罷,智慧也罷,堅韌也罷……這些美好的品德只能用于自我陶醉,自我娛樂,強者只要一根指頭就能將一切化為烏有。
不過,現在也不是替魔族惋惜的時候。因為那個無形的惡魔又開口了。
“無論如何,小家伙們,回答咱第二個問題:既然你們已經吵到咱了……咱該怎么折磨你們作為蘇醒后的消遣呢?”
話音剛落,一股強烈的寒風從洞沖天而起,剎那間,無論是歐陽商的護身劍氣還是王陸的無相劍圍都支離破碎。歐陽商立刻伸手入懷準備取用保命道具,王陸則將元神沉入玉府準備作搏命一擊。
但終歸還是慢了一步,因為兩人從肉身到元神,完全都被陰風凍結了。
那無形的惡魔只是遠遠噴了一口寒氣,就令兩位頂尖級的金丹真人完全喪失了抵抗的能力。而如果陰風再吹拂一會兒,兩人毫無疑問會被吹得肉身崩離,魂飛魄散。但對方似乎并不急于殺死他們,陰風一閃即逝,但隨著風勢平息,兩人卻失去了全部的力氣,頹然倒地。
身處絕境并不能打消兩人的斗志,歐陽商立刻嘗試開口說道:“您可以給我們講講故事。”
“講故事?”
洞窟的惡魔有點好奇道:“咱為什么要給你們講故事?”
“因為我們是真心有興趣聽啊。”
歐陽商的答案明顯有些所答非所問,但其實他是在賭這無形惡魔的傾訴欲
若非她有極強的傾訴欲,又何須和他們講這么多話?她先前貓戲老鼠一般玩弄了魔族兩千年,也幾乎沒和他們說過一句話這背后肯定有什么理由。所以此時此刻歐陽商就全力抓住這一點來搏一線生機。
然后他賭贏了。
“哦真心有興趣聽?這句話聽起來似乎不是撒謊哦。咱的耳朵告訴咱,你們兩個死到臨頭,居然還真的有聽故事的興趣。呵呵,兩千年來,像你們這樣的小家伙倒是不多見。所以作為賞賜,在你們死前咱就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惡魔的故事很簡單。
兩千多年前,她遭遇了一個強大的對手,激斗之下不敵落敗,那個對手卻沒有殺她,而是將她囚禁到一個荒蕪的所在,再以秘術榨取她的力量為其所用
然而那個對頭卻低估了這個惡魔的實力,她是猝不及防之下才不慎落敗,一旦回過神來,反噬之強遠遠超出了那個對頭的預期。那個對頭忌憚她的力量,打造了一個牢不可破的囚籠。囚籠本身是完美無瑕的,但那人卻太過貪心,又在囚籠留下一個汲取力量的法陣,這就形成了破綻。經過數十年的休養生息,惡魔積攢元氣,趁著那死對頭應對一個大難關時,沿著汲取力量的法術反向發力,直接重創了他。
但那只是兩敗俱傷,那個強大的對頭雖然被她重創后鎮壓,她本人也遭到了法術的反噬,受創更深。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在鎮壓自己的囚籠上方,有那個強大對頭留下的一個部族,頓時成了她的遷怒對象。
那個部族以一般的標準而言算得上相當強盛,可惜在惡魔眼只是一群螻蟻,哪怕重傷在身,哪怕身處囚籠之,她仍有能力將整個部族屠戮殆盡。
“不過只是殺了他們就太無趣了,咱重傷在身,又被困于絕地,數千年也未必能恢復起來,倒不如利用一下這些螻蟻微不足道的力量。于是咱就將他們養殖了起來。”
說到這里,惡魔顯得非常得意:“這些養殖技巧還是偶然之下咱從你們人類身上學到的,的確非常有趣,和咱過去單獨獵食有著既然不同的樂趣。咱先以對的力量消滅了部族的強硬反抗派,然后放任部族的弱小之輩繁衍生息,每當他們積蓄下一定力量時,就進行一次收割。而為了避免他們完全喪失希望造成迅速退化,咱會允許他們保留一份妄想的權力,甚至每隔一段時間,主動點化部族的個體,使其成為修行速度遠超同輩的所謂天才,然后必要的時候再讓他們嘗到一些甜頭。可惜即便如此,他們的抵抗意志也實在太讓咱失望了,在最初幾百年的激烈反抗之后,他們就轉而將希望寄托在逃跑上,再也不肯與咱正面作戰。隨著斗志淪喪,他們的肉身也開始急劇退化,作為家畜的價值大不如前,每次收割到的血肉能量也越來越少,只能當做玩具來擺弄,可是擺弄了這么多年,咱也已經厭煩了。”
這一番話,只聽得歐陽商和王陸心冷汗直冒。
這惡魔實在太屙了居然將一個強盛的魔族部族當玩具擺弄了兩千年,而這還是她身陷囚籠,身受重傷
先前他們觀察這支魔族部族,只覺得處處震撼人心,部族成員雖然能力衰弱,手無縛雞之力,但抗爭精神卻值得尊重。可是……原來那些抗爭精神,不過是這惡魔給玩具們上的潤滑劑。
從頭到尾,這支魔族都未曾逃脫惡魔的手掌心。
然后,現在要輪到他們兩個了嗎?魔族們努力了兩千年,結果只是笑話,那么如果換成是歐陽商和王陸的話……
“那么,現在您想必是無聊得很了?”王陸問道。
洞的惡魔幽幽嘆了口氣:“是啊,再好玩的游戲,玩上上千年也讓人厭膩得很了。所以咱才會問,你們是想被我怎么折磨死呢?若是能讓咱開心的話,咱可以⊥你們死得痛快一點。”
“那個,首先容我問您一個問題。從性別角度講,您是女性吧?”
“唔,用你們人類的角度來看,咱應該算是雌性的吧?”
“既然如此就好辦了”王陸說著,嘴角勾起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不知您是否聽過這樣一個說法,對于天下女性而言,最大的樂趣就是哺乳育之樂。”
“誒?”滿是好奇的聲音傳了出來。
“相信我,只要您肯試,那一定是讓您銘記終身的愉快體驗”
說音未落,王陸就看到身旁歐陽商投來驚駭欲絕的目光——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靈劍大師兄如此失態,顯然他也猜到了接下來自己要做什么。而那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但王陸還是云淡風輕地將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
“而我,愿意協助您完成這一偉大的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