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的鋼材與日本市場上的鋼材相比,價格低得驚人,這其有幾個原因:
其一是原料來源不同。一般鋼鐵廠冶煉合金鋼,都是使用專門的合金材料,其價格較為昂貴。而秦海用的是合金廢鋼,相當于用廢鋼的價格來獲得合金材料,成本上便大為節約了。
用合金廢鋼進行搭配來冶煉合金鋼,關鍵在于精確計算各種廢鋼的配比,這其的工作量是非常龐大的。普通的鋼鐵廠既沒有這樣的人才,也不值得這樣去做。而秦海則不同,他雇了一批工學院的學生來做這樣的計算,學生把這項工作當成專業實習的內容,秦海實際花費的人工成本是非常低廉的。
第二個原因也與人工相關,那就是日本的煉鋼工人工資很高,而國工人的工資水平只相當于日本的一個零頭。鋼鐵工業是資本和勞動雙密集的產業,勞動力成本在鋼鐵成本所占的比重相當可觀。在這方面,秦海又具有了成本上的優勢。
第三個方面,則是知識的價值了。特種合金鋼所以價格高昂,其有相當一部分是技術的價值。鋼鐵廠研制一種鋼材配方,需要有大量的投入,這些投入都是要攤到最終的產品里去的。一些鋼鐵廠在掌握了特殊配方之后,采取撇油定價的方法,目的在于賺取超額利潤,這也導致了特種鋼材價格的虛高。
秦海所提出來的這些合金鋼配方,來自于他自己的知識,或者說是來自于穿越者的作弊,幾乎沒有什么成本。在這方面與其他鋼廠打價格戰,他是穩操勝券的。
有了這三個原因,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秦海能夠以很低的成本提供特種合金鋼了。在秦海的計劃,這些合金鋼將為他掘到真正的“第一桶金”。
“你打算向日本提供特種合金鋼?”岸田邦夫被秦海的計劃給震驚了。80年代的日本,是全球鋼鐵產量最高的國家,也是鋼鐵出口最多的國家。即便說有某些特種鋼材需要進口。日本的進口來源也是歐美等發達國家,怎么可能從技術落后的國進口呢?
可是,眼前的情況又不容岸田邦夫質疑,他手里拿到的這把軍鏟,粗略看來,材料性能的確已經達到日本市場上某些超高強度合金鋼的水平,而秦海又言之鑿鑿地表示能夠把價格降低到日本市場上的一半。這就意味著代理商起碼能夠拿到30以上的銷售利潤。
特種鋼材的利潤高,這是業內的共識,但這些高額利潤一向是屬于鋼廠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會讓渡給代理商。如果秦海的鋼鐵廠愿意把這樣高的利潤讓出來,那么福岡會社又有何理由不去做這個代理呢?
這正如幾個月前秦海對村俊說的那樣:有利可圖的事情,為什么不做呢?
“岸田先生。你先別急,我這里還有一些貨色,也想請你一并鑒定一下。”
沒等岸田邦夫回過味來,秦海又發話了。他不慌不忙地從苗磊推來的小車上搬下來幾塊鋼材,分別擺在岸田邦夫面前的地上。岸田邦夫不由自主地蹲下身,認真地觀察著這些鋼材,神情變得有些異樣了。
“這是高耐磨鋼。在強烈沖擊下,表面硬度能夠從200HB提高到500HB,硬化層深度達到10毫米,而芯部仍保持奧氏體組織……”
“這是耐熱鋼,700攝氏度條件下蠕變1的極限時間不低于8000小時……”
“這是耐腐蝕鋼……”
“這是……”
秦海如數家珍地向岸田邦夫介紹著各個鋼材樣品的性能,這些樣品都是前些日他忙里偷閑讓工人們冶煉出來的。經過檢驗,這些樣品都達到了國際上一些高檔合金鋼的標準,而成本卻僅為別人的百分之幾。
在秦海的腦里。裝著很多鋼材的配方以及相應的熱處理工藝,在這些知識的指導下,他只需要稍加試驗就能夠生產出基本達到要求的特種鋼材。須知鋼鐵冶煉技術的發展是非常迅猛的,后世很普通的一些技術,拿到80年代期都足以讓人覺得驚艷了。
“這些都是你們的鋼鐵廠冶煉出來的?”岸田邦夫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特種鋼材的價格是普通鋼材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但同時需求也比普通鋼材要小得多,有些特別小眾的特鋼。全球一年下來也就是十幾噸的需求量。這類小眾的鋼材,大型鋼鐵廠一般是無暇問津的,大多是由一些專門冶煉特種鋼材的小型鋼鐵廠來提供。
在日本以及其他西方國家,靠冶煉一兩種型號的特種鋼材為生的小企業比比皆是。岸田邦夫見得多了。但像平苑鋼鐵廠這樣,用著60年代的過時電爐,卻可以同時冶煉七八種型號的特鋼,而且每種特鋼的性能都堪與市場上的同類產品媲美,這就是很少見的情況了。
秦海在介紹這些鋼材品種的時候,把一些關鍵性指標都報給岸田邦夫聽了。以岸田邦夫對秦海的了解,他知道秦海說的這些指標應當是沒有夸大的。如果這些材料的性能果真能夠達到秦海所說的水平,那么在日本市場上是完全能夠找到銷路的。
再考慮到秦海此前報價的水平……岸田邦夫的心忍不住有些抨抨直跳了。他預感到,自己在這個破破爛爛的鋼鐵廠里的收獲,可能會比上午在青鋒廠的收獲還要大。
“怎么樣,岸田先生,現在你對我們鋼鐵廠感興趣了嗎?”秦海料到了岸田邦夫的反應。事實上,他自己也知道這么多性能優異的特鋼同時出現在這樣一家小鋼鐵廠是非常反常的事情,可是以他現在的處境,不這樣做些異常之事,又如何能夠脫穎而出呢?
岸田邦夫不愧是商場老手,在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后,便恢復了理智。他問道:“秦先生,這些鋼材,你們的銷售價格各是多少?”
“實不相瞞,我目前還不清楚日本市場上同類產品的價格,這也是我希望與岸田先生合作的原因。我可以承諾一點,那就是不管日本市場上同類產品的價格如何,我都可以按50的價格向福岡會社供貨。”秦海說道。
岸田邦夫啞然失笑了,秦海的這種報價方式,實在是荒唐至極,但也自信至極。說他荒唐,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一個自己的基準價,完全照著市場價攔腰減半。在這個市場上,除了存心砸場的人,還有誰能夠這樣報價?說他自信,則在于他能肯定自己的成本一定在市場價的50以下,因此不管市場價實際是多少,他以50的價格進行銷售都是穩賺不賠的。
“秦先生,我非常喜歡你的坦率。”岸田邦夫說道,“我們會社和許多日本的制造企業都有業務往來,如果你們的鋼材性能指標合格,而價格又有吸引力,我想他們是會感興趣的。”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拜托岸田先生替我們了解一下有關的銷路。”秦海說道。
“能夠與像秦先生這樣既有技術又有商業頭腦的青年才俊合作,我感到不勝榮幸。”岸田邦夫說道。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沒必要拐什么彎,對大家都有利可圖的事情,直截了當地進行交流其實更為有效。
“磊,你把這些鋼材的樣品和我們做的檢測報告都裝起來,等岸田先生走的時候,讓他一起帶上。”秦海扭頭向苗磊吩咐道。
“明白!”苗磊響亮地回答著,心充滿了狂喜。有關銷售特種鋼的事情,秦海曾經與他們幾個商量過,按照秦海的說法,像這樣的特種鋼,在國內既找不到買主,也賣不出高價,要想賺大錢,就只能去開拓國際市場。
在秦海這樣說的時候,苗磊和寧默、喻海濤他們都有些將信將疑的心態,覺得開拓國際市場這種事情離自己太遠了,人家外國人技術那么先進,還會買他們用幾臺落后電爐煉出來的鋼材嗎?
如今,眼前的這一幕讓苗磊徹底信服了,秦海竟然有這樣的本事,能夠把外賓請到鋼鐵廠來,又憑著三言兩語就讓外賓答應到日本去幫忙銷售他們的鋼材,這簡直就是點石成金的能耐了。
談完了生意上的事情,接下來秦海又陪著岸田邦夫在鋼鐵廠的其他地方走了走,看了看被廢棄的煉鐵高爐以及高爐后面那兩座廢礦石和礦渣堆成的小山。岸田邦夫對于那座礦渣山頗有一些興趣,他從地上揀起一塊礦渣,對著太陽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秦海跟在他身邊,問道:“怎么,岸田先生,你對礦渣也有研究?”
“哦,沒有,我只是隨便看看罷了。”岸田邦夫說道。說罷,他把手里的礦渣隨手扔了出去,又拍了拍手,然后說道:“好吧,商業上的事情已經談完了,我現在正式請求去拜訪你的家庭,希望秦先生能夠應允。”
“非常歡迎。”秦海道,“我父親正在家里等候你的訪問,我妹妹已經準備好了一桌飯菜,就是為了款待你的。”
“哦,那可太感謝了。”岸田邦夫夸張地說道,“我現在就很急切地想品嘗一下國人的家常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