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不說戰熠陽覺得沒什么意義，紀凡逸都已經忘記了，還有什么說不說的，沒什么用處。

但紀凡逸既然想聽，他說說也是沒什么關系。

從開始的那些事情，戰熠陽這一路一直給紀凡逸說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紀凡逸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就病了，知道原來他不光是一個女兒，原來還有個兒子。

而且戰天寧那個小兔崽子真的成了他女婿，果然是擔心什么來什么。

聽完了這么多的事情，紀凡逸忽然問戰熠陽：“怎么你來了，你就把什么都告訴我了，平常我不是這樣的？”

“平常葉子不敢告訴你，怕你不相信，你這樣清醒的時候還好一點，不好的時候誰都不認識，你既然有記得葉子懷孕的事情，肯定就有不記得葉子的時候。”

“所以呢，我傷害了葉子是不是？”紀凡逸有些不高興，不是因為戰熠陽說了實話，而是因為他自己明知道說對了，還不想面對。

戰熠陽也沒有回答紀凡逸，反倒是紀凡逸自己，醞釀了一會問戰熠陽：“你說我該怎么辦？”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么，還問我干什么？”

戰熠陽沒什么心思幫紀凡逸做主，紀凡逸聽完了也是徹底認命了。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葉子，別人的死活我顧不上了，你說，我該怎么辦？你別吊著我。”紀凡逸就是紀凡逸說話和年輕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戰熠陽站在那里：“你要是真的走了，葉子或許會跟你一塊去，這也是我陪著榮榮要來這一趟的原因。

你心里也清楚，你要是走了，最痛苦的就是葉子，她接受不了你的離開，一個人也無法適應這個世界。”

紀凡逸沉默了一會，低頭看了一眼手里面的拐杖，回頭又看了一眼不放心他，站在別墅門口一直看他的葉子安。

時間過的好快，他還什么都沒做，就已經老了。

他是沒什么，可是他的葉子呢？

“那怎么辦？”紀凡逸知道戰熠陽肯定是有辦法，要是沒有辦法，就不會這么說了。

“我開始的打算是你們搬過去和我一起生活，一方面我可以照顧你們，順便調理你的身體，就算是不能把你救回了，起碼也能讓你多活兩天，但現在看是不行了。

葉子這些年從照顧你開始，我發現葉子有些孤僻了，除了你，別人都不是很愛接近，這不是個好現象，念恩說想要和天寧一起照顧你，我也覺得你們應該在一起，這樣也能讓葉子有個依靠，真的到了哪一天，也好讓葉子有活下去的理由，現在葉子已經開始準備著你死后之后的事情，這不是好事，她或許是想要跟著你去，覺得生無可戀了。

還有你那個不孝子，竟然把你家的生意都扔給念恩，自己跑到美國去進修，你現在這個樣子，他還有什么資格去進修？”

“我看你是覺得我女兒沒給你們家創造什么財富，所以你才會這么厚臉皮的說我兒子的事情。”紀凡逸開始很難過，一聽見戰熠陽說女兒管理家里生意的事情，頓覺戰熠陽這個人不是個東西，也沒有客氣，開口便說。

戰熠陽看著紀凡逸一臉的無所謂，紀凡逸徹底沒有別的反應了，想了想說：“你給我女兒打電話，我要和她說話。”

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可能沒有手機號碼。

戰熠陽打了個電話出去，紀念恩正好就在過來的路上，接了電話紀念恩把車子停在了路旁，挺意外的，而且那種意外是震驚的，據紀念恩所知，紀凡逸已經很久沒有清醒過了，突然這樣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把你弟弟的電話號碼給我，我有事找他。”紀念恩當時根本就沒有反應，半天了才說了電話號碼，紀凡逸掛電話之前和紀念恩說：“你快點過來，你公公婆婆來了，還有，給你老公打個電話，我想看看他，趁我活著的時候。”

紀凡逸隨后把電話給掛掉了，紀念恩半天也沒有反應，但后來還是開車朝著家里趕。

紀凡逸把電話號碼用腦子記下來，用戰熠陽的電話打了一個跨洋電話，電話是紀凡逸兒子紀念楓接的。

給紀凡逸的感覺，對面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沒有什么印象，所以說不上來的感覺。

“您——”

“我是紀凡逸，我找我兒子紀念楓。”開場白是如此的另類特別，電話對面的紀念楓一時間沒反應了。

“我——我是，爸！”

“真陌生的感覺，不過你放心，我現在確實很清醒，我不知道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我現在都快要死了，你卻出國去進修了，你最好坐飛機的時候檢查一下安全不安全，我很擔心你這種不孝子，會不會出事？”

紀念楓沒想到爸爸的嘴這么歹毒，一時間噎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快死了，只有一個要求，回來看看你媽媽，不然我叫你一分錢也拿不到，餓死你！”紀凡逸隨后很霸氣的把電話給掛掉了，手機還給了戰熠陽，戰熠陽早知道紀凡逸是什么樣一樣，根本就沒有在意什么。

“我怎么才能熬到他們回來？”紀念恩問戰熠陽，戰熠陽想了想：“你如果能熬得住不睡覺，或許我有辦法。”

“那就別讓我睡覺，困死我也不睡。”紀凡逸說不睡就真的沒有睡，坐在一旁一直就不肯睡覺，吃飯了葉子安讓他不要吃的太少，他就沒吃多少，之后就坐在一旁和戰熠陽下起了圍棋。

到了晚上許榮榮困得不行了，葉子安也是打著哈欠，兩個人都要睡著了，戰熠陽卻不睡覺的看著紀凡逸：“你還行么？”

“我沒事。”紀凡逸其實已經有點困了，但他不肯睡，過一會就能困的過勁了。

紀凡逸喝著一杯濃茶說什么就是不睡覺，雖然上了年紀，但現在他是個年輕人的腦子，下棋倒是十分的犀利，讓戰熠陽也不敢掉以輕心。

“去看看時間，美國到這里的飛機要幾點最早能過來。”紀凡逸朝著已經站了一個小時的紀念恩看了一眼，這么漂亮的女兒，紀凡逸真是不敢相信，一轉眼都這么大了。

紀念恩看了一眼身邊的丈夫戰天寧，戰天寧轉身去了航空局查了一下，確定要明天早上才有一班今晚的飛機。

“為什么我現在這么有錢，還沒有一家私人飛機，那小子腦子是干什么吃的，一點都不開竅，連這點事情都要我去告訴？”紀凡逸喝了一口濃茶，一旁的葉子安已經睡著了，戰天寧馬上拿了一條毯子下來給葉子安蓋上。

紀凡逸抬頭看了一眼戰天寧，總算是舒服了一點：“你養了一個好兒子。”紀凡逸這話是專門說給戰熠陽聽的，戰熠陽低著頭看棋路，根本就沒聽見一樣。

戰天寧回來了又去拿了一條毯子給許榮榮也蓋上，這么一會的功夫折騰了兩次了。

紀凡逸玩到了半夜的時候，紀念恩著急了：“爸，要不回去睡一會？”

“不睡，等著那個兔崽子。”紀凡逸來了犟脾氣，誰都管不住了。

戰熠陽有點累了，起身站了起來，紀凡逸抬頭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跟你女婿玩吧，我休息一會。”戰熠陽看看時間，起身去叫許榮榮了，把人叫醒去樓上休息去了。

紀凡逸看了一會戰天寧，感覺戰天寧比他的年紀都要大了。

“你玩的好？”紀凡逸問，戰天寧說：“也不好，我還不如念恩的棋，她就罵我是臭棋簍子。”

“是么？你們家還有臭的呢？”紀凡逸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戰天寧，戰天寧頓了一下：“嗯。”

“比你老子強多了，玩吧。”紀凡逸已經有些困了，但他熬著不睡覺，以前熬過七天他都能不睡覺，他不相信現在這么一點的時間熬不了的。

戰天寧一邊陪著紀凡逸一邊說一些事情，紀凡逸也都是沒有什么印象了，但是能知道一些女兒的事情，紀凡逸也都是高興的。

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面卻比誰都清楚，他很想要知道這些。

玩著玩著紀凡逸說：“你們幾個孩子？”

“三個，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兩個男孩已經讀中學了，小的在小學，不是很省心，經常和人打架。”聽戰天寧這么說，紀凡逸抬頭看戰天寧：“你和你父母生活呢？”

“沒有，我在部隊，孩子也沒時間經管，他們都離我爸媽太遠了，現在念恩一個人帶著他們，確實很辛苦。”

“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讓我和你媽媽幫忙照顧，是怕我們拖累你們？”紀凡逸這人說話喜歡直來直去，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戰天寧倒是很喜歡這樣的紀凡逸，以前多少還是有些顧慮的，什么話也不是直來直往的說，但現在不是這樣，戰天寧更喜歡現在，看似年輕的紀凡逸。

“您說的情況根本就沒有可能，我和念恩也都有老的時候，父母恩重如山，我們不能忘也不敢忘，我們還是希望您和媽媽能夠和我們一起生活的，那樣也能讓我面盡綿薄之力，只是媽媽一直都很堅持，加上我在部隊里面一直不肯放人，念恩要照顧孩子和公司，這件事情就放下了，而在我看來，現在這件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沒有在拖下去的任何理由了。”

紀凡逸看著對面的戰天寧：“戰熠陽一輩子都幸運，我就不服他，想不到到老了，生兒子也比我強，真是咽不下這口氣，不過沒關系，我起碼還有個比他強很多的女婿，我就不相信，他女婿還比我女兒好了！”

紀凡逸這話說完戰天寧尋思了一會，到底還是把那句不該說的話給吞了回去，不愿意說出來刺激紀凡逸。

比起妹夫伍俊杰，戰天寧真心覺得，他其實差了很遠，但這話是不能說的，免得讓紀凡逸心里不舒服。

抬頭戰天寧看著這位已經要走進棺材的老人，什么都說不出來。

(梧州中文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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