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過去,卡里蘭海島迎來全新的一天。
十八到二十二度的天氣,微風,暖陽,蔚藍的一望無際的海面,天空也藍得像是倒映了海水的顏色一樣,一切都舒適得仿佛要讓人變得無欲無求。
許榮榮醒得很早,或者說昨天晚上她睡得不是很好,早早的就再也睡不著了。
不是因為惦記著今天可以離開這里而失眠,而是因為生理上的折磨。
她持續發著低燒,感覺整個人都十分燥熱,身體亟需水分,可是她喝了很多的水,還是無法緩解這種痛苦,再加上食欲不振,她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整個人沒了精神。
她想,現在的她就或許像一株枯萎的花,什么也救不活了。
她躺在床上,微風掀動白色的紗簾,她的視線越到窗外,藍天白云和綠樹一起落入了她的眼簾,她掀開被子起床,捧著一杯水坐到了窗臺上。
這里的好景致無法否認,許榮榮想,她回去了就看不到了,而且雙倍的M305正在她的體內作祟,她也許……再也無法看見這世界上任何一處風景了。
喝了兩大杯水后,許榮榮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去洗漱,出來后就看見早餐已經擺在桌子上了——白粥、烤土司。
這中西結合的搭配有點不倫不類,但她還是逼著自己把白粥喝了下去,好歹可以補充一下晚上逃跑時需要的體力。
早餐后,許榮榮就又坐到了窗臺上,有些緊張不安,也有些期待地等待著天黑。
這一整天,卡里蘭海島上的一切一如既往,仿佛昨天晚上的防御布置從來沒有發生過,仿佛今天晚上的島嶼會和以往的每個夜晚一樣平靜。
然而,在距離卡里蘭海島數百公里外的某國,動靜卻大得驚天動靜。
該國是ICPO的成員國,這次的行動,ICPO在該國的國家中心局全力協助。這個國家,和卡里蘭海島在同一個時區,此時,還是早上十一點。
一架中型客機,四架直升機,先后降落在該國的軍用機場,聲勢浩大。
隨后,穿著作訓服的刑警和特戰隊員迅速且有條不紊地下了飛機,他們的神情和動作一樣的嚴肅且具有非凡的氣勢,遠遠看去,給人一種極大的震撼。
隊伍集合后,ICPO的刑警和特戰隊員們坐上了大巴趕往碼頭,乘船遠赴卡里蘭海島。
兩艘船,載著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和百名刑警特工,另外還有ICPO的指揮官。
陳浩然和戰熠陽并不懼怕正午的太陽暴曬,拿著望遠鏡站在甲板上,陳浩然時不時會看遠處幾眼。
“真平靜。”半晌后,陳浩然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戰熠陽望著深藍色的海面,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甲板的不銹鋼護欄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一點多,有人來叫兩人回艙內,說是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所謂的午飯,也就是一些肉類罐頭和壓縮餅干,放在戰熠陽和陳浩然的獨立小間里,兩人吃完后,陳浩然說:“休息吧,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戰熠陽點了點頭,在不到八十厘米的床鋪上躺下,卻依然睜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浩然利落地爬到了上鋪,同樣沒睡著,睜著眼睛想戰亦琳——按照計劃,他要去救谷憶旋,戰亦琳要靠自己從地牢里逃出來,他擔心她逃不出來,盡管自己其實很清楚她的實力。
最后,陳浩然說服自己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又在腦海里回憶了一遍卡里蘭海島的地圖,確定了去救谷憶旋的路線后,終于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下鋪的戰熠陽同樣在腦海里回憶卡里蘭海島的地圖,一遍遍地鞏固去救許榮榮的路線。
卡里蘭海島的地圖之類的,全部多虧了閔世言這個天才臥底。
兩艘船就這樣不快不慢地朝著卡里蘭海島前進,特戰隊的其他隊員沒察覺什么,但是船艙里的何慕南已經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戰熠陽說得明明是武裝進入納加島,可現在去的,分明是……卡里蘭海島。
她是被Charles收養的孤兒,因為訓練和任務的關系,從小就在兩個島之間往返,最熟悉不過了。
她不明白的是——戰熠陽為什么要騙她說他們要攻擊的是納加島?
深入一想,何慕南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昨天戰熠陽告訴她要去納加島,不過是利用她來欺騙Charles,讓Charles調動兵力在納加島防御,這樣一來,卡里蘭海島就會放松警惕。
原來他們的目的不是抓捕Charles,而是救許榮榮幾個人!最后……抓她這個臥底!
想到這里,何慕南倒抽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就起身。
蚊子按照戰熠陽交代的,一直在盯著何慕南,見她站起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去哪兒呢?”
“我……我去上廁所。”在海上飄著,何慕南逃路無門,只能想出這個借口。
蚊子也不攔著何慕南,只是要她交出所有的通訊器材。
出任務本來就不能帶手機,何慕南只是把對講機交給了蚊子,跌跌撞撞地進了衛生間。
蚊子等她進去后,謹慎地跟上去,沒聽見她有什么動靜,這才放下心。
何慕南不是沒有動靜,而是她根本弄不出什么動靜來,她扶著盥洗臺邊緣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目光慌亂,臉色慘白。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已經被陳浩然發現了,但是她已經明白過來,戰熠陽和陳浩然之所以一直不踢爆她是臥底的事情,就是要等著在今天利用她。現在,陳浩然的目的達到了,而她,給了Charles不準確的消息,會把組織里的很多人害死……
Charles會很生氣,她會受到很殘酷的懲罰的……
想到這里,何慕南已經徹底陷入慌亂了,但是她很快意識到慌亂沒用,于是告訴自己要冷靜。
最終,何慕南決定:一到了島上,即刻就回到組織,否則戰熠陽和陳浩然一定會逮捕她,等著她的,就是死路一條。
多殘酷的懲罰,都比死刑要好。
這么想著,何慕南淡定了不少,她松了口氣,用冷水洗了洗臉,出了洗手間,結果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見蚊子在外面,她嚇了一跳:“你在這里干嘛?”
“等你出來我也要上廁所啊。”蚊子嘟囔了聲“大驚小怪”就閃進了洗手間,利落地關上門。
何慕南不確定蚊子知不知道,只能回到船艙。
時間就這樣緩緩地一分一秒地流逝,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陳浩然起身,順手掀開戰熠陽床前的簾子,拍了拍他:“欸,起來了。”
戰熠陽是個一叫就醒的人,睜開眼睛看了看時間,也翻身起來。
兩人一人拿著一瓶礦泉水,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陳浩然拿著平板電腦看了看地圖,說:“離卡里蘭海島很近了,何慕南應該發現我們騙了她了。”
沒錯,何慕南猜的是對的,自始至終戰熠陽和ICPO就沒想過要先攻擊納加島,因為他們有人質早Charles手上,利用何慕南騙Charles,不過是為了讓Charles放松卡里蘭海島的警惕,讓他們可以成功營救出許榮榮幾個人。
戰熠陽望著遠處那一輪火紅的落日“到了卡里蘭海島,何慕南可能會去找微安或者品瑞云,讓她們來保護她。”
“你怎么辦?”陳浩然問。
“當做是叛逃,直接擊斃。”戰熠陽喝了。水,平靜得好像什么都沒說過一樣。
陳浩然點點頭,把戰熠陽的話當成命令下達給蚊子,讓蚊子私底下告訴隊員們何慕南是臥底的事情。
長期以來何慕南的所作所為都是讓人反感的,蚊子一說,沒人露出震驚或者不可置信的神情,反倒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陳浩然知道隊員們的反應后,笑了笑:“這個何慕南,真應該跟世言學習一下。”
“她學到老也學不來閔世言的天賦。”戰熠陽喝光了瓶子里的礦泉水,把空瓶扔進了垃圾桶,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視線膠著上落日上。
日出日落,光是聽著就給人瑰麗壯觀的感覺,所以許榮榮一直很喜歡,可是他記得清清楚楚,這么多年,他只帶她看過日出日落——六年前他和她結婚剛不久的時候,他開車把她帶到了山頂看過。
那個時候的許榮榮才二十二歲,年輕,活潑,還是一只干凈可愛的小白兔。可是這些年他讓她經歷了太多,直接讓她變得成熟穩重,更像一個居家的妻子。
這算得到還是失去?
不一會,戰熠陽別在腰間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是ICPO發放下來的,喇叭里傳出標準的法語:“戰少將,你們的船現在距離卡里蘭海島還有XX公里,ICPO的武裝直升機已經準備出發。”
他拔出對講機,應道:“知道了。”
通話中斷。
船還在勻速前進,迎著西方火紅的落日,好像是要開進那輪落日里去一樣義無反顧。戰熠陽把對講機重新別到腰間,躺到躺椅上,說服自己忽視心頭上那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