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瓦藍瓦藍的,倒映得海水成碧,數丈水面下的海魚都是清晰可辨;看到東方的地平線上隱隱出現了一抹黑色,白棟終于松了口氣。給力文學網
挑選秋末時節航海果然是明智的,夏季常見的颶風早已消逝,南北溫差不算太大,從白令海峽吹來的寒風還不足以引起吞滅整個船隊的‘神風’,加上日本島的阻隔,這一段海途還算是風平浪靜;路上遭遇過的幾個小風團就無所謂了,根本不足以威脅到這種規模的樓船,最多也就是讓歐冶良這種一輩子沒到過大海的人上吐下瀉小臉兒煞白,對他這個在后世就愛好極限運動的人根本就沒有多大影響。
跳蚤站在白棟身后,粉面微微有些蒼白;她實在有些想不通,為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夫君竟會比她更能禁受海上的風浪?而且明明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叫日本島的地方,卻好像是個積年的水手一般,最后干脆跑到舵手那里指揮。出航的海圖不是子與老人提供的麼,倒像是他親手描繪的一樣,連那些老水手都夸他指點的好,也不知道是真的好還是在拍他的馬屁。跳蚤曾經是個很驕傲的劍客,可是跟隨白棟越久就越發現真正值得自己驕傲的并非是手中的劍,而是這位‘神奇’的夫君,這個孱弱卻多智的男人總是能夠帶給她一個個驚喜,就像一本厚厚的、永遠也不會看完的故事書......
白棟站在舵手身旁,心情也是異常激動。本來就是《大航海時代》和《刺客4》的愛好者,后世時都不知在游戲中扮演了多少次航海家和海盜,如今堪稱‘文物’的舵盤就在面前,見到這東西就跟見到初戀差不多,如果不是怕把船翻早就搶過來深情撫摸了......要矜持!你現在是天子親封的伯!是文宗巨子!是‘全民偶像’!萬萬不可胡來!
還好后世也是個文科高材生。地理學得還是非常不錯,結合海圖找到目的地還是不算非常困難的。早在與子與老人商定日本島的登陸地點時,白棟就將目光鎖定在了日后的‘苅田港’附近。此時的日本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港口呢,既然要開發。那就索性開發一個最具性價比的才好。
苅田港也就是后世連接日本海和瀨戶內海的天然良港區,名雖為港,在日本海附近的地位等同于連接大西洋和地中海的直布羅陀海峽;在蘇伊士運河沒有開通錢,直布羅陀海峽的地位有多重要學過初中地理的就應該知道。而且這個港口不僅僅是開發便利,更靠近有著‘石見三田’之稱的石見產銀區!這里會產出多少銀子呢?有歷史學家統計過,從日本戰國后期到江戶時代‘石見銀’占據了全世界產銀量的三分之一!一個石見銀脈所產銀量便是華夏產銀量的十倍百倍!誰說日本是個資源貧乏的國家了?只是因為前期過于弱小,所產的金銀都被別的國家掠奪一空而已。
此時的苅田港還沒有螞蟻般聚集的船舶,更沒有討厭的汽笛聲和滾滾煙塵。放眼看去,兩岸重巒疊嶂,偶爾還有飛瀑流下,很多秋冬不敗的綠色植物,當真是一派海上仙山的模樣;跳蚤的眼睛最尖,指著一片前方水域道:“那是什么東西,五顏六色的好看呢。”
她手指的正是近海珊瑚,這個時代的可沒有溫室效應害到珊瑚變白,珊瑚上連半點白斑都沒有,或紅、或綠、或藍、或黃。被陽光映照的五彩繽紛;這些珊瑚距離水面其實還有七八丈遠,只是此刻陽光熾烈,這個時代的海水又是清澈透明。站在船上看去,只見水下猶如鋪蓋了一片彩錦,隱隱透出水面,又加午前才停了一場連綿十幾日的秋雨,空中濕氣為近幾年來最甚,頓時讓海上起了一片百丈高的彩霧氤氳。
行動間有風雨相伴、彩氣隨身,這是圣賢出行才會有的奇景啊!迷信的水手已經開始對著白棟所在的樓船跪拜了,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從日本島走過了幾個來回,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景。自然認為這是白子功績德行太大,這才有了圣人氣象。
“傳說仙圣臨凡才會有彩光瑞氣高起百丈。可惜卻沒人親眼見過,怎么白子一來就現出如此圣景了?難道他會比老師更接近仙道?”
白家在苅田建設的只能算是一個大型碼頭。遠遠不比后世港口先進龐繁,就是在一片水深合度的位置駕設了遠橋工道,因為是天然良港,南北東西來風都會被本國三島擋住,這個時代又沒有吃水深的蒸汽鐵船,所以建立一個可以同時供上百只船只停靠裝卸貨物的碼頭并沒有花費多少財力。在港口的積貨區還有一連排的木胚房,都是用整根大樹一剖為二當做基材,只要不見油火便既堅固又冬暖夏涼。
馬橋此刻正與一名白面銅甲的青年并肩站在碼頭西面的第一條遠橋上,這個橋探向海面大概有五六丈的距離,此刻竟也被彩霧氤氳包裹在內,遠遠看去,視線略受阻礙,仍可見到數十艘海船緩緩向碼頭駛來,船上的人物皆在彩光霧氣籠罩之中,遠看猶如仙界來客。
“呵呵,哪里有什么仙圣臨凡,你沒有看過白家出版的‘格物學’麼?書上有說光線折射的道理,越是經過水霧濕氣就越是會四外發散映出種種奇景,雨后的彩虹就是這個道理。這些彩光不過是海底暗石受了陽光輝映,再加前些日子下了連雨,海上霧氣深重,這才出現了高達百丈的彩霧氤氳,可不是什么白子顯圣。”
站在馬橋身旁的那名青年將領就是當日入魏作戰的秦觀,若沒有他從旁輔佐,公子少官這個莽夫就算能打贏也斷然無法打得如此漂亮;秦觀算是秦國青年將領中難得的儒將,遇事愛鉆研愛動腦筋,白棟要經營日本島只憑子與老人和馬橋這種堅定的神粉是不夠的,因此才向嬴渠梁請調秦觀做了日本島主將,有了秦觀鎮壓日本島,之前投入島上的白家精壯就可逐步掉回華夏了。
在老秦要做主將可不簡單,不是出身貴族家庭就必須是官高爵顯的老臣,秦觀就算在老秦混跡一生也是休想成為主將的,自然樂得接受,唯一的美中不足的是在這島上沒有大仗可打,只能帶著他手下的千把士兵欺負欺負島上的土著,秦觀閑來無事便托馬橋為他帶回各種書籍,尤其愛讀白棟的‘著作’。
“你就知道‘格物學’,哪里知道神仙之道的奧妙?算了,不與你廢話,來人,奏樂,跟來的執筆都要詳細記下白子抵臨日本島的種種奇跡......日后找到了能夠通曉當地野語和華夏語的人,還要他將白子的故事編為傳說,一代代流傳下去......”
馬橋與子與老人還有些不同,子與老人一心求索仙道,如今正不知跑到哪個山洞里閉關去了,他雖然一心傾慕道家學說,卻與李耳一樣的渴望功名,眼見白棟經略日本島,騰挪日本猴子,如今這位白子又不遠千里而來,自然明白其心思所在,這是個拍白子馬屁的好機會,萬萬是不可放過的。
白棟真是太有面子了,身披彩光瑞氣而來,所到之處綸樂處處,孔夫子也萬萬不及,那些正在秦軍督導下的日本猴子哪里還用翻譯給他們講故事?一個個早就望海而拜了。在衛士的護衛中下了海船,白棟輕輕走了幾步,重新找到了腳踏實地的感覺,望著馬橋笑道:“馬橋兄別來無恙,子與老前輩可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