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燃起了兒臂粗的南海沉香木,臭咸魚到了這里估計都能熏成香噴噴的,天可憐見,這可是王室庫中最后一根南海沉香了,決定點燃這東西的時候,姬扁心疼的要滴血。
還有幽王時期秘制的好酒,向往酒池肉林的著名昏君治成的酒能差?而且埋在地下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就沒舍得喝,今天全都拿了出來,按姬扁的話說,今天不醉不歸,醉了也不許歸,外兒睡在外舅這里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
白棟很給外舅面子,進了洛邑城就打發跳蚤回去,讓白家車馬自行安頓,然后就來到宮中陪姬扁喝酒;姬扁也是心領神會,連東陽君這個整日跟著他身旁的心腹王叔都沒招呼,萬分鬼祟地拉著白棟進了后宮,喝到暢快處,醉眼如絲地望著白棟,很沒有儀態地咂巴了兩下嘴巴:“如今就你我兩個,說說罷?”
抬頭看看這個一臉八卦精神的老家伙,白棟很是迷茫:“說什么?”
“別在外舅面前裝傻!明日出了天子宮室,你還是做你的西君白子、我做我的名分天子;今天喝了我的酒,你敢不說?這可是幽王時代的美酒,寡人自己都舍不得喝,卻拿來招待了你!”
姬扁很郁悶,老子褲子都脫了,你卻是什么都不給看,天下有這么做事●長●風●文●學,ww@w.cfw↘x.ne≡t的麼?換了平時間要維護天子的威嚴,這種蜚短流長的事情做不來,這不是酒壯慫人膽麼?天子也有沒臉沒皮的時候。
“我與田因齊哎”
白棟長嘆一聲,拿起酒壇又給自己倒了一大尊;姬扁揮退了內侍。一個天子一個西君。就像粗人那般自斟自飲。還別說,感覺特別親切。
姬扁看得一陣肉疼,真想沖過來搶下這最后一壇幽王時期的好酒,你小子倒是說啊,總是喝個什么:“棟兒,堂堂的西君白子,痛快些好不好,田因奇與你有仇?”
“沒仇。倒是有舊。我曾做過送婚使,帶公主去齊國完婚,與田因齊頗多交往,多蒙他盛情款待。”
“呵呵,原來你與這亂臣賊子倒是有些交情!”
姬扁心中一冷,完了,白瞎了這一壇好酒,原來這小子與田因齊不但沒有仇恨,還是交好的朋友。自己想著借助白家財勢一雪遭辱之仇原來只是個幻想而已。心中一失落,喝酒也變得落落寡歡。多好的酒也頓時變得沒有滋味了。
“當然有交情,交情還不淺呢。為了兒子,我得拿他當最好的朋友妻子與兒子都在人家的屋檐下,我還能怎么做?外舅,你倒是說說,我還能怎么做?”
“嗯?你說啥?再說一遍!”
足足有三斤酒下肚的周王姬扁猛地一個激靈,霍然睜大了雙眼,瞳孔中寒光四射,緊緊盯住了白棟,只可惜他不是兔子,否則耳朵都能豎起來!剛才這小子說什么,老婆兒子都在人家的屋檐下?他幾時有的兒子?寡人分明詢問過涓兒的,這小子家中除了涓兒,就只頻陽夫人這一個妻子,兩女都無所出,卻是哪里又跳出了老婆兒子來?莫非這小子有寡人當年的神勇,竟然背著涓兒生了一個兒子出來?而且聽他話中之意,妻子與孩子似乎與田因齊大大有關,這可真是太妙了,沒有枉費寡人這壇珍貴的好酒。
“外舅說過,跳蚤做了我的老婆,我就如你的兒子一般,也沒有不好說的齊國國夫人生了個男孩子,而后就飛書于我,要我幫兒子取名,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做白岳”
白棟又是一碗酒下肚,仰天嘆道:“白棟愧對君上的信任,愧對公主、愧對齊侯,哎”
“你是說,齊國國夫人生下的孩子是你的?哈哈嗯,此事倒是頗令寡人意外”
姬扁強壓住想要放聲大笑的沖動,好孩子啊,這才是寡人的外兒呢!不枉涓兒做了你的妻子。不就是搞大了田因齊老婆的肚子麼?這有什么好羞愧的,真男兒該當如此,這種事你外舅我做起來才是大大的內行,以后有得你學呢!
外舅看外兒,現在是越瞧越對眼,以往姬扁見到白棟與跳蚤,還會有些羞愧之意,如今終于可以挺直腰桿了,這小子跟自己就是一路人、都是處處留情開枝散葉的行家里手。
“外舅就不要笑我了,公主畢竟還是齊國的國夫人,名份就擺在那里。田因齊雖然有些男人不可對外人道的毛病,憑自家力量生不出孩兒來,卻也明白知道岳兒并非他親生。我這個做父親的要為孩兒日后考慮,真是頭大如斗這事太難,太難,卻不是財力權勢能夠解決的。”
“哈哈哈,既然田因齊沒有開枝散葉的本事,公主又是齊國國夫人,你還有什么難為的?日后此子繼位為齊君,寡人立即抬他一個公爵。都是自家的孩子,王室不顧看他還能顧看哪個?”聽到田因齊有寡人之疾,姬扁這個寡人可興奮壞了,感覺白棟實在是替自己出了一口胸中惡氣,當真是暢懷舒適,就憑這便可以多活十年!
“哎,哪里有這般簡單?田因齊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登臨君位不過兩載,便將一個齊國整治的蒸蒸日上,殺貪吏、扶清廉,手段兇狠。似他這般人物,日后會甘心將君位傳于我的岳兒麼?只怕變數極大啊。”
“呵呵,岳兒若是別家孩子也就罷了,有你這個父親在,莫非還怕他會吃虧不成,西君白子怕過誰來?若你當真擔心,以白家的力量,讓那個田因齊莫名暴斃也不算什么難事,那時齊人不抬舉小世子登基為君,莫非還有別的選擇?”
姬扁也是個狠人,這就是借機報復田因齊,你做齊國世子的時候不是辱罵寡人是婢女所生麼?如此辱罵天子,就該死!
“此事說到底還是我虧負了田因齊,為子綢繆算人之常情,若因此加害于他就未免太過陰狠,非我輩所為。”白棟搖頭道:“其實也不必用如此手段,以白家的力量,日后要扶助岳兒登基并非什么難事,難就難在若那田因齊另有謀算,岳兒就是個‘名不正言不順’,那時就算白家有滔天財勢也難下手。”
“名正言順?好笑,太好笑!當年我姬家先祖封齊地與呂公姜尚,傳至齊康公卻被田氏謀代!他田氏哪里來得正名,是我姬家要他做齊侯了麼?”
“外舅所言雖然有理,可田氏代齊已有三代,若是算上田因齊,那已經是四代相傳,齊國人多敬畏田氏,早已認其為正統正朔;更何況田氏治國有策,得有今日強齊,要貿然取代卻是萬難。”
“呵呵,寡人算是聽明白了以你白子的手段、白家的力量,日后萬一有變,要扶助白岳也不算什么難事,難就難在缺少一個名分是麼?”
姬扁哈哈大笑:“這又有何難?棟兒你也不用繞著圈子與外舅說話,不就是要個名分麼?說到名正言順,天下還有誰能比過寡人這個天子的?寡人這就送你一道天子令,為岳兒傍身靠勢之用。日后田因齊若是老實傳位于岳兒最好不過,若是敢起別樣的心思,岳兒持天子令在手,白家可不用擔心名不正言不順了罷?嘿嘿他田氏代齊,謀取我大周國土,本已不忠,寡人讓田家享澤四代,已是天恩深厚,莫非他還想傳上千代萬代不成?”
白棟看了看姬扁:“外舅,這樣做可以麼?”
“怎么不可以?寡人說可以就可以!掌書官,拿筆墨來不,寡人要竹簡刻刀,這份天子書只怕要保存多年,還是刻寫在竹簡上更為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