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花團錦簇的皇宮,富貴依舊,肅穆威嚴被來來往往的行人沖淡不少。
乾元帝毫不掩飾對顧天澤的寵愛,當然他的確從沒掩飾過,不過他那股幾年不曾有過的興奮,喜悅讓朝臣們心驚,讓皇子們心酸。
金鑾殿上,他親自下旨冊封顧天澤為永壽候,另將前朝景王的王府賞賜給顧天澤,同時宮女,太監也各賞賜十名。
在國朝唯有王府可用太監,宮女。
定國公聽得直皺眉,王譯信對前朝景王府邸甚是無語。
前朝景王是前朝末代帝王最看重的弟弟,景王府富貴奢華,有帝王別院之稱,國朝建立之初,保存完好的景王府并沒犒賞功臣,而是被太祖高皇后要走了,有時高皇后同太祖高皇帝拌嘴或是心情不好便會去景王府居住,因高皇后懶得改名,府邸便一直叫景王府。
高皇后過世后,景王府自然落到乾元帝手中,和耀武山莊不同,乾元帝把景王府當作宮外的‘家’,景王府幾經翻修,一直是國朝最好的一座王府。
如今這座連太子東宮都比得的景王府正式更名為永壽侯……首輔示意朝臣忍一忍,萬一誰說永壽侯府越制堪比王府,以陛下的心性沒準直接封顧天澤為王。顧天澤磕頭謝恩,府邸有了,只缺少一位女主人。
他從不認為自己配不上景王府。
乾元帝偏就喜歡顧天澤這個驕傲的脾氣,不似旁人他給個賞賜都要琢磨半天,鬧得他什么心情都沒了。
“先讓太后開戲。”乾元帝從龍椅上起身,朗聲道:“眾卿隨朕祭拜太廟。”
首輔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按照同乾元帝商量好的規程,并沒祭拜太廟這一項,顧天澤功勞是不小,祭拜太廟太隆重,意義巨大。
說做就做。乾元帝并沒理會朝臣們嗡嗡的議論聲,攜著顧天澤先于一步走出金鑾殿。
“首輔大人……您看這……還忍著?”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朝臣圍著閣臣首輔,議論紛紛,“再下去還了得?”
首輔推開圍著他拿主意的重臣,眼明手快的抓住王譯信。“你是顧將軍的老師,是不是該勸一勸陛下?”
定國公是指望不上了,唯有王譯信能勸勸乾元帝。
“下官還想多報效朝廷幾年。”王譯信對著龍椅拱手,俊美無雙的臉龐多了幾分戲謔,“下官女兒還沒出嫁。兒子還沒添孫子給下官抱,下官惜命。”“王大人出身翰林院,清貴傳承,怎能如此……如此……”
“下官說得是大實話,您別不愛聽,此時陛下心里憋著勁賞賜顧將軍,誰冒犯圣顏,誰倒霉。”
王譯信辭別首輔。慢吞吞往金鑾殿外走,“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不親臨疆場,不知永壽候之功。”
朝臣齊齊沉默,王譯信念誦詩詞的聲音沙啞,帶起一陣陣疆場上硝煙的氣息。
“首輔大人……”
“去太廟。”
首輔對等著自己拿主意的文臣道,“顧將軍有功于國朝,陛下祭拜太廟并不過分。畢竟苗疆和黃金通道是顧將軍打下的,也該讓先帝知曉此事。”
這么一說。朝臣心里好過不少,不是他們不敢阻止乾元帝。而是先帝在天之靈也想看看國朝此時的‘盛況’。
朝臣歇菜,皇子也不敢輕易得罪乾元帝,去太廟的路上只聞乾元帝爽朗的笑聲。
御風臺便是宮里的戲臺,太祖高皇后愛聽戲曲,又偏好與民同樂,因此看戲的御風臺能容納下朝臣,命婦,同時飲宴聽戲。
正中間的二層看臺上,顧皇后和太后娘娘已然入座,妃嬪按照品級各有位置,再次一等坐著公主郡主,宗室夫人。
臺下布置幾十張擺滿了瓜果,點心的桌子,朝臣命婦同樣按照品級落座。
樓上樓下貴婦們衣衫奢華,衣香鬢影,爭奇斗艷。
原本是乾元帝駕臨便開席點戲,方才內侍傳乾元帝口諭,讓太后娘娘先點戲。
太后便點了兩出得勝凱旋的熱鬧戲,戲臺上的戲子咿咿呀呀的開唱。
戲曲開始,臺下的誥命命婦也同身邊之人談笑攀談起來,臺上臺下很是熱鬧。
王芷瑤笑著應付走了不知多少波來攀談的閨秀,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半遮面容,掩藏去不耐,順便喝了幾口茶潤潤嗓子,她都不知哪來那么多舊相識,每位過來攀談的閨秀仿佛都是她的密友,關系親密的不行。
自己的人緣何時這么好了?
“看起來很累?”
“你應付起碼三十位閨秀看看累不累。”
王芷瑤硬是把孔四小姐拽住,輕聲說:“你別走了,留下來陪我。”
“我留下來不得被準備同你拉關系的閨秀生吞活剝了去?”
孔四儀態萬千的搖著圓扇子,強忍住捏了王芷瑤臉龐的沖動,妙目一閃,“你如今是陛下寵臣文武候愛女,顧三少對你情之所鐘,她們敢過來攀談么,往后這樣的結識會更多,一日陛下不立太子,冊太子妃,一日你就擺脫不得。”
“每個人同我說話都揣了起碼八個心眼子,稍有不慎就被人套進去。”王芷瑤微微按了按額頭,訴苦道:“我很累,心累。”
她每說一句話都要思量個半天,不是方才警覺,差一點被人套去她對四皇子不滿的話去,顧天澤和王譯信帶給王芷瑤尊榮風光,可她同樣也因為他們而承受著旁人的試探,打量。
“王七妹妹。”孔四略帶幾分心疼,捏了捏王芷瑤的手腕,“這些總是你要經歷的,當你同永壽侯定親時,就該想到會有今日。”
風光的背后,是不能走錯一步的艱辛。
“你可是后悔?”孔四曉得王芷瑤更愛自在悠然的過日子。
“后悔什么?是后悔父親上進?還是后悔同他定親?”
“……你能想明白就好。”
“我雖無大用,可也不會給他添亂。”
既然站在顧天澤身邊,就要做一個能配得起他的妻子,便是再不喜歡應酬,王芷瑤也沒有一絲絲的后悔,不耐煩并非是她怕了來結交的閨秀命婦,而是直到現在還沒見到顧三少!
王芷瑤望了一眼御風臺的出入門,暗自嘀咕,沒事拜什么太廟?都不曉得早一點過來。
孔四也同天算情濃,難分難舍,見王芷瑤顰眉便明白了,低笑道:“原來王七妹妹是想心上人了。”
“啐。”用扇子捶打了孔四一下,王芷瑤臉頰微紅,雖有羞澀,卻也直白的說:“都說他很好,不親眼見了怎知他好?”
國朝又沒視頻網絡,也沒電話,她連同顧天澤聯系的工具都沒有,分隔兩地,只能在佛前祈禱他平安。
王芷瑤以前是不信佛的,如今金剛經等祈福的佛經倒背如流。
“等見面非要……連封書信都不舍得送來,可見心里沒我。”
“這話不對。”
孔四曉得王芷瑤傲嬌了,低笑:“顧三少心里沒誰,也不會沒你,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行呢,聽說那位苗疆公主……嘖嘖,他毫不動心,你還不明白?”
“陛下說他做得對,那是戰略需要,他不是殘忍弒殺的人。”
王芷瑤忍不住為顧天澤辯解,殺俘的事鬧得挺大,雖有蔣大勇和王譯信助陣,但總有些人許議論顧天澤無人性。
“不怕你生氣,顧三少就是收了苗疆公主,陛下也會說他做得對。因為永壽侯心里只有你,才不讓任何人近身,誰也入不了他的眼兒。”
這話讓王芷瑤心里一甜,“天算心里不也只有你?偏就來笑我……”
“好!”
太后叫好的聲音從二樓飄下來,“唱得真是好,來人,把青衣請上來,哀家要親自賞她。”
坐在四皇妃身邊的王芷璇含笑注視著樓下的王芷瑤,白皙纖細的手指把玩著顧皇后賞賜的玉佩,道:“我猜太后娘娘就會喜歡青衣的唱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