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榮,欲降?
袁方精神一振,星目中,驟然閃現一絲興奮。
帳中諸將,精神也不為之一振。
黎陽城堅如磐石,圍城四個多月而不得下,士卒死傷無數,諸將的情緒都已經開始有些焦躁。
在這樣一個久攻不下的時候,黎陽城中卻內變突生,忽然有人稱愿開城獻降,這焉能不令眾將們感到興奮。
“審榮乃審配的親侄子,怎么可能背叛審配,主公,我只怕這是審配故意設下的圈套。”沮授顧慮道。
袁方卻手一擺,欣然道:“審榮雖是審配之侄,但審家也不是誰都跟審配一樣固執,今黎陽形勢已危,明眼人都明白守不了多久,審榮獻降也是想謀一條出路,我相信這絕對不是什么圈套。”
袁方記得,歷史上曹操滅袁紹,鄴城之戰時,就是這個審榮開城投降,里應外合助曹操破城。
今歷史雖不同,但形勢卻是相同的,審榮歸降,又有何疑。
袁方以強烈的自信,壓住了沮授等幾人的懷疑。
他當即回復審榮信使,只要其能開城獻降,除審配之外,袁方將保證審氏一族其余人的性命。
信使回去,當天晚上,就又收到了審榮的回復,稱其將在兩天后入夜換防之際,偷開西門投降。
中軍大帳內,袁方將審榮的回信,示于了諸將。
每一名看過的將領,滄桑的臉上,都難抑激蕩與興奮。
他們知道,圍城四月,終于到了最后的時刻。今晚之后,這座河北門戶就將易幟。
通往鄴城的道路,將就此暢通無阻。
那時,誰也無法再阻擋他們,追隨著袁方。奪取河北,覆沒袁氏,成就名垂青史的偉業。
圍城四月,付出了多少血汗,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主公,你就下令吧。我要親手宰了關羽!”張飛咬牙切齒,激動的大叫。
其余顏良、文丑、張頜等諸將,也皆興奮憤怒,慷慨叫戰。
這些因受袁紹父子的逼近,被逼離開自己的家鄉,歸降袁方的河北大將們。對袁紹父子的恨,絲毫不遜于袁方。
現在,他們急需要用一場勝利,用袁氏父子的鮮血,來洗刷他們內心積聚的怨恨。
諸將憤勇,斗志如火,袁方更有何疑。
他深吸一口氣。鷹目環掃著諸將,高聲道:“能有爾等與我并肩而戰,實乃我袁方的幸運。掃平河北,一統北方的大業,就在兩日后的這一戰,就讓我們擦亮刀鋒,痛痛快快的大戰他一場,讓袁家父子,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沉痛的代價!”
一席慷慨之詞。點燃了諸將的熱血,熊熊燃燒的戰意,幾乎要將大帳撐破。
計議已定,諸將各自散去,將決戰的命令。下達三軍,命十余萬將士,早做準備。
兩日后,入夜。
烏云密布,天地一片昏暗。
城外圍墻已破開,近四萬飽餐的南軍將士,肅列于黑暗之中,無數雙殺機凜烈的目光,刺射著敵城。
袁方駐馬橫戟,靜靜的立于陣前,遠望瞳直射敵城。
不覺,半個時辰已過。
黎陽西門忽然出現了動靜,城頭上的守軍人影晃動,三堆號火在西面角樓點燃,緊閉的城門緩緩開啟,沉重的吊橋徐徐放下。
借著城頭的火光,袁方依稀能看清,一名年輕的敵將,正指揮著守軍,忙碌布署著什么。
那敵將,多半就是審榮。
緊接著,數騎敵騎飛奔而來,直抵陣前,報稱審榮已如約打開城門,請袁方速發大軍入城支援。
“主公,我還是覺得,這不太穩妥,萬一是審配有計……”沮授依舊在顧慮。
袁方卻手一揚,淡淡道:“這世上哪會處處有穩妥之計,箭已在弦,不得不發,顏子義,你可敢率軍給我殺入城中?”
袁方將目光,轉向了他麾下第一大將顏良,這樣的硬仗,唯有顏良這樣的大將可擔當。
“龍潭虎穴,顏某也要為主公闖上一闖,主公,你就下令吧。”顏良粗著嗓門,豪然叫道。
袁方更有何疑,畫戟向敵城一指,喝道:“顏子義聽令,我命你率兩萬兵馬為前驅,給我當先殺入敵城。”
“諾!”顏良得令,縱騎提刀而出。
“文子勤、諸葛亮聽令,我命你二人各率一萬兵馬居后,若見顏良軍順利入城,就隨后殺進城去。”袁方再喝一聲。
“諾!”
諸葛亮和文丑得令,各自興奮如火,縱騎而去。
袁方戰戟再一揚,厲聲道:“把號火點起來,傳令其余三門諸將,各率本軍列陣,給我準備堵截潰逃敵賊!”
號令傳下,七柱狼煙沖天而起,方圓數十里無不清晰可見。
這邊號火方自點起,顏良已率兩萬前軍,破陣殺出,如潮水一般撞入了敵城。
穿越城門,迎面審榮迎上前來,引領南軍入城。
顏良確認無詐,當即分出兵馬,接管沿城一線,控制住整個西門,召呼其余大軍入城。
文丑和諸葛亮各率萬余兵馬,相繼入城,成千上萬的大軍,如潮水灌入黎陽城,從各條街道殺入四門,殺向袁尚軍府所在。
震天的殺聲,撕碎了夜的沉寂,整個黎陽城,轉眼間已陷入殺戮的陰影中。
毫無察覺的敵軍,終于被驚醒,鳴鑼示警聲,很快就遍傳全城。
從睡夢中驚醒的敵軍,紛紛沖出營房來,有的衣甲不整,有的連兵器也忘記了拿,彼此驚慌失措,亂成了一團。
三路袁方大將,率領著虎狼之師,如狂風般殺至。刀槍無情的斬向那些驚惶的敵人。
慘聲震天,尸橫遍地,一場殺戮,就此開始。
眼見顏良幾將得手,袁方精神大作。再也沒有任何遲疑,縱馬舞戟,率領余下兵馬,親自殺入了城中。
軍府中,已是亂成一團。
睡夢中的袁尚,慌張的披甲提槍出來。方入大堂,迎面就撞上了審配。
“審正南,發生了什么事,怎么府外殺聲這么響?”袁尚驚疑的喝問道。
審配則鐵青著臉,沉聲道:“公子,大事不好。敵軍從西門中殺進來啦。”
“什么!”
袁尚大吃一驚,一臉難以置信,激動的叫道:“小賊的兵馬又沒長翅膀,怎會毫無征兆的就破門而入,西門守將是誰,為何不早報?”
“西門守將是小侄審榮,按理來說。他不應該這么輕易就失了城門啊……”審配也茫然驚措,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這時,關羽已提刀匆匆而來,沉聲道:“審配,正是你那好侄兒,獻了西門,放小賊的兵馬入城!”
審配駭然變色,整個人如遭重錘一擊,搖搖晃晃,險些就要氣暈過去。
袁尚亦是驚怒萬分。沖著審配吼道:“審正南,你給我解釋解釋,審榮為何叛變,他為什么要背叛我袁家?”
“我……我……”審配是又驚又慚愧,無言以對袁尚的質問。
關羽卻皺眉道:“審榮背叛已成事實。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四公子,城門已破,黎陽是守不住了,速速棄城突圍吧。”
袁尚無可奈何,縱有萬般不甘,這時也無濟于事。
他只得恨恨的瞪了審配一眼,跌足長嘆一聲,提槍大步流星的奔出府外。
方自上馬,只見西面大街上,一隊隊的南軍,已如潮水般涌將而來,殺得河北軍連連敗退。
袁尚心驚膽戰,趕忙叫審配和關羽,護他往別門突圍。
這時,審配卻拱手道:“四公子速速突圍吧,配愿留守在這里,拖住敵軍,為公子突圍爭取時間。”
“可是……”袁尚欲言又止
他知道,審配是心中羞愧,想要犧牲自己,來掩護他突圍。
袁尚本欲相勸,但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下去。
只沉默一瞬,袁尚便什么也不說,縱馬就向街道的另一頭奔去。
關羽則載著劉封于身后,跟隨著袁尚一道狂奔,左右成千上萬的河北軍,如螻蟻一般擁擠跟隨。
南門出去是黃河,西門已被袁方所破,這兩門是不能去的,最佳的突圍方向,自然是北門。
袁尚帶著一眾敗軍,離開軍府后,就想望北門而去。
這時,關羽心生一念,忙道:“四公子,那小賊必會在北門設有重兵,等著阻擊我們,公子此去必然危險。不若由關某率一軍從北門突圍,吸引小賊的兵力,公子則從東門突圍,繞行逃往鄴城。”
袁尚一聽,心覺又理,不禁感動于關羽的忠義,在這樣危機的時候,還能舍身為自己。
“云長,你要多加小心吧,我去了。”
和先前審配一樣,袁尚絲毫沒有推辭,話音還未落,就撥馬改向東門而去。
袁尚一走,劉封不禁奇道:“叔父,你明明說我們只是利用袁家復仇,可現在危難關頭,叔父怎能犧牲自己去救袁尚呢?”
關羽的嘴角,卻揚起一抹詭色,冷笑道:“袁方那小賊詭計多端,我料他必會算準我們會從東門突圍,反會在北門屯于重兵。袁尚那小子,還以為我是想救他,其實,我只是在利用他,掩護我們突圍。”
劉封恍然大悟,不禁贊道:“叔父智計過人,侄兒佩服啊。”
關羽面露傲色,冷哼道:“若非審榮那廝叛變,袁方小賊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休想破城,今他就算破了黎陽,也休想奈何得了我關羽,封兒,我們走。”
一聲不屑之笑,關羽縱馬飛奔,載著劉封,向北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