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俊的臉上帶著笑,他笑起來帶著一股毒蛇的陰柔。(百度搜文學館)
作為趙王殿下的心腹,他當然清楚,郝風樓和趙王之間是什么關系。
其實賴俊和趙王的關系,怎么比得過郝風樓和趙王的關系。可是賴俊卻知道,他有一個比郝風樓要強的多的優勢,也正因為如此,在趙王殿下心目中,自己才是一等一的心腹。
這個優勢說來也是可笑,只是因為,賴俊比郝風樓要弱。
很簡單的道理,郝風樓獨當一面,在朝中自成一派,雖是扶植趙王殿下,可是實力甚至在趙王殿下之上,趙王殿下要倚重他,但是對于這支不可掌控的力量,卻也懷著深深的戒心,可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今日他能捧你,明日指不定能踩你呢。
趙王殿下已非原來的趙王殿下,人變了,心思也就變了,與郝風樓相比,他賴俊唯一的優勢就在于足以掌控,也就是說,賴俊是個可控的人,用姚廣孝的說法就是,趙王和郝風樓之間,誰是棋手尚且是未知的事,可是對于趙王,賴俊卻是一枚真真切切地棋子,這枚棋子,牢牢在趙王手里,用的舒心。
而這,才是賴俊真正的優勢。
因此聽了朱高燧的話,賴俊笑了笑,道:“殿下所言甚是,眼下最緊要的是太子那兒,殿下放心,卑下愿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高燧滿意的點點頭,朝賴俊看了一眼。道:“前日送你的幾個女子,可還滿意么?”
賴俊感激涕零的道:“殿下厚愛,卑下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說罷眉飛色舞的道:“這幾個女子。實是人間尤物……咳咳……”
朱高燧心滿意足的笑了,道:“這便好,本王可是體恤你的,今夜你不必當值了,回家去吧,養足精神,好生痛快痛快。明日精神飽滿,才好為本王效命。”
賴俊千恩萬謝,這才告辭出去。
得了朱高燧的‘關照’。賴俊并不客氣,他直接出了大營,回了自己的宅邸。
他從前并非大戶人家出身,又是新近發跡。因而宅邸其實只是個三進三出的院子。和尋常人家比,自算是闊綽,可是和同僚們相比,就顯得寒酸了。
門房的老翁見老爺回來,連忙出來迎接,賴俊一臉疲倦,借著隱約的燈籠光線進了宅邸,還不忘吩咐:“明日卯時二刻叫醒我。是了,那幾個女子現在安排在了哪里?”
門房道:“都在東廂。老爺,是不是……”
賴俊搖搖手,一臉疲憊的道:“不用,就這么安置在宅子里吧,這些事,不要傳出去。”
門房頜首點頭。
事實上,賴俊并不好美色,或者說,他并非是個急色之人,而之所以表現出一副急色的模樣,只是因為他需要有一個弱點,有人貪財,有人好色,因為唯有這樣的人,唯有自己有這等癖好,對自己的上司來說,才覺得好掌握,一個人若是完美,那便是無欲,無欲則剛這話沒有錯,可是也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形象,所以但凡是聰明人,都會在自己的上官面前表現出點小缺點出來,這些缺點無傷大雅,卻恰好好處的將這小秘密送到上頭去,上頭見了,往往一笑置之,可是同時,覺得你有人情的多,因為掌控了這些小秘密,反而覺得你很好收買和掌握。
而賴俊并不愛財,也不貪色,后者是他營造出來的假象,可是他如此操心竭力,無非是因為他有更大的野心,他想要權。
一個武人,是巴結不上太子的,他唯一的期望,自然就寄托在了趙王殿下頭上。
一夜過去,自是無話。
到了次日,所有人的日子都恢復了平常,賴俊自是心滿意足的前去當值,而郝風樓則是回宮復命。見到了天子,郝風樓并不曾想到,事情其實已經發生了變化,他依舊認為,那個賴俊,只怕是天子的布置,假若是如此,那么昨夜的那次試探,怕是早已傳到了天子的耳中。
所以郝風樓也在試探,郝風樓行了禮,旋即將巡營的事說了一遍,滿口溢美之詞。
朱棣聽著連連點頭,笑吟吟的道:“高燧總算肯為朕分憂,真正做正事了,這樣很好……”
郝風樓看著朱棣,這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神機營能有今日的模樣,除了趙王殿下盡心竭力之外,和指揮使賴俊也不無關系,此人是個干才,精通火銃戰法,陛下不是要逐漸讓京營大規模采取這樣的操練之法么?何不如……”
郝風樓提到賴俊的時候,悄悄的在打量朱棣的表情變化,試圖尋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同時,他設了一個陷阱。
提拔這個人,那么神機營,可能就要換上別人了,假若此人當真是陛下的布置,陛下肯定會斷然拒絕,因為道理很是簡單,陛下將此人布置在神機營,肯定是為了讓他接近趙王,對趙王進行監視,同時由此人掌控神機營,陛下也放心一些。一旦高升,這就徹底打亂了天子的部署。
因而,陛下只要拒絕,郝風樓的猜測,就有八成的把握。
假若陛下準允,賴俊想來就和陛下無關,不過這個人有些深不可測,連郝風樓都沒有看透他,一個不能看透的人,反而讓他覺得不放心,將此人撇開,調任他處,郝風樓也放心一些。
總而言之,無論陛下是何種選擇,對郝風樓來說多不算壞,前者能讓郝風樓摸清賴俊的底細,后者能讓郝風樓清靜。
朱棣臉色上沒有絲毫波動,看不出一絲不同尋常,他沉吟片刻,道:“哦?你看重的人可不多,這火銃操練之法,你是真正的行家,既然說此人是干才,想必此人當真不簡單,嗯,這件事倒是可以考慮,明日宣他入宮,朕看看他,再做決定。”
郝風樓心里頓時明白了,這個賴俊,并非是陛下安排,那么此人,為何昨夜和自己說那番話呢?郝風樓反而有些糊涂了,他率性而為,想借此和自己拉近關系,不對,他在酒宴之中如此謹慎,佯作酒醉,實則卻是清醒無比,所以這個人不是個粗人,也絕不可能口沒遮攔,理應是十分謹慎才對,這樣的人,會貿然對自己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說這樣的話?
是太子……
郝風樓似乎有了些眉目,卻又苦笑。
還是不對,因為此人若是太子安插的眼線,那么這個人圖什么,太子克己大統,是不可能會有個武人站有一席之地的,因為圍在他身邊的讀書人已經太多,這些讀書人,才是太子的根基,即便賴俊要報效,將來論功行賞,怕也沒他什么事,站在他的立場,倒還不如跟著趙王。
郝風樓一時有些糊涂,多年以來的習慣,他總是嘗試用人的動機去推論問題,這一次,卻覺得有些行不通。
倒是朱棣見郝風樓恍惚,不由眉心微皺,道:“郝風樓,你又在想什么,為何不發一言?”
郝風樓回過神,笑了笑,道:“沒什么,不知陛下還有什么吩咐?”
朱棣淡淡道:“朕還能有什么吩咐,再過些時日,便是朕的大壽,以往辦壽,朕都是從簡,今次,也是一樣,那一日百官朝賀之后,便在后廷邀上幾個兒子吃頓便飯即是,哦,你也來吧,多個熱鬧,只可惜高煦不能來,也罷,他終究是罪臣,來作甚么?給朕添堵么?”
郝風樓陡然想起這件事,連忙應下來。
皇帝過壽,這是大事,也是小事,一方面,是皇帝老子過生日,當然和尋常人家不同。可是另一方面,太祖皇帝辦壽的時候,一向是低調簡便,據說只是在宮中加了一些膳食而已,連百官的朝賀都不接受,有了這么個奇葩在,子孫們為了顯示自己不忘本,自然而然,也就將這形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即便是建文在的時候,辦壽也是如此,到了永樂,前幾年也都是這么過的,連建文都如此低調,身為他叔,且自稱太祖皇帝好兒子的朱棣,怎么可能鋪張浪費,不和建文比個慘,實在有那么點兒說不過去。
許多時候,所謂優良傳統或是光榮傳統,往往都是這么來的,但凡有人以身作則,后世之人,總愿意收斂一些,假若前人鋪張,后人就沒有節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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