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所指,劍鋒所向!
叫聲未歇,千夜手中的深紅之牙已經刺入方天倫的心臟。
滔滔血氣順著深紅之牙涌入千夜體內,方天倫不愧是走強化身體道路的戰將,精血相當凝厚,即使被黑鈦傷到本源,汲取到的血氣也將千夜填滿了一多半。
千夜此時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用短刀殺人的時候純是本能動作,直到血氣涌入,才意識到手上的深紅之牙是吸血刃,隨即又想到那些血氣來自人類,頓時一陣異樣涌上心頭。
背對著他的陳露“哼”了一聲,語聲清脆帶點蔑意,說:“不就是殺人滅口嗎,還要我轉過去!我又不是什么都沒見過的小姑娘,老實說,我殺的人不見得比你少......”
陳露的聲音把千夜從短暫的失神中拉了回來,他收起深紅之牙,打斷陳露的喋喋不休,道:“好了。”
陳露轉過身來,看到身體干癟有若僵尸的方天倫,眼睛驀然睜大。她的目光從千夜腰間已經還鞘的深紅之牙上掠過,張了張嘴,但沒有說話。
“我沒答應過他。”千夜淡淡說,然后往外走去。
陳露聽到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眼中閃過茫然,不過隨即想到方天倫死前叫的那句話。難道千夜這是在解釋他沒答應過不殺方天倫,所以并不算失信?
她使勁眨了眨眼睛,終于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語調輕快地說:“這有什么大不了的,殺人滅口天經地義,就算你說過,他信了,也是他活該笨死。”
走在前面的千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頭,甚至想要嘆氣,這女人的性子......未免有點活潑過頭了吧,這樣的人也能夠做暗線?
不過千夜沉重的情緒也由此被打散了大半。
雖然方天倫失去了戰力,但此人能屈能伸,韌性十足,尤其在陳露提到宋子齊、劉和兩個人名后,方天倫的回答明顯在避重就輕,顯然他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物若是放了出去,就意味著后患無窮。
千夜就算不怕鬼索事后報復,也不會給宋子寧那邊本就不明朗的形勢增添變數。
地牢里還關著幾名囚犯,卻都不是陳露的同伴。原來被抓的收貨人中,除了陳露這個關鍵人物被看管得十分嚴密外,其余人不是找到機會自盡,就是死于酷刑,竟然一個都沒有活下來。難怪幽城里的那個據點,把馬仲的性命留了下來。
陳露并沒有多少哀戚的神色,只簡單地道:“總會有人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千夜對那幾個囚犯的來歷不感興趣,也沒準備多管閑事地釋放他們。他向地牢外走去,陳露則留下來打算找件衣服蔽體。
陳露過了一會兒才從地牢里走出來。她換了一套鬼索的制式武士服,還裝備上足夠的武器。一把原力突擊步槍背在身后,腰間是兩把短槍,兩條大腿外側各自綁上一把短刀。
千夜正站在門口抽煙,實際上,他更多時間是在看著指尖明滅的火星和裊裊青煙出神。聽到腳步聲,千夜直起身,向陳露望了一眼,“你花的時間有點長。”
陳露聳聳肩道:“因為要把里面還活著的人都殺掉。”
千夜眉心微蹙。
陳露挑了挑眉,說:“他們可是把你我的模樣看得很清楚,也應該聽到了是你殺了方天倫,我可沒時間去查證他們的來歷,再分一分誰可靠誰不可靠。”
千夜沒有說什么,只是做了個手勢,然后向前走去。
接下來,千夜和陳露把整個莊園迅速搜查了一遍。從方天倫的書房里找到了一些往來書信,但沒有關于這次委托的內容。
陳露也不覺得失望,因為她早認出那個雇主代理人劉和的身份,所以在鬼索攻打收貨人據點的戰斗中,拼死擊殺了劉和,由此也延緩了俘虜們被送出西陸的時間。而過了這幾天,都沒見有新的代理人過來,很大可能宋子寧那邊已經有行動,拖住了對方的腳步。
千夜聽到陳露這個推測,稍稍放下一點心。
雖然在情報上沒有什么收獲,戰利品倒是不少。作為鬼索的地區總部,莊園里囤積了大量物資,特別是有多達上百支的原力槍和短刃匕首,護甲等武備。至于火藥類武器,則堆滿了兩間庫房。
這些原力槍都只有二、三級,長槍占絕大多數,對目前的千夜來說毫無用處。千夜在庫房里轉了一圈,只拿了幾十發空白原力彈和三顆原力手雷,陳露則向背包里塞了幾枚手雷。然后兩人引燃了里面的彈藥,把整排庫房炸掉,那些武備既然搬不走,也不能留給鬼索。
方天倫的私人武具庫里倒是有不少好貨色,包括數支五級原力槍,雖然沒有精品型號,但勝在各種類型都有,特別是一把微沖類型的五級原力槍更是罕見。還有十多把四級原力槍,里面一半是狙擊槍,居然還有一支改裝版的鷹擊。
看來方天倫的興趣就是收集各種類型的原力槍,現在全都便宜了千夜。
除此之外,千夜還找到了兩枚血族原力手雷,一箱特效藥劑,以及數片蛛魔腹皮,最后還有三顆破魔秘銀彈。破魔秘銀彈雖然珍貴,但是到了戰將這個層次,基本都能弄到幾顆作為日常儲備。
最后算上從金庫里搜走了金幣及十六塊黑晶,鬼索的損失估計多達數萬金幣。
即使鬼索今后再派人來重建這個區域的組織,但僅損失的那些武器物資積累,恐怕近十年都恢復不了元氣。
千夜招呼了陸雅嵐,準備離開這里。
陳露看到被趕在房間角落里的那十幾個仆傭廚娘之流的雜役,忽然手一揮,數顆手雷連續不斷地被投擲進去,在墻壁地面上不斷彈跳,然后依次炸開。
千夜罵了一聲,一把扯過陸雅嵐伏倒,把她壓在身下。隨即爆炸的沖擊波沿著通道滾滾而來,千夜摟著陸雅嵐順勢翻滾出數米遠,避開了頭頂不斷掉落的磚石。
那個關了雜役的小房間在走廊通道盡頭,此時整間屋子都面目全非,連二樓都重重砸了下來,大半堵外墻坍塌,露出夜色深濃的天空。
廢墟里連呻吟聲都沒有,那些普通人正處于手雷爆炸中心,再被倒下的樓房壓住,根本不可能還有活口。
而在通道轉角處,不知何時豎起一面巨型鋼盾。陳露就縮在鋼盾后,鋼盾和墻壁構成了三角形,甚至沒有受到什么震蕩。她身體虛弱,離房間距離又近,這樣強度的震波就算要不了命也會重傷,看來她動手前就找好了躲避位置。
千夜提起的心放了下來,隨即現出怒色,“那些都是平民。”
陳露漫不經心地道:“但是他們都有眼睛,也都長了嘴。”她徑自從千夜身邊走過,說:“天真的小家伙,象你這樣的人如果和叛軍打交道,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還來教訓我?走吧,我們離開這里。”
說著,陳露突然止步,目光把陸雅嵐從頭掃視到腳。陸雅嵐本來臉色有點發白,此時卻狠狠地迎上了她的目光。陳露冷哼一聲,轉過頭,大步離開。
三人從莊園車庫里開出一輛越野車,把戰利品都扔上去,發動引擎,火勢正在熊熊蔓延的莊園被拋在了身后。
越野車在荒野上奔馳了四個小時,直到天明時分,來到一座小鎮。目的地是位于小鎮西南角的一處民宅,包括一座三層小樓,和不大不小的院落。
陳露跳下車,來到門前,用力拍了幾下。她的拍擊有著特定的節奏,片刻后黑漆鐵門上的窺窗打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向外看了一眼,才拉開了大門。
這里的住戶看上去是富商一家,還有數名傭人。清晨已經有人起身干活,但是他們碰到陳露,以及滿身塵土血跡的千夜和陸雅嵐毫無驚訝之意,各自做手頭的事情,似乎什么都沒有看到。
三人被帶去客房,穿過主樓,在小小的花園角落矗立著兩間秀氣精致的白墻黑檐屋子。陸雅嵐先去了浴室,千夜則跟著陳露走進書房模樣的內間。
到了這里,陳露終于放松下來,向千夜一伸手,說:“把貨給我吧。”
千夜拿出巖心玉書放到桌上,“這里的人都是叛軍?”
陳露笑了,向后深深地靠進椅背,看著千夜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他們實際上就是平民商人,平時生活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也不會和叛軍直接打交道。但是在必要的時候,他們卻可以給我們提供一切幫助。一切,你懂嗎?”
一切,就意味著他們連生命都愿意付出。這樣的人就相當于叛軍的耳目,假如這樣的人有很多,那么就很可怕了,帝國軍政民事上的所有動向,都無法瞞過叛軍。
千夜沉默了一會兒,說:“難以理解。”
“沒什么難以理解的,有太多的原因讓他們這樣做。對于帝國來說,門閥世家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子民,士族都不過是二等人,平民就更不用說了。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許就決定了一戶平民的生死。帝國很大,這樣的事情很多,所以才會有叛軍的存在。”
陳露頓了頓,露出帶著淡淡譏諷的笑,說:“你看,一個趙閥都不行,帝國還調來了林熙棠大帥和他的北府軍團。但是幾年過去了,又怎么樣呢,叛軍還不是越打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