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該何去何從?”
這句話云崢也在問自己,這句話他其實已經自問過很多遍了,只是在蒼涼的荒漠邊關這樣發問還是第一次。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
環境不同,人的心境也不相同,在煙雨江南說這句話的時候,剛剛從名妓的被窩里出來自問自合適,迷途的小書生總要為自己尋覓一個遠大的志向才好。
在邊關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蒼涼了一些,但是多少也會有幾分豪邁之氣,尤其是立馬道路邊上,看著自己的大軍絡繹不絕的從身邊走過的時候,這句話就更多了幾分鐵血意味。
“給我十萬鐵騎,我當橫掃天下。”
這句話好多的年輕人都說過,不過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是對云崢來說,這樣的夢想就是他活生生的現實生活。
原本,大軍應該繼續在雁門關休整,譚威讓海東青送來一軍報,說蕭打虎的前軍已經出現在了河曲關,于是,云崢不得不帶著大軍出了雁門關,開始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北征。
這一次泰山壓頂一般的作戰方式中,他根本就沒有打算用什么陰謀詭計,大軍行走在廣袤的戈壁上,一望無際,斥候的身影不斷地出現在地平線上,報告平安的紅色旗子此起彼伏。天上的飛鷹不時地鳴叫一聲,然后就振翅飛向遠方。
之所以會選擇冬日進軍,最大的考量就是擔心契丹人會卑鄙無恥的污染水源。
早在漢將霍去病北征的時候,匈奴人就已經往水源地扔死去的牛羊尸體從而來達到污染水源的目的,這個法子用過無數次了,也就不太靈驗了,京西軍有喝開水的習慣,病從口入的法子對他們來說效果有限。
兵出朔州之后,王安石沒有跟上來,這個倔強的漢子寧愿留在雁門關附近安置那些活的比鬼還要凄慘的流民,也不愿意隨著云崢的大軍北征去撈取赫赫的不世之功。
陳琳聽到了云崢的那句自言自語的話,他的神情非常的驚恐。他早就確定云崢沒有什么奇怪的自立心思,但是聽到云崢這句話之后,他也開始明白,云崢此時正處在一種迷茫之中。至少朝廷的官員們把流民弄到雁門關的無賴舉措,已經真的傷到了這位將軍的心。
梁輯沒有回來,大軍卻出了雁門關,白馬軍原本應該留守,如今卻頂在了大軍的最前面。
郎坦的一萬大軍已經走了。人數聽起來很多,但是把這些人投入到無垠的荒原里面,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先鋒軍的任務是逢山開路遇水填橋,但是郎坦他們的任務卻不是這些,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出現在契丹人面前,讓他們變得緊張起來,從散落的營地里面向荒原上的重鎮集合,云崢實在是沒有多少時間帶著大軍把西京所有的契丹人一個個的從冬日的營地里揪出來然后消滅掉。
所以,殺人就成了先鋒軍唯一讓敵人集合在一起的方式……
大規模的屠殺來自于白馬軍,云崢就是這樣安排的。郎坦把敵人從老窩里趕出來,然后再被全部騎兵裝備的白馬軍斬盡殺絕。
西北戰場上沒有人敢違逆云崢的軍令,雖然白馬軍從一支守城部隊變成了野戰部隊,這樣的調動并不算合法,但是,李東楚想都沒有想的就接受了這個軍令,他覺得自己只要再猶豫一下,云崢的屠刀一定會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姜哲成了雁門關守將,同時負責三關的防御事物,云崢以為戰爭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百戰百勝這種說法。有時候一些極為微小的意外因素,就會導致全軍大敗,所以后路一定要保留。
趙禎快死了,藍藍說趙禎根本就沒有力氣熬過這個冬天。因此趙禎無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一個馬上就要死的皇帝想要看到自己的大軍打勝仗這種心思云崢理解,卻不會刻意的去追求沒有準備的勝利。
為了這一仗,大宋上下整整準備了五年之久,沒有必要為了安慰一下皇帝就帶著整支軍隊去冒險。
大軍出了朔州之后,就沿著偏關河一路向西。蕭打虎的蹤影出現在了河曲關附近,雖然梁輯帶領的本部人馬已經去了河曲城,云崢依舊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大宋和西夏之間的邊境進行一次夸耀軍威的行為,威懾一下西夏人。
玉帶一樣的偏關河玉帶一樣的飄向遠方,只要隨著這條河流前進,總會走到偏關一帶,這條路云崢當年走過一遍,那時候田野里全是將要成熟的莊稼,如今,這里只有皚皚的白雪覆蓋著大地,因為戰爭的緣故,不聞雞犬之聲,也不見裊裊的炊煙。
大汗淋漓的譚威終于有機會喝上一口水了,舉起水壺倒了半天,里面卻沒有一滴水流出來。
嘴上罵了一聲就蓋上蓋子,把水壺丟進了身邊的一個火堆,準備把冰化開再喝水。
透過射擊孔朝城外看一下,心情還是非常的不錯的,如今河曲城下尸積如山,只要目光所及之處,全是契丹人的尸體。無數殘破的尸身讓這里看起來更像是一座修羅場。
三天前的時候他還琢磨著怎么引誘委哥寧令繼續向自己發動進攻,這種行為對他來說就像是打獵一樣的方便。
日落之后敵軍如果膽敢過河,那就是在自尋死路,堅城邊上如果沒有堅固的城寨來作為藏身之所,守軍會有一千種法子將這支膽敢宿營在堅城邊上的敵軍消滅掉。
因此,只要加派足夠多的斥候,盯著委哥寧令,一旦他有過河的心思,自己就帶著守軍繼續去河邊,給八牛弩裝上輪子之后不論是前進還是撤退都非常的方便,一個軍卒就能拖著一輛車子在平地上狂奔。
在河邊繼續去屠殺那些屢教不改的西夏人。
想起三天前的險境,譚威不由得汗毛倒豎,自家的海東青竟然被另外一只海東青追的到處亂跑,以至于忘了警戒,如果不是自己出于萬全的考慮,在得不到斥候信號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放棄了繼續屠殺西夏人的打算帶兵回城,城池的大門還沒有關上,城西面的高坡上就已經出現了大批的契丹騎兵。
這該是一個預謀的計劃,西夏人在前面送死,契丹人找機會突襲,只可憐自己的三十一位斥候,全部葬身在了契丹的強弩之下。
蕭打虎在發現突襲不成之后,第一時間就改變了作戰方式,騎兵下馬,在宋軍立足未穩之時就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三天來,契丹人對河曲城的進攻從未停止過,即便是黑夜的降臨也沒有阻礙他們進攻的步伐,這時候退下,真是很奇怪。
城外的鹿角丫杈已經毀掉了,地里埋著的拒馬釘也被契丹人一一的給清理出來了,至于護城河,河里的水在結冰之前就被郎坦給引走了,如今剩下空空的河道也被契丹人給填平了。
再下一步就該是攀城作戰了,遠處已經能夠看見沖車和攻城車的影子,譚威已經做好用火藥來炸毀這些東西的準備,契丹人卻退走……
從火堆里撈出自己的水壺,大口的喝了一口溫不拉幾的水,等待剛剛派出去的斥候給自己帶來新的消息。
對于河曲關的安危,譚威并不擔心,早在這座城池在修建的時候,郎坦更注重城下的建筑,自從偏關一戰之后,郎坦就對地道的威力有一個新的認識。
因此,攻打河曲關,重要的不是外面的城關,而是城內的地道,即便是契丹人攻破城關,城內的守軍依仗無所不在的地道,依舊能夠做到對敵人近距離的打擊。
郎坦知道自己這座城池,乃是大宋西北部的一個凸出點,一旦大戰開始,不論面對的西夏人,還是契丹人,這座城都會成為人家首要攻擊的目標,只要這座城池存在,遼人也好,西夏人也罷,都沒有放心大膽進攻三關的余地。
天氣清朗的厲害,藍藍的天空鑲嵌著一顆白色的太陽,但是這顆太陽卻帶不給人絲毫的暖意,呼嘯的寒風吹過來,城下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體也不再散發出血腥味似乎把人世間的一切都給牢牢地給凍住了。
海東青哀鳴著不愿意飛上天空,只要他上了天,立刻就會有四五只海東青沖過來咬它,譚威看著自家海東青羽毛零落的悲慘模樣,也硬不下心腸驅使它繼續去天空充當耳目。
不過譚威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看見天空中有一只海東青正在狼狽的向城池這邊飛過來,在它的身后,五只海東青正在緊緊地追趕……
黃色的招鷹旗子趕緊豎起來,輕便的強弩也有七八架直對天空,只要自家的海東青落下來,譚威就打算好好的招待一下契丹人的那些只會咬自家海東青而沒有其他任何作用的海東青。
自家的海東青收斂了翅膀箭一般的朝招鷹旗子竄過來,譚威大驚,從海東青落地的模樣來看,這只鷹即便是落地了也會被摔死,抬手抓過旗子,巨大的旗子被他猛地揮舞一下,寬大的旗面就把那只海東青牢牢的包裹在里面,而譚威的身體卻被海東青沖擊的力量帶的向后連退幾步,親兵過來幫著他撐住旗子,一只軟塌塌的海東青從旗子里面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