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血脈疑云(第二更)__我看書齋
第二百二十六章血脈疑云(第二更)
圊云州府,后園。
數千株異種梅花正開得絢爛,拳頭大小的花朵綻放開來,有精通呼風喚雨的仙女招來一場鵝毛大雪,花蕊就攢下了一小簇白花花的雪片,看上去煞是美艷。
梅林,小溪旁,一間雅靜的竹樓斜斜的靠在一座小山的峭壁下。厚厚的綠苔在峭壁上鋪了一層,大片墨蘭從綠苔探出頭來,酒盞形狀的花朵垂下,在風雪噴吐著芬芳。
竹樓內,一坐在一張竹椅上,雙手捧著一個半透明的天青瓷茶盞,靜靜的品嘗著杯清茶。一名身穿如雪長裙的美艷少女,則是坐在她對面,緊張的看著一的臉色。
“清香細細,如絲如縷,透徹臟腑,洗滌精神。果然是好茶,夫人這次可是找到了好東西。”一細細的嘗了幾口香茶,滿意的點了點頭:“的確是好茶,等會我回去的時候,給我捎上三五斤罷。”
美艷少女翻了個白眼,狠狠的向著一的額頭指了一指頭:“三五斤?青蓮啊,我手上總共也就這么八兩的存貨,給你一兩帶回去嘗嘗新鮮吧。三五斤?你把我這州令夫人給賣了,也換不來三五斤的份量。”
的嘆了一口氣,一將那茶盞放在了身邊的小幾上,捏著佛珠慢慢的轉動起來。她看著美艷少女,淡淡的說道:“青蓮已然是昨日泡影,今日坐在令狐夫人面前的,只是一。”
圊云州令傅三峰的正房夫人令狐巧巧‘嗤嗤’一笑,站起身來,端起了一個小茶壺,又給一點上了一盞香茶。她看著一,很是不解的搖了搖頭:“你們這些佛門弟,最是擅長賣弄玄虛。我就是不懂,當年你已經是蓮臺菩薩的身份,怎么就舍得將那功果一朝給舍棄了?”
向著竹樓外指了指,令狐巧巧輕聲道:“就算是要修煉你佛門的百世輪回的秘法,你留在原本的道場也是好的,或者佛門那么多的禪林圣地,哪一個地方不比那懸空寺強出千萬倍?何必花費這么大的力氣,偏偏在那偏僻之地立下懸空寺這一脈傳承?”
淺淺的一笑,一看著竹樓外的一片青藍色的天空,長袖突然向外一揮。
揮袖之間,漫天雪片盡成粉碎,梅林億萬朵梅花同時枯萎,化為點點黑灰從枝頭飄落。數千株異種梅花同時凋零,樹干急速枯萎枯朽,就連樹下的草地也都急速化為黑色的灰燼。
隨后一又是一袖輕輕一揮,在那枯萎腐朽的樹干上,點點新芽滋生了出來。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這些嶄新的嫩芽急速生長成了枝虬結高有數丈的老梅樹,并且綻放開了足足有冰盤大小的七彩梅花。
梅林內異香流溢,這新生的梅樹比起原本的那些梅花,品質高出了何止十倍?
令狐巧巧美艷的臉蛋輕輕的抽搐了一下,她驚駭不已的看著一,輕聲說道:“你怕是連羅漢舍利都還沒凝成吧?居然已經有了這樣的神通?你這一番辛苦,到底是要作甚?”
一瞇著眼看著令狐巧巧,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也不想作甚,蓮臺菩薩當得膩味了,想要混一個佛祖的牌位而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有這么點小小的追求,也不過分吧?”
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一看了許久,令狐巧巧突然笑了起來。她用力的拍了一下手,柔聲笑道:“好罷,好罷,一佛祖,等你真的成了佛門的佛祖,日后可要多多關照我這弱女才是。”
淡然一笑,一手上的佛珠相互對撞,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她斜眼看著令狐巧巧,不緊不慢的說道:“當年在三寸山一念洞,初次相見,夫人還云英未嫁。今日重逢,夫人的孩兒都已經那般大了。求我這還沒影的佛祖關照作甚?夫人的丈夫,可是堂堂圊云州令。”
聽了一夜的話,令狐巧巧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的難看。冷笑了一聲,令狐巧巧雙手一揮,一片祥云從她腳下涌出,化為大片光霞將整個竹樓牢牢地裹在了里面。竹樓的那些竹節上,無數細巧的靈符道紋一閃而過,竹樓頓時被徹底的和外界隔絕。
“別說我那丈夫。”令狐巧巧的臉上陰云密布,言語好似有冰渣能滲出來。她看著一,干脆的說了一句市井俚語:“男人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了。也不怕您笑話,那傅三峰,當日追求我令狐巧巧的時候,奴顏婢膝,整日里獻殷勤,我一直到今天還記得他的嘴臉。”
一笑得很含蓄,她慢條斯理的說道:“如今州令大人的嘴臉,可是變了?”
令狐巧巧兩只細白猶如白玉的小手緊握住了竹椅的把手,‘咔擦’聲,堅逾鋼鐵,用‘清凈靈竹’煉制而成,品質堪比天仙器的竹椅把手被令狐巧巧硬生生的捏成了粉碎。粉嫩的手掌用力的握成拳頭,可怖的巨力在掌心凝聚,那些竹的粉末直接被碾成了一縷青煙。
一只是靜靜的看著令狐巧巧,淺淺的笑著,看著令狐巧巧在那里發威。
當年在一開宗立派的道場一念洞初見時,一已經是佛門舉足輕重的蓮臺菩薩,而令狐巧巧只是一個剛剛成就地仙之身的小姑娘而已。今日重逢,一只是一名連羅漢舍利都沒凝結的蓄發女修,而令狐巧巧,悍然已經是二品巔峰金仙的實力。
一眨眼的功夫,百萬年的光陰就這么一晃而逝。饒是一百世輪回,一顆禪心已經雕琢得好似琉璃寶玉一樣光澤可鑒、堅固異常,卻依舊憑空生出了一絲感慨和緬懷。
“嘴臉倒是變了一些。”令狐巧巧紅唇一撇,冷聲說道:“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也變了。”
雙眸怒火隱隱,令狐巧巧一口銀牙緊咬,雙手指頭捏得‘咔咔’直響:“當年向我求親的時候,傅三峰口口聲聲說一生一世只愛我一人。如今的圊云州令大人么,這宅院的美婢美姬也不知道蓄養了多少,他修煉的又不是雙修法門,要這么多女人做什么?”
冷笑一聲,令狐巧巧陰沉著臉看著一:“若他只是偶爾打打野食,蓄養這么些女人開開心,我也就忍了,男人么,無非是這般模樣,仙人莫非還能免俗了不成?”
“但是他居然寵溺那小狐媚崇秀兒,和她誕下了一個孽障。”令狐巧巧的眸里精光四射,一張俏臉扭曲起來,牙齒更是咬得‘嘎嘣’作響。恐怖的金仙威壓從她身上猶如潮水一樣擴散開來,擠壓得整個竹樓‘咔咔’作響,隨時都可能在她的威壓下炸成粉碎。
一輕輕一揮手,一朵白色蓮花從她指尖射出,輕盈的沒入了令狐巧巧的眉心。
一道凜冽的寒意席卷全身,耳朵隱隱聽到暮鼓晨鐘的轟鳴聲。震怒的令狐巧巧身形微微一顫,當即吐出了一口淡淡的青煙,神色迅速恢復了正常。她輕輕的挽了一下耳邊垂下的一縷秀發,笑吟吟的向一欠身致謝。
“讓一大師你見笑了。實在是那崇秀兒這些日,仗著她那孽種資質卓越,對我大有不恭敬的地方。”令狐巧巧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那孩兒卻又不爭氣,好幾次在外胡作非為,被那崇元掌控的監察司直接拿了去,若不是我親自出面討要人,那孽障直直要丟盡我的臉面了。”
一不緊不慢的點了點頭:“感情,這是崇元在故意的和夫人您為難了。”
令狐巧巧瞇起了眼睛,一縷凌厲的寒光一閃而過。她看著一,語氣謹慎的說道:“一大師,我是做夢都沒想到,你居然會在今日登門拜訪的。若不是你報出了‘青蓮’的法號,我怎么也想不到,當年赫赫有名的‘普聞大菩薩’,居然會在圊云州這等荒僻之地轉世潛修。”
柔柔的一笑,令狐巧巧端起身邊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香茶。
“佛門大德行事,向來是天馬行空難以揣測。但是佛門大德行事,卻有一個最根本的道理——無利不起早,萬事不落空。您此番登門,怕是有所為而來吧?”令狐巧巧笑得很燦爛,就真的好像一只正兒八經的小狐貍一樣。
明亮的雙眸緊緊地盯著一,令狐巧巧輕聲問道:“我可否知道,一大師此番登門,有何教誨?巧巧還記得,當年巧巧險些被藍云老祖所害,卻被普聞大菩薩救了下來,這份情誼,我總歸是要還上的。”
一也笑得很燦爛,她看著令狐巧巧,很坦誠的說道:“欠我的人情,夫人您肯定是要還的,這份因果,您想忘記也是不能的。只不過這次登門么,夫人想要還這個人情,也是沒機會的。我固然是有事要夫人您出面,但是這對您,對您的孩兒,也是有好處的。”
令狐巧巧兩條秀眉一挑,她驚愕的看著一,驚聲問道:“唉喲?崇秀兒那賤人得罪了一大師您?那可真是她作死了。嘻嘻,整個仙界誰人不知,招惹誰也不要招惹佛門的諸位大德啊。嘻嘻!”
令狐巧巧笑得很燦爛,笑得很開心,有一股喜悅的光輝從她的心底里擴散開來,她眉心一絲隱約可見的陰郁之氣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她已經開心到了極點。
一無奈的搖了搖頭,她淡然問道:“那崇秀兒得罪了我,你就這么開心?”
端起茶盞,將茶盞內的香茶一飲而盡,令狐巧巧雙手叉腰,笑得越發燦爛了:“在仙界,得罪了佛門諸位菩薩的,沒聽說有過好下場的。能留得一縷殘魂轉世投胎,那都是萬無一的幸運兒。其他的要么是身死道消,要么是連累宗門、家族都被鏟除了。”
眉開眼笑的看著一,令狐巧巧笑吟吟的說道:“那崇秀兒這幾年驕縱跋扈,接連和我為難,不瞞大師您,我好幾次都想讓她粉身碎骨、永不超生了。奈何傅三峰看得緊,我好幾次背后下手,都被他給化解了去,我總不能真個一掌當眾劈死了她?”
目光炯炯的看著一,令狐巧巧很是欣悅的笑著:“大師您要對付她,這事情可是直接打到我心坎上去了。大師想要什么方便,巧巧這里自然都是配合的。那賤人,還有那孽種,以及崇元那奸佞小人,只要大師您能除了他們,巧巧愿意給大師重重一筆香火銀。”
曬然一笑,一淡然道:“我貪圖你那點香油錢?”
令狐巧巧的臉色驟然一變,她急忙站起身來,笑著向一連連稽首行禮,然后又無比親熱的一把摟住了一的胳膊:“大師您別見怪,這是巧巧一時說錯話了。只是那崇秀兒這些年逼得我厲害,巧巧也是喜出望外,所以才失言了。大師您大人大量,何必和巧巧一般計較?”
輕輕的點了點頭,一淡然道:“罷了,罷了,誰叫你也算是我前世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呢?也不瞞你,懸空寺,是我昔年的外門弟,在嶠琰域留下的一脈傳承。我這些年,多次輪回,都身在懸空寺。”
淡然一笑,一輕聲道:“懸空寺于我,是證道之基。如今懸空寺被玄天府令殷血歌殷府令借重,門下弟,多有在玄天府內供職之人。”
令狐巧巧的眉頭一挑,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玄天府的上一任府令,似乎就是崇元的師侄?”
一手上佛珠輕輕對撞,不斷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冷冽的說道:“所以崇元正在想盡辦法的為難殷府令。他為難殷府令,就是在為難我懸空寺,就是和我的大道過不去。夫人也該知道,壞人證道,這可是比殺父之仇更加難以容忍的。”
令狐巧巧吞了一口吐沫,她看著一那張清潔肅靜、美麗得好似佛門傳說的八寶功德池內一朵蓮花的面孔,輕聲的說道:“崇元有崇秀兒為靠山,傅三峰對他信任有加。”
一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斜睨了令狐巧巧一眼,緩緩的站起身來。
“所以,崇元計算殷府令,就是壞我證道。壞我證道,就是我之佛敵。既然是我的佛敵,雖然佛門弟都以慈悲為懷,奈何我一修為不夠,這無名之火隔三差五的也要發上一場,免不得就要動用一些手段,對崇元做些舉動了。”
“奈何有崇秀兒這層關系在,想要將崇元怎么樣,勢必要斬草除根,連崇秀兒一并除掉。偏偏她又極受州令大人的寵愛,想要對付她,免不得就要誤傷州令大人。而州令大人若是路人,他的死活我也無需考慮,偏偏他又有一個得力的賢內助,是我前世之交好友,這讓我就很是為難了。”
令狐巧巧的眸里精光閃爍,她順著一的話鋒,輕輕柔柔的說道:“若是能夠只將崇元和崇秀兒給除去,不傷到我家老爺,那其實也是很好的事情。十全十美,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一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看著令狐巧巧笑道:“我登門拜訪的時候,還唯恐夫人您和那崇秀兒姐妹情深,舍不得讓她出事呢。”
令狐巧巧笑得格外的溫順和柔美,她輕輕的挽住了一的手,柔聲道:“大師實在是慈悲心腸,未免也將這世間的人和事想得太善良了一些。那崇秀兒心腸狠毒,好些次差點將巧巧害死,我怎可能和她有什么姐妹之情呢?她視我為仇,我莫非還要巴巴的貼上去,用我這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手上的佛珠急速的轉了幾顆,一冷聲道:“那么,殷府令給夫人您傳來了一句話——他聽得市井傳言,那傅秀峰,似乎并非是州令大人的血脈。按照殷府令的說法,也不知道那崇秀兒和哪個野男人媾和,才有了這個孩。”
一沉聲道:“要知道,州令大人可是三品金仙。這仙界如此廣大,何曾聽過金仙如此容易的三五年時間就有了孩兒的?”
皺了皺眉眉頭,令狐巧巧沉重的嘆息著:“可是,崇元大人可是獻上了兩粒孕龍丹呀。”
一淡然道:“夫人可不要被人騙了,孕龍丹何等珍貴,他崇元何德何能,何等身家,能夠從那億萬望心切的金仙、大羅手,搶到兩粒孕龍丹?”
令狐巧巧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原來,是兩粒假丹。”
一攤開了雙手,她看著令狐巧巧淡然道:“夫人都說是假的,那么想來是假的了。”
沉默了一陣,令狐巧巧皺起了眉頭:“那么,得檢視一番,看看那傅秀峰,到底是否是老爺的親生骨肉了。這驗證血脈的法么,自然是有的,但是,就怕出了什么紕漏。”
冷哼了一聲,一從袖里掏出了一個白色玉瓶遞給了令狐巧巧。
令狐巧巧看著那白色玉瓶,過了一會兒,她拔開瓶塞,看到玉瓶內是一滴黃豆大小,僅僅一滴卻有上千斤沉重的血滴。她下意識的看向了一,皺眉問道:“有效?”
一身形一晃,已經化為一抹淡淡的影消散。
竹樓內,只留下了一的一縷輕音。
“以后還請夫人多多關照玄天府令殷大人。為了凝結這一滴精血,他可是損失了不少。”
令狐巧巧舉起瓷瓶,嗅了嗅那滴血漿,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迷人的微笑。
“如此精純強橫的血妖精血,真虧了他怎么凝結出來的?聽聞那殷府令是血妖一族?血曌仙朝內,沒聽說有一個殷姓大族啊?這一滴精血的品質,真真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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