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并不知道三絕堂主人會出現在蕭后的宮,這時的他已經回到了馬車里,在前往仁多泉的路上,柳風隨也隨著他一起,坐在車里靜靜地看著窗外。
兩人彼此相對沉默了很久,柳風隨忽然開口道:“大哥,西夏宮隨時可能生變,此去仁多泉路途遙遠,你就不擔心會出些什么變故么?”
徐子楨搖了搖頭:“我又哪會不知,可我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咱們現在就倆人,而且你還傷著,就算殺回去又怎樣?”
“那你的意思是……回蘭州找幫手?”
“當然不是。”徐子楨臉色平靜,淡淡地道,“我已經想清楚了,三絕堂和蕭家的聯合絕沒有這么容易撼動,但是如果這兩家之有一個泄了氣……我相信以崇宗那頭老狐貍的能耐就應該可以對付他們了。”
柳風隨皺眉道:“你都回蘭州了,還怎么……”說到這里他忽然醒悟,一拍巴掌叫道,“你是說回去打那十萬夏兵?”
徐子楨緩緩點了點頭:“不錯,我已經問明白了,這十萬夏兵和崇宗沒有半毛錢關系,雖然是他下令發的兵,可實際上卻是蕭家逼他的,雖然為什么發兵大宋我還沒弄明白,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和眼下金遼之戰有關。”
他冷笑一聲接著說道:“既然他蕭家敢有這么大魄力派出十萬大軍幫遼國,那如果這一仗輸了會怎么樣?”
柳風隨想都不想就說道:“陣腳必亂!”
車隊不疾不徐地往西南而行,日頭漸漸西沉,將前方的大路照得一片金燦燦,徐子楨忽然說道:“二弟,你知道斗狗么?”
柳風隨點了點頭:“知道。”
徐子楨眼望窗外,淡淡地道:“斗狗只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不咬死,絕不離場!三絕堂……要么我死,要么他們死!”
他的聲音并不高,但卻充滿了森冷之意,李猛的死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個永難磨滅的印記,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三絕堂和蕭后。
地鬼雖然猜到了徐子楨可能沒死,但卻絕沒想到他會背道而弛往西行去,所以這一路上徐子楨沒有碰到一處阻攔,再加上卜汾似乎在這條道上極為吃得開,凡是遇見有關口的地方,他只需上前和守關將士說笑幾句就很快放行了,這倒讓徐子楨大大的放松了下來。
從順州往西才行了兩日,車隊就進入了一片杳無人煙的荒漠,凄冷的北風肆虐,卜汾商隊的所有人幾乎都躲在了車里,只留幾名車夫裹得嚴嚴實實地坐在車轅上,徐子楨也不例外,和柳風隨留在了溫暖的車內。
徐子楨沒有再追問柳風隨究竟是誰請他去刺殺夏崇宗,反正在他看來這人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挑起蕭后或者說是三絕堂與崇宗之間的沖突,現在目的已經達到,柳風隨自然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柳風隨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只是專心養著傷,他的傷勢幾乎都是內傷,不過好在他底子厚,又深諳內功,這一路平靜之極,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的傷勢很明顯的在逐步恢復著。
徐子楨心里一直掛著李猛墜崖一事,一路上都不怎么說話,閑來無事時他索性又拿出那本久陽真經練將了起來,水琉璃在他體內留下的那股真氣并沒有被他用去多少,始終還好端端地保存在他丹田內,他在猶豫了片刻后試探著練了一上午,結果令他大為吃驚。
初始時還沒什么太大的感覺,可越練到后來,他就發現那股真氣就象一個源體,四肢百骸的精氣漸漸順著經絡被吸向了丹田,又從丹田回轉到原來的地方,就這么周而復始循環幾次后,他赫然發現丹田內的真氣竟然隱隱有增強的跡象。
這個發現讓他精神為之一震,本來他就是個懶人,從不愿花心思去練這什么枯燥的內功,可現在這么一來卻給他找到了一種極方便的辦法,水琉璃的那股真氣就象一眼清泉,綿綿不絕地給他增強著真氣。
這么一來徐子楨就象是一個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頓時興致勃勃地練了起來,很快便沉醉于這種從未有過的快感之。
騰格里沙漠綿延極廣,車隊哪怕已用了最快的度,還是走了將近一周才脫離了這片死寂的地方,離開沙漠后不久車隊就進入了西涼府地界,卜汾在這里也有生意要做,順便再補充些食物與清水。
徐子楨對生意不感興趣,況且這里還是西夏地界,因此依然乖乖地呆在車里,柳風隨的傷勢恢復得很快,也趁這機會私下里聊一聊回到蘭州后的計劃。
打仗這東西變數太多,兩人又都不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就這么呆在車里研究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徐子楨盡管肚子里的軍事知識不少,可畢竟實戰經驗還是太少,說到最后也沒說要點,反倒是越說越沒信心,只覺得一陣氣悶。
“媽的,大話是吹下了,可咱回去怎么打?”
徐子楨顯得有點懊惱,一把扯開車廂簾子想要透透氣,順便看一看西涼府的風土人情,可剛放眼車外,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個他沒想到的人——那個曾在金城關上救活了李猛的吐蕃少女,朵琪卓瑪。
這位吐蕃少女依然穿著一身尋常的粗布衣裳,頭發也是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完全一副宋人打扮,徐子楨一見到她就不由得想起了李猛,心頓時又是一陣感傷,原本想要下車去和她打個招呼的,一愣神間卻見她和一個商人打扮的年人說了幾句什么,隨即掏出銀子換了幾包東西。
柳風隨見他看得認真,奇道:“大哥,你看什么呢?”
徐子楨的眼神有些黯然:“那丫頭是小猛的救命恩人,可惜……小猛還是不在了。”
柳風隨怔了一下,也沉默了下來,忽然眼睛微微一瞇,低聲道:“大哥,那丫頭似乎有麻煩了,你看。”
徐子楨一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見朵琪卓瑪身后不遠處的角落里有幾名漢子看似一副閑聊的模樣,但眼光卻時不時地溜向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