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株樹原本就不粗,如今更是掛上了兩個人的重量,已經快支撐不住了,現在樹根已經開始松了起來,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聲,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與石壁脫離了。品書網
李猛看了一眼那株小樹,臉上忽然變得無比平靜,輕聲問道:“叔,你說我以后能當將軍么!”
徐子楨右手死死攥著樹干,手背上青筋暴起,左手牢牢拽著李猛的腰帶,咬牙道:“當然能,你小子別泄氣,給老子挺住!”
李猛沉默了片刻,說道:“叔,將軍我是不敢想了,不過我想要一身將軍的盔甲,哪天你有了記得捎給我,好么!”
徐子楨一驚,頓時意識到了不妙,慌忙喝道:“你小子想干什么!”
李猛忽然咧嘴憨憨一笑:“叔,你保重!”
話音剛落,他忽然一把扯開自己的腰帶,身體頓時急速往下墜去,眨眼間便被漆黑的懸崖無情地吞噬了身影。
徐子楨手上一輕,下意識地伸手抓去,卻終究沒能夠到他,頓時睚眥欲裂,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大吼:“小猛!”
山風呼呼作響,夾雜著雪花四處亂撞,徐子楨呆呆地看著漆黑的谷底,就這么掛在懸崖邊,猶如一座雕像。
他的心里燃起了一團熊熊怒火,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將李猛當作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原本他已經準備兌現自己的諾言,要將自己在前世學到的所有知識全都教給他,讓他真正能成為大宋朝的棟梁之才。
可是現在,這個目標已經不能實現了,只是因為地鬼,因為三絕堂,自己和李猛被逼跳落了懸崖,最后導致李猛舍身取義放棄了生機。
徐子楨雙眼通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猛抬頭對著崖上吼道:“三絕堂,老子不滅你們就他媽不姓徐!”
頭頂依稀傳來柳風隨焦急的呼聲:“大哥,小猛,你們怎么樣了!”
徐子楨深吸一口氣,這時候他絕不能慌亂,李猛已經將生機留給了自己,萬萬不能辜負他用生命換來的這一線機會,他一咬牙抽出唐刀來,緊緊貼著崖壁找準一道裂縫狠狠插了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徐子楨的臉上手上早已被凍得沒了知覺,但他還是拼盡所有力氣,就這么一刀一刀地插著石縫,艱難地往上攀爬著,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又看到了攀在崖邊的柳風隨。
柳風隨也在同一時間看見了他,焦急緊張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輕松驚喜的神情:“大哥,你沒事吧!”
徐子楨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咬著牙掙扎著爬到柳風隨身邊,手剛搭上那條狹窄的石道,他便已象是脫力了一般,緊貼著崖壁再也無法動彈。
柳風隨還在往下張望著,可始終不見李猛上來,這才忽然意識到了不妙,失聲道:“大哥,小猛呢!”
徐子楨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懸崖,久久沒有回答,柳風隨的臉色漸漸僵住,他已經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許久之后徐子楨終于緩緩開了口,聲音嘶啞,沉聲說道:“二弟,咱們先找路下山,我陪你把傷養好!”
柳風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咬著牙道:“好,等我養好傷咱們一起去給小猛報仇!”
徐子楨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順著那條山道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柳風隨緊隨其后,身體緊貼崖壁。
腳下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就會摔個粉身碎骨,徐子楨和柳風隨都不怕死,可是現在他們卻不想死,因為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在支撐著他們,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出路,為李猛報仇。
工夫不負有心人,就在兩人已幾乎耗完了所有體力時,終于順著那條石道轉到了一條依崖而鑿成的山路,雪已經漸漸停了下來,天邊也泛起了魚肚白。
徐子楨終于扶著柳風隨爬上了正路,看著前方那條蜿蜒曲折卻平坦了許多的山路,深吸一口氣道:“二弟,還撐得住么!”
柳風隨的臉色愈發的蒼白,卻還是勉強一笑:“撐不住也得撐,三絕堂不滅,老子死不得!”
徐子楨哈哈一笑:“說得好,走,咱們下山!”
經過這一夜的攀爬,兩人都已將體力透支到了極限,順著山路又走了許久,終于來到了山腳下,這時天色已經大亮,風雪過后的天空顯得格外清澈蔚藍,陽光透過山腳下的針葉林,在地上灑出了一片班駁的細小光點。
徐子楨踩在鋪滿落葉的地面上,感受著那種松軟,再也支持不住,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他只覺眼皮越來越重,腦子里意識越來越模糊,終于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徐子楨漸漸恢復了神志,眼皮一動慢慢睜開眼來,身邊一個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壯士,你醒了么!”
徐子楨心里一驚,下意識地一翻身坐了起來,可隨即卻是一愣,在他入眼之處是一個小小的車廂,車廂內鋪著厚厚的毛皮,車窗也被貼得嚴嚴實實,不露一點縫隙,使車內溫暖之極,身邊正坐著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大叔,是您救了我,我……我這是在哪兒。”徐子楨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問道。
中年人道:“醒了就好,你且先躺著莫動,我在賀蘭山腳發現了你,也不知你究竟要去往何處,便讓你先在車里歇著。”他說著掀開一點窗簾往外看了看,又說道,“此時我們剛過順州,不知小哥你要往哪里去!”
徐子楨又急聲問道:“我那位同伴呢,大叔你可見到!”
中年人笑道:“你的同伴在另一輛車上,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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