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宮前一片混亂,原本喜慶的冊封大典被幾個刺客攪成了一鍋粥,文武百官亂作了一團,但礙于皇帝在此,誰都沒膽先跑一步,不過皇帝畢竟是皇帝,皇室威嚴不容褻瀆,那幾名宮女手中的短弩便能很清楚地說明這一點.
那些刺客只是走了個過場就命歸黃泉,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身上被利箭扎得象個刺猬似的,天狼則更是凄慘地被徐子楨割去了腦袋。
只是李珞雁對這一切似乎視而不見,眼睛怔怔地看著徐子楨,她早就認出了徐子楨,可直到現在才能與他相認,眼中晶瑩的淚光隱約可見,良久才嫣然一笑:“有徐大哥在,珞兒從沒怕過什么。”
徐子楨心頭一暖,剛想說話,李猛忽然撲了過去,一把拉住李珞雁的手,激動地叫道:“姐!”
李珞雁這時才注意到李猛的存在,不禁一怔,隨即大喜著摟住他:“小猛,你怎么也來了?”
李猛忽然笑容一僵,干笑了兩聲轉而看向徐子楨,徐子楨輕咳一聲道:“這個……說來話長,咱倆原本是來幫著刺殺你的,嘿嘿。”
李珞雁下意識地一愣,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誰這么缺心眼?居然找你們倆?”她說著看了看周圍,又問李猛道,“小猛,爹呢?”
李猛臉上的笑容忽然斂起,眼睛一紅,低聲道:“爹……死了。”
李珞雁渾身一震:“怎么會?”
徐子楨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道:“就是上回來搶你的那幫人,不過殺害李大哥的那王八蛋也不好過,前些日子又被我撞見,挨了我一槍,下回再見到老子鐵定要他狗命,你放心!”
李珞雁霍地抬起頭來:“三絕堂?”
徐子楨點了點頭:“是!這回我就是陪小猛來把李大哥下葬的,順便找機會把這場子給找回來。”
李珞雁沉吟了一下,抬頭剛要說話,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叫:“珞兒!”
徐子楨回頭一看,卻見文武百官早已閃開一條道來,那個發福的西夏皇帝正焦急地往這里走來,腳步踉蹌下盤虛浮,若不是旁邊有太監扶著他,怕是隨時都會絆倒在地。
皇帝很快就走了過來,焦急地抓住李珞雁的手:“珞兒,你可有受傷?”
李珞雁在看向皇帝的時候神情瞬間恢復了清冷,淡淡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皇帝兀自不放心,神情緊張地看了她一番,見確實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干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說完又將視線轉向了徐子楨,好奇道,“珞兒,此人是……?”
李珞雁依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隨意地答道:“這是我在流落江湖時結識的徐大哥。”
徐子楨可不敢跟她一樣的態度,眼前這人好歹也是個皇帝,哪怕做個樣子也得恭敬一點,當下一撩下擺跪倒在地:“徐子楨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輕咳一聲,虛抬右手:“免禮,平身吧。”
“謝皇上!”徐子楨站起身來,順便偷眼看了一下皇帝,心里卻是一愣。
他剛才很清楚地看見皇帝在瞬間爆發出了一股凜然的氣勢,特別是那一聲低沉的“殺!”,帝王之氣顯露無遺,可是現在卻又恢復到了剛出來的那時候,整個人顯得有些萎靡不振,完全象換了個人似的。
徐子楨心里暗奇,臉上卻不動聲色,這個皇帝絕不是他看到的這樣,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是西夏歷史上一個著名的皇帝——夏崇宗,是一個非常能把握機會非常善于交際的皇帝,更何況他自信剛才絕不會看錯,那一道凌厲的眼神直到現在依然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崇宗笑呵呵地打量了他一眼,卻又一愣:“你……你是太監?”
徐子楨反應極快,再次撲地跪倒:“小人收到消息稱有人要暗害公主,因此小人情急之下方才出此下策混入宮中,只求公主千金之軀能得保安寧,還請皇上恕罪!”
開玩笑,不管在哪個朝代哪個國家,后宮永遠是一個禁地,冒充太監絕對是死罪,徐子楨哪能不知道這個關鍵,因此不等皇帝發飆,趕緊搶在他前頭把話說了出來。
崇宗臉色一沉,嘴一張剛要說話,李珞雁橫身一閃擋在徐子楨面前,冷冷地看著崇宗道:“你若要治徐大哥的罪,那便把我也一并治了吧,方便若不是他在,我如今早已是身首異處,也就不勞你再為我煩心了。”
“珞兒你……你這是何意?”崇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強笑道,“朕何時說過要治他的罪了?”
李珞雁一點都不給他面子,頂撞道:“你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崇宗臉色一僵:“你……”
徐子楨眼見不對頭,趕緊打圓場,用只有李珞雁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丫頭,他再怎么說也是你親爹,你再這么頂下去是想讓他一生氣把我給喀嚓了么?到時候你不心疼?”
李珞雁不提防徐子楨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頓時俏臉一紅,咬了咬嘴唇看向崇宗道:“總之徐大哥只是為了救我而來,你……父皇若不信的話珞兒也沒辦法。”
崇宗還待再說什么,卻忽然反應過來,又驚又喜地看向李珞雁:“你……你方才叫朕什么?”
李珞雁眼神有些復雜,看了看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徐子楨,最終還是輕聲說道:“父皇。”
崇宗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喜,一把拉住身旁的太監問道:“你聽到沒有?珞兒叫朕父皇了,珞兒終于叫朕父皇了!”
那老太監也是一臉喜色,深深一拜道:“恭喜皇上!”
“哈哈哈……”崇宗朗聲大笑,顯得開心之極。
徐子楨心中納罕,這丫頭只是叫了聲父皇而已,皇帝至于這么開心么?難道她回西夏后這么久就沒叫過他爹?父女倆有這么大仇么?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高呼:“蕭后娘娘駕到!”
崇宗的大笑戛然而止,臉色也頓時尷尬了起來,很快一隊儀仗便開了過來,當先兩頂紅呢軟羅傘開道,接著是兩排整齊的宮女與手持拂塵的太監,居中一頂鸞駕大轎,一隊甲胄嚴整的禁軍緊隨其后。
徐子楨看得真切,只覺一陣乍舌:這是皇后?丫的陣仗比皇帝都大啊!
不多久鸞駕來到近前,輕輕落下,兩側宮女將轎簾掀起,轎中端坐一人,鳳冠霞帔儀容清冷,頗有幾分姿色,顯然便是那所謂的蕭后了。
李珞雁眼中露出一絲明顯的警惕之意,盯著轎中的蕭后,而崇宗的臉色則是有些不太好看,竟主動迎了上去,干笑道:“珞兒大典,你怎的此時才至?”
蕭后淡淡地答道:“臣妾身子有些不適,方才略微歇息了片刻,卻誤了時辰,請皇上恕罪!”
她的聲音不咸不淡,哪有半分求“恕罪”的意思,但崇宗卻象是完全不在意,笑道:“來了便好,哪有什么罪不罪的。”
蕭后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剛要踏下轎來,眼睛一瞥卻看見地上那幾名刺客的尸首,頓時眉頭一簇,顯得有些厭惡,就此收住了腳,又說道:“此處怎的如此狼籍?皇上也不差人收拾收拾。”
她的口氣顯得十分不耐煩,但崇宗居然也生生受了下來,賠笑道:“不妨不妨。”
李珞雁再也看不下去了,冷哼一聲道:“我先回宮了。”說罷轉身就走,再不看崇宗一眼。
崇宗一愣,隨即急道:“珞兒,朕還想與你說說話,你……”
李珞雁頭也不回地道:“我身子也有些不適。”說完對徐子楨和李猛招了招手,揚長而去。
蕭后看著李珞雁漸行漸遠的身影,眼中閃過一道寒意,冷冷地說道:“臣妾也先回宮去了。”說罷一揚手,鸞駕再起,調頭往回而去,留下了臉色難看的崇宗僵在原地。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噤若寒蟬,不過卻沒有誰覺得驚訝,似乎這場面早已是司空見慣了的,崇宗看著皇后的儀仗遠去,這才轉身回到龍輦上,依然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身旁那老太監尖聲叫道:“起駕,回宮!”
直到回入宮中,崇宗將所有人都摒退了下去,那老太監將門帶將起來,回到他身邊垂手而立,崇宗忽然又象是變個了人,眼神炯炯隱現寒光,冷冷地道:“今天是幾個?”
老太監畢恭畢敬地道:“回皇上,今兒是八個。”
崇宗點了點頭,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蕭鹛還能找來多少個。”他沉吟了一下又說道,“珞兒身旁那一大一小兩人明顯便是那三絕堂找來的,只是不知為何會在最后關頭反戈。”
老太監想了想說道:“皇上,依老奴之見,怕是那三絕堂已無多少好手了,因此才會胡亂找來這種并不知根底之人。”
皇帝眉頭微皺,搖頭道:“不然,三絕堂高手如云,不該只有這些家底,只怕是另有圖謀。”他沉默了片刻,又對老太監說道,“繼續查探,但有消息速速報來。”
“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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