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莫問的解釋,那些蒙古將領忙似懂非懂的點頭,莫問也不指望他們能都明白,垂下眼瞼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回去趕緊睡覺,天亮出兵。自從知道用眼快,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今晚的狂歡不是假的,但普通蒙古百姓只許一人一碗,戰斗部隊則滴酒不沾。蒙古人雖然粗枝大葉,大敵當前卻也知道飲酒誤事的道理。
莫問深知王賢的激勵只能讓博爾濟吉特人和瓦剌人熱血沸騰,真想讓他們從心里不懼怕韃靼人,只有通過戰而勝之,才能徹底消除他們的失敗情緒,便借著狂歡設下圈套,不費吹灰之力,殲滅了數百明顯是試探的韃靼騎兵,取得了一場于脆利索的勝利。但他并不滿足,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就帶著兩個部族的騎兵,浩浩蕩蕩往二十里外的韃靼軍營殺去。
折騰了一宿的韃靼人剛睡下,就被敵襲的號角聲吵醒,聽了手下的稟報,阿布只安火冒三丈的從床上蹦起來,抓起床邊的彎刀咆哮道:“真以為我們韃靼人是泥捏的了,我要殺光這幫卑賤的斡亦剌惕人”
然而當韃靼大軍結集出營,看著對面鋪天蓋地,人數絲毫不少于他們的博爾濟吉特、瓦剌聯軍,還有在突前位置的大明騎兵時,阿布只安的起床氣徹底平復。看著那面繡著斗大‘明,字的火紅色旗幟,阿布只安只覺刺目無比,不禁瞇起了眼。
“臺吉,不能被憤怒這個魔鬼控制啊”臉上還帶著鞭痕的達魯湊過來:“這些漢人雖然不夠塞牙縫的,但他們畢竟是大明的軍隊啊……”其實達魯被博爾濟吉特人和瓦剌人的氣勢嚇住了,本以為已經斗志喪盡、嚇一嚇就能令其四散潰逃的敵人,此刻竟抖擻精神,高舉著馬刀在對面嗷嗷直叫,這讓一心捏軟柿子的韃靼人,不禁心里頭直打鼓。
阿布只安哼一聲道:“如今兩軍對陣,已是箭在弦上,只能先打過再說了
“那時候說什么都晚了”達魯苦笑道。
阿布只安何嘗不知達魯說的是實話,但他已經是騎虎難下,為了自己的面子,也只能先硬著頭皮于一場再說了。
“少廢話。”阿布只安啐一口道:“被嚇破膽子的東西滾后面去”
達魯正要怏怏退后,突然見對面三騎馳騁而來,忙道:“臺吉,有情況
“老子不瞎。”阿布只安陰下臉,心里卻期盼著劇情能有所改變。
“呔,對面的韃靼人聽著,這里是我大明的指揮使莫大人”一個洪鐘似的嗓子扯起來,“叫阿布只安出來說話”
“我們臺吉豈是你們想見就見?”韃靼人罵起來:“就是,才一個指揮使,就算大同將軍前來,也得對我們臺吉客氣著點”
“我們指揮使大人,乃是太孫殿下親軍指揮使”那洪鐘似的聲音傲慢道:“阿布只安不敢見就算了,咱們刀兵相見就是”
韃靼人又要聒噪,被阿布只安喝住,只聽他長笑兩聲,狀做豪邁道:“你們不用激將法,本臺吉不吃那一套”說著他撥馬上前道:“不過本臺吉倒想聽聽,莫將軍要跟我說什么”
阿布只安便也只帶了兩名護衛,來到了戰場中央,與對面的三人相對,只見為的一個身材瘦小,面色陰沉,一看就是心機深沉之輩。
莫問也同樣在打量阿布只安,通過對方之前的表現,王賢和他便猜測,此人應該狡猾謹慎,是個很不好對付的角色。這會兒一見,果然所料不假。
兩人對視片刻,莫問依然板著那張死人臉道:“你就是阿布只安?”
“朋友,說話客氣點。”阿布只安冷冷道:“我見你不代表什么,只是蒙古男兒對勇士的尊敬。”
“我不認為自己是勇士。”莫問卻不領情道:“站在你面前并不需要勇氣
“莫非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阿布只安瞇眼道。
“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臺吉這種英明過人的人物,自然能掂量清楚其中的分量。”莫問淡淡道。
“我們蒙古人向來做了在想。”阿布只安冷笑道。
“臺吉的表現卻是處處謀而后動。”莫問道。
“哈哈哈,想不到竟遇到位知音”阿布只安長笑一聲,突然拉下臉道:“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服軟么?”
“看來我看錯人,臺吉還是和其他人一樣愚蠢。”莫問依然板著臉,語調卻變寒道:“你知道你們現在在做什么嗎?你父親可是大明朝冊封的和寧王,卻公然殺害同樣由大明冊封的順寧王現在你又公然率軍來攻打大明冊封的和順公主一次次冒犯我大明朝,莫非以我大明皇帝陛下真的鞭長莫及嗎”頓一下,不待阿布只安說話,莫問便提高聲道:“不,你錯了,我大明皇帝陛下已經率五十萬大軍移駕北京,我皇帝陛下離開溫暖舒適的江南,來這北方苦寒之地為的是什么,你們父子就沒動過豬腦子想一想嗎?”
這時候通信不達,中原和草原的消息幾乎閉塞,永樂皇帝才離開南京不到一個月,阿魯臺父子當然還不知道。阿布只安聞言不禁面色大變,顧不上計較莫問的言語不敬,失聲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你覺著我敢欺君么?”莫問還是沒有絲毫表情,但氣勢上已經完全壓倒對方。當然這其實是假虎威,,是朱棣那頭猛虎太兇猛,才讓他這只小狐貍能如此硬氣。
“這,怎么會這樣……”阿布只安慌了神,低頭尋思半天,突然抬頭笑道:“就算大明皇帝要打我們,最少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遠水解不了近渴,你休想嚇唬我。”
“呵呵。”莫問笑笑道:“那臺吉最好現在就把我殺掉,否則這番話我一定原原本本稟告皇上。”其實他根本沒資格跟皇帝說話,不過這時候隨便吹,反正阿布只安也沒出查證去。
“…”阿布只安瞇起眼來,現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家伙,最好的辦法還真是一刀殺了。
“臺吉抬頭看看我身后。”莫問一直身后,一眼望不到邊的博爾濟吉特和瓦剌聯軍,沉聲道:“你們已經把他們從忽蘭乎失溫趕到了昆都侖,他們再往南,就只能跳黃河了。臺吉對漢話如此精通,當知道背水一戰的典故,現在他們便是退無可退,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子兒女,只能調轉馬頭,跟臺吉的軍隊決一死戰了”
莫問一抬手,身后的聯軍便爆出山呼海嘯的吼聲:“死戰死戰死戰
“臺吉手下一萬八千兵馬,我們也是一萬八千兵馬,要是在這一馬平川的草原上決一死戰,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莫問挪揄道:“你的那些兄弟肯定都舉雙手贊成的。”
這話重重戳到阿布只安的軟肋上,草原上弱肉強食,什么兄弟親情都要放一邊,甚至因為他和他的兄弟都是阿魯臺的兒子,彼此的關系要比敵人還無情。一旦他拼個實力大損,那些兄弟一定會很樂意摘桃子,甚至連他的領地也吞掉的。
見事態展已經明顯偏離了腳本,阿布只安獰笑一聲道:“你說的都不錯,但拔出來的彎刀,只有飲血才會收鞘,除非你把瓦剌人都交給我,否則我不計后果,也要決一死戰”
“既然臺吉這樣油鹽不進,那我也沒必要再廢話了。”莫問失望的搖搖頭道:“可笑我本以為利害分明擺在眼前,定可以將一場刀兵消弭眼前呢。”說著眉頭一揚,表情終于有了變化道:“那就戰吧,我一千大明將士與他們生死與共”
“那倒不必,”阿布只安道:“看在大明皇帝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們走
“不可能的。”莫問搖搖頭道:“土默川是皇上封給博爾濟吉特部的牧場,寶音別吉是皇上敕封的大明公主,我們大明的軍人,以捍衛皇上的尊嚴為天職,土默川和寶音別吉,我們必須要保護”
“那好,我退一步……”剛才還一副要決一死戰的阿布只安,竟然說‘退一步,,“放過博爾濟吉特,只要把瓦剌人交給我……”
“瓦剌人也是皇上敕封的順寧王的部下,如今向大明要求庇護,我們沒理由拒絕。”莫問斷然道。
“你覺著我就這樣空手而歸,就不會被部下埋怨,不會被我兄弟嘲笑,被我父王瞧不起么?”阿布只安兩眼通紅道:“憑你三言兩語就想退兵,也太狂妄了吧”
“誰說我只有三言兩語了。”莫問淡淡道:“我家殿下是有好處給臺吉的
“大明太孫殿下?”
“當然。”
“那你怎么不早說呢?”阿布只安登時沒了殺氣,換上一副笑臉道:“讓人白費這么多口舌。”
莫問心里暗暗一嘆,誰想到你如此油鹽不進,非得我拿于貨才行呢?掃一眼對峙的兩軍,口中淡淡道:“臺吉覺著這種場合,適合談友好通商之類的事情么?”
“友好通商?”阿布只安登時瞪大眼了眼:“你是說要開互市么?”
莫問點了點頭。